第66章 冬日集 市
自從兩條街道修築好以後,交叉路口空曠的圓形小廣場便成了鎮上孩童們的遊樂園。
每到下午便有一群孩子聚集在這人互相追逐笑鬧，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領地裏很少有馬車來往,家長們倒也不用擔心自家孩子有什麽危險。
自從伊桑開始訓練以後，每天都精疲力竭,隻想躺在床上休息，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出去玩耍。
而賽維亞拉倒是很愛往莊園外跑，一吃完中飯便央求馬夫將她送去鎮子上。
馬夫原本還有些擔心，在請示諾維雅以後便專門承擔起接送的任務。
這天剛剛吃過晚飯，換上一身幹淨衣裳的賽維亞拉坐在那兒低眉垂眼，出奇地安靜。
“怎麽這麽安靜,今天玩遊戲輸了嗎？”諾維雅經過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頂。
賽維亞拉搖了搖頭,滿臉緋紅,卻不做聲。
見她不想說，諾維雅便不再追問，但賽維亞拉卻憋不住,神情扭捏地問道：“姐姐，我聽說馬上就要開放冬季市場了,我能去嗎？”
“能呀，讓莊園的馬夫送你過去就好了。”
她的小夥伴們說買東西要錢,但是她吃喝都在莊園，直到他們今天提醒才發現自己一窮二白。
“可是……可是我沒有錢……”
之前鎮長和諾維雅提過今年冬日市場的事宜,每年的十二月臨近過年時,便會從有其他幾個小型商隊從其他地方陸陸續續地趕過來。
這些商隊一般會賣一些生活用具、糧食香料、獸皮布料以及大量年貨,有時候還會帶來其他地方的一些特產。
經過商議，她將街道中心的圓形小廣場定為市場地址，其餘事情則全權丟給了米爾鎮長，自己做一個快活灑脫的甩手掌櫃。
正好今天下午管家與自己提過，等明天的冬市開放便派幾名仆人去采購生活物資。
“我們一起去吧，伊桑也一起去看看有什麽喜歡的，對，還有萊納德。”
諾維雅一拍掌，將在座四人都拉進明天的逛街小隊。
賽維亞拉反應過來，緊緊地捂住伊桑的嘴，不等他反駁，這件事情便這麽定下了。
……
在賽維亞拉的催促下，眾人早早地便趕到了集市。
既然眾人都出去了，諾維雅便將莊園裏可憐巴巴的仆人們都放了一天的假期，又拜托溫迪太太與瑪西亞將管家帶去鎮上放鬆一下透透氣。
“莊園裏總得留一個人守著。”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弗裏曼管家原本還堅持要留守莊園，在諾維雅恩威並施、眾人連推帶拉的手段下終於肯跟著一起來市集湊熱鬧了。
商隊或者行腳商在廣場上搭起簡易棚子作為臨時的交易場所，琳琅滿目的商品擺在貨攤上吸引著往來的鎮民，畫上了商品圖標的長布被老板緊緊地係在木柱子上。
不止是鎮子上的人期待著冬日市場的開放，鎮子附近的村莊一大早便趕來了幾隊農民。
服裝店、工藝品店、香料店、食品店一座挨著一座擠在一起，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基本上每個攤位前都有幾個駐足不前低聲交談的客戶。
領地的騎士團與巡邏隊全員出動，在集市中來回巡視，維持秩序。
天色尚早，此時集市還未開始，便由鎮上的文員們分散在四處朗讀本次市場的規矩。
“強買強賣者，鞭刑五下；偷竊搶奪者，鞭刑十下；恣意鬧事者，鞭刑十下……”
原本還有人不太在意，但當一群龍精虎猛的巡邏隊員走過他麵前時，頓時噤若寒蟬。
待文員們讀完，鎮民們也來得七七八八，隨處可見身著厚夾襖、牽著一家老小的農夫在人群中穿梭。
諾維雅知道小孩子栓不住，便提前在伊桑與賽維亞拉的腰間綁上一個錢袋子。
“你們一定要牽著手一起走，有陌生人給你們糖吃也不能跟著跑了。”
雖然兩人並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但該有的提醒還是得有。
“放心吧，我會牽好她的。”伊桑拍著胸脯，經過這麽久的鍛煉，他的個頭已經比剛到莊園時健壯了許多。
果不其然，諾維雅剛一轉身，這兩人便鑽進湧動的人潮中，瞬間沒了蹤影。
“看來隻能我倆一起逛了。”她攤了攤手，朝萊納德無奈地笑了笑。
兩人結伴而行，沿著廣場上的街道慢慢往前挪，看到感興趣的攤位便跟著人流擠過去湊熱鬧。
“你看這個怎麽樣？”諾維雅拿起一個玻璃瓶，褐色的瓶身上紋有幾行以幾何圖案組成的彩繪。
這兒的攤位屬於伯西商隊，他們將一些價格比較實惠的裝飾器皿擺在貨架上，吸引了不少鎮民。
前麵的一個鋪子升起嫋嫋青煙，一陣誘人的烤肉香味將這一小片區域都籠罩進去。
“好香！”
大概是添加了香料，她聞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
兩人順著香味走過去，發現是酒館老板也跑來湊熱鬧，帶著自家的員工在這架了一個鋪子賣烤肉啤酒，攤鋪前還貼心地擺著幾張桌椅。
她看到兩個熟悉的小不點正圍在攤位旁邊隨著人流左搖右晃。
“你想去試一下嗎？聞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諾維雅有些蠢蠢欲動，一邊詢問一邊不由自主地邁開了腳步。
因為加了香料，烤肉比平時的烤肉要貴上一些，但好在分量足夠，吸引了不少身上略有富餘的鎮民。
“我帶他們兩個去那兒等你。”見她迅速地鑽進人群，萊納德高聲提醒道。
買好四人份，從錢袋裏掏出幾枚銀幣準備遞過去，卻發現是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坐在那兒當收銀員。
小姑娘看到周圍這麽多人有些害羞，臉蛋紅撲撲的。
諾維雅朝她遞過去一個微笑，將銀幣放在她伸過來的手中。
萊納德將兩個小孩子安置好，便跑過來一起端烤肉，四人便在那兒坐著一邊慢慢地吃一邊閑聊。
“那不是弗裏曼管家和安娜姐姐嗎？”賽維亞拉眼睛賊尖，從擁擠的人潮中看到兩人並排走在一起低聲交談著。
其餘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發現弗裏曼管家不知何時與溫迪太太、瑪西亞走失，反而遇到了安娜。
安娜旁邊還跟著一名神色有些拘謹的年輕人，兩人長相有七八分相似，應該就是她提到過的弟弟。
看樣子三人也是被這邊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
弗裏曼管家剛剛走近，一眼便看到了嘴上沾滿油跡的四人。
“咳咳，安娜這是你弟弟嗎？”早有準備的諾維雅趁他還沒有說話，直接將話題搶了過去。
“是的，這是我弟弟保羅。”安娜將身邊有些不安的弟弟輕輕推到身前來。
保羅微微繃緊了身子彎腰行禮，講話都有些顫抖：“見過領主大人。”
保羅高高瘦瘦的，就像是一根竹竿一樣，兩頰有些削瘦，眼角有一片青黑的暈圈。
身上穿著的衣服有好幾處都縫上了補丁，卻被打理得平整得體。
“弗裏曼叔叔，你不是和溫迪太太和瑪西亞在一起的嗎？他們去哪兒了？”
弗裏曼搖搖頭，顯然也有些無奈：“不知道，我一轉身便不見了。”
諾維雅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讓出位置，正好店員來收拾旁邊的桌子，便直接給錢讓店員再端三份烤肉過來。
“保羅平時在做些什麽？”
她記得安娜說過她家裏的情況，雖然收入不算很低，但因為父親的病情導致一家人生活水平依舊停留在是食不飽穿不暖的階段。
“我…我平時幹些農活，空隙時間做些木雕去城裏換錢。”保羅鼓足勇氣，聲音卻猶如蚊子一般小。
諾維雅費盡力氣才聽見他在說什麽。
“我小時候還和父親學過如何馴養馬匹。”
當香噴噴的烤肉端過來後，安娜與保羅都有些不敢動手。剛剛聽到旁人說，這加了香料的烤肉一份便抵得上他們十天的開支。
“不吃就涼了。”諾維雅見狀，笑著催促道。
原本還有些局促的保羅抵不住饞，在一旁默默地啃了起來。
“姐姐，我們先去找小巴克他們玩啦！”
賽維亞拉坐在那兒晃著小腿，不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趣，知會了一聲便拉著伊桑再次溜掉了。
周圍熱熱鬧鬧的，諾維雅看著貨攤上各色各樣的貨物，也不想坐在這兒幹等，告別了正在吃東西的三人與萊納德繼續晃蕩。
隨著時間的流逝，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場麵混亂，處處寸步難行。
兩人猶如餅幹的夾心一樣被前後左右給擠得喘不過氣來，萊納德稍一低頭，便碰到了對方的發頂。
有一股烤肉的香味依然縈繞在鼻尖，發絲在臉上輕輕撫過，猶如一隻蝴蝶在臉上悄然停滯。
他困難地伸出手將在臉前晃悠的頭發絲掠到一邊，可扒了好幾次，始終有幾根頭發一直在他臉上撓啊撓啊的。
“怎麽了？”感覺到旁邊的人在動，諾維雅下意識抬起頭。
他停下手，不自覺“啊？”了一句。
卻發現自己離對方如此之近，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鼻間呼出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