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虛實
此時鎮長還未睡覺,見兩個年輕人慌慌張張的模樣有些奇怪。
“你們怎麽還不回家？”
“鎮長，約瑟夫說咱們鎮子上來了一個海盜。”丹尼爾壓低聲音說道。
米爾鎮長嚇得臉頰的肉抖了抖,伸頭看了看安靜的街道，此時並沒有路人經過,急急忙忙將兩人拉進屋子裏。
“你們將經過詳細說出來，我讓仆人備馬。”
鎮長夫人見三人心急火燎的，在鎮長眼神示意下，將兩個仆人趕去幹活。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幾人在酒館喝酒，沒想到遇到了馬丁少爺——也就是當初一起應聘的男爵家的小少爺。”
“馬丁少爺身邊有刀疤壯漢被約瑟夫認出來了,正是當初襲擊過他家的海盜。”
丹尼爾倒豆子一般將來龍去脈說與鎮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海盜是初階實力。”
事態緊急,米爾鎮長來不及多想,接過夫人遞過來的羊毛披風便帶著兩名年輕人搭上馬車趕往莊園。
正巧不巧，一出門便看到那名馬丁少爺麵色陰沉，嘴裏罵罵咧咧的。
他身邊的侍從瞥見三人,神情有些緊張，扯了扯馬丁少爺阻止了他的抱怨。
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丹尼爾與約瑟夫臉色也有些慘白。
如果他們此時暴露，指不定就被隱藏在某處的海盜給悄悄滅口。
“夫人,這兩個小子把一個重要事情辦錯了，我去找領主了。”米爾鎮長朝著門內高聲呼喊了一聲。
他麵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在仆人的攙扶下準備登上馬車。
“嘿嘿,鎮長晚上好啊。”在侍從的提醒下馬丁少爺停止了抱怨，笑嗬嗬地打了個招呼。
“馬丁少爺晚上好。”鎮長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又回過頭有些生氣地催促著兩名年輕人。
“愣著幹嘛！快上車！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怎麽和領主求情吧！”
聽到鎮長訓斥兩人，馬丁少爺原本不快的心情也煙消雲散：“這麽晚還要因為這兩個廢物的事情跑東跑西，真是辛苦鎮長你了，哈哈哈哈！”
丹尼爾與約瑟夫兩人適時地露出生氣忿恨的表情，卻隻能乖乖地跟著鎮長進了馬車。
鎮長向馬丁點頭致意便催促馬夫駕車，身後傳來馬丁漸漸淡去的笑聲。
約瑟夫輕輕呼出一口氣，敬佩地望著鎮長：“差點就要露餡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是什麽關係。但如果是準備攻打約西維的話……”米爾鎮長皺眉沉吟道。
不久前才收留了一批家鄉遭受海盜劫掠的北方流民，那群海盜應當還沒有回老巢，隨時都有可能南下攻打鎮子。
但兩名年輕人卻沒有意識到他的擔心，此時就想趕快趕到莊園去，將馬丁與海盜的陰謀戳穿。
……
諾維雅悠閑地將腳搭在矮腳凳上，整個身子都埋進柔軟的枕頭裏，將書攤開擺在雙腿上。
偶爾咬一口手中的鮮果，活脫脫一副貴族老爺的姿態。
“愜意啊。”
沒有領地發展的憂愁煩惱也不用看晦澀的魔法書，此刻仿佛就像是身在天堂。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到管家沉穩的聲音。
“小姐，鎮長要見你。”
門把扭動了一下，諾維雅一驚，雙腳收回規規矩矩地擺放好，直挺挺地坐好。
弗裏曼管家並沒有進來，隻是掃了一眼諾維雅，將身後三人放了進去。
“米爾鎮長有什麽事嗎？”在弗裏曼管家的注視下，她露起一抹完美的笑容，伸出一隻手邀請三位坐下。
不知道是誰給弗裏曼瞎出主意，隻要諾維雅一做出什麽“出格”的事，管家便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她，直到被盯得發毛的她將行為改正過來。
隻短短一個下午，諾維雅就被那種老媽子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隻想躲弗裏曼躲得遠遠的。
約瑟夫看到她身旁漂浮著的光球，雙眼一亮。
難道莊園裏有魔法師？
鎮長毫不廢話，直接將兩人的所見所聞轉述給諾維雅聽。
“我懷疑那群海盜有可能已經將貪婪的目光轉向了約西維……”
可是約西維沒有一座礦產是人人皆知的，根本就沒有值得海盜動手的東西。
他撓光了頭發也想不出那名海盜出現在鎮子上的理由。
諾維雅陷入沉思，手指關節無意識地叩著椅子扶手，一聲一聲節奏地響起。
“把握主動權，弄清楚他們要做什麽。”不急不緩的聲音仿佛有種奇特的魔力，讓三人急躁的心稍稍平靜下來。
“既然那名海盜是初階實力，就先不要驚動他。我們先從馬丁入手，從馬丁的侍從入手。”
諾維雅露出狡黠一笑，似乎想好了對策。
……
一大早起來，馬丁發現自己的侍從從昨晚開始後便有些心不在焉。
他抬起腳，一腳踹向侍從的屁股。侍從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撞到桌子上。
“你在想什麽！還不過來為本少爺更衣！”馬丁憤怒地訓斥道。
侍從轉過身來連連彎腰道歉，走上前來為他披上外衣，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少爺，我在想昨天酒館裏碰到的那個侍女……”
“嗬，原來你小子是思春了。”
雖然他注意到了那名侍女，但見多了貴族小姐的他根本沒有將這種姿色平平的農村女孩放在眼裏。
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馬丁自得地笑了笑，滿臉愛惜地撫過腰間寶劍。
“等我成了這約西維的領主，那個小侍女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侍從一聽此言，一臉諂媚道：“少爺英明神武，莫說是一個小小的男爵領了，以後子爵、伯爵也不在話下。”
平日裏便愛聽眾人恭維的馬丁被拍馬屁拍得輕飄飄的，臉上滿是忍不住的笑意，卻又嚴肅地教訓道：“這種話你在外麵可別亂說，不然被別人聽了去怕是會有麻煩。”
“是是是。”侍從點頭哈腰地應著，轉到他身後為其整理衣領，漫不經心地說：“少爺今天還要去見那人嗎？”
馬丁不疑有他，點點頭。
複又想起昨日在酒館的事情，忿然說道：“如果不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命令，我可不想來這種窮地方與這種野蠻人接觸。”
馬丁想到那人的條件便冷哼一聲：“將四分之一的土地劃給他們還不樂意，竟然獅子大開口想要一半！”
“那少爺準備怎麽辦？”侍從手下動作不停，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因為他低著頭，馬丁並沒有注意到侍從這個奇怪的眼神。
他自顧自地說道：“最多讓三分之一，大不了多施舍些糧食。如果被他們侵占了太多，我這個領地要了又有什麽用。”
“少爺說的是。”
……
當晚霞漸漸消退，月色便將天空染成一片陰沉的灰色，從炊煙嫋嫋的鎮子裏不時傳來模糊的人語，夾雜著幾聲突兀的狗吠。
馬丁帶著侍從走到一間破舊的屋子前，灰白的牆角堆積著許多的落葉，雜草叢生，瘋狂肆意地探到路邊去。
“哼，怎麽選了這麽個破地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撇了撇嘴，
“馬丁少爺請進吧。”從房子內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走進房內，內裏的裝飾比外表更加破爛不堪，隻擺著一張桌子兩條椅子，旁邊是一張已經塌陷的布滿灰塵的床。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進來，如置身冰窖一般寒冷。
那壯漢還是如昨晚在酒館一樣，露出一大截膀子，看來是絲毫感覺不到冷。
馬丁少爺打了個噴嚏，將身上的披風裹緊，嘲笑他道：“你還真是會選地方。”
“馬丁少爺還是堅持昨天的要求嗎？”
壯漢知道馬丁的性格，根本就不去理會他的廢話，見他坐下便直接開始今天的談判。
馬丁冷哼了一聲，毫不退讓：“二分之一，我看你們是想多了。”
“我父親不僅要為你們提供兵器還要想辦法安撫格裏芬伯爵，你難道不知道這兒領主的來頭嗎？”
壯漢“嗬嗬”一聲冷笑：“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購買兵器和收買伯爵的錢我們都已經答應自費，而令尊隻用現身說幾句話就行，這領地是不是來得太容易了些？”
“我很好奇，你們的部隊現在應該還在北邊，現在約西維可是有六名騎士，萊玫城也隨時會派人過來支援。難道你們這麽有把握攻下來？”馬丁不與他繼續糾纏下去，避開話題問道。
聽他對自己實力的置疑，壯漢勃然變色，有些陰沉地反問道：“是令尊不相信我們的實力還是少爺不相信我們的實力。”
見他發怒，馬丁收起輕慢的語氣，試圖緩和關係：“不，我隻是……”
壯漢神色嚴厲，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基諾海盜團不僅精於海上作戰，陸地作戰實力也不遜於那些騎士。”
“不說我們島主已有中階實力，不久前便觸摸到高級騎士的門檻。除了六位中階騎士、我與其他十一位初階騎士外還有二十餘位見習騎士。”
“不用半個月後，隻待那邊戰場一結束，這約西維便會成為你我囊中之物。”
仿佛是看到了盛開“玫瑰”的約西維，壯漢神色貪婪，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馬丁輕輕一笑，原來這人就像表麵一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這麽輕輕一勾便探清了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