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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出關後再生波瀾,徐鳳年金剛初顯(4)

  肖鏘打心眼裏憎惡這些馬賊的言行無忌,隻不過礙於宋貂兒的顏麵,才不好發作,但臉上也沒了客氣笑容,平淡道:“宋兄弟的眼光當然很好。”


  讀過許多籮筐詩書甚至差點成為北莽官員的宋貂兒有一顆玲瓏心,遠比這些糙漢來得八麵玲瓏,打圓場道:“好了,閑話屁話休提,容宋貂兒多嘴一句,這趟大買賣做成以後,也算是交情了一場,咱們幾家的恩怨,大夥兒肚子裏都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賬本,宋貂兒希望看在這次每人到手幾千兩白花花銀子的麵子上,都各自退讓一步,劃去幾筆牽扯不清的糊塗賬。還有,以後再有燙嘴的生意,別他媽隻想著吃獨食,多聯絡聯絡,有錢大家一起賺,在家數銀子,總比你陰我我黑你來得痛快,是不是?”


  李黑塔率先點頭,老銅錢和臉上有刀疤的,也跟著點頭。


  肖鏘沒來由一陣傷感,劉妮蓉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還有過要撮合她與肖淩在一起的念頭。隻可惜不是每一對兩小無猜的孩子長大以後,都會珍惜當年青梅竹馬的不易。肖鏘不怪劉妮蓉看不上肖淩,事實上肖淩一樣瞧不起這個出身優越的兒時玩伴,說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小姐身子丫鬟命。肖鏘微微搖頭,將這股傷感情緒揮去,隻是感歎自己畢竟老了,一個劉妮蓉的生死禍福,比起自家的興盛,實在不值一提。想到這裏,肖鏘眼神如一頭夜梟子。幾位原本對這名老劍客心存輕視的馬匪都心中一凜,這幾位看似大大咧咧,但誰不在暗中打量肖鏘與宋貂兒,就怕被宋貂兒給黑吃黑了,要讓馬賊同心同德,就跟要北涼鐵騎不沾血一樣難以置信。


  肖鏘似乎記起什麽,陰沉笑道:“這次還有個將軍府裏出來的年輕人,姓徐,佩刀,長得俊逸非凡,很有世家子風度,各位大當家的想要沒有後患,此子必須死得徹底!”


  宋貂兒拿手指點了點凶神惡煞的刀疤臉,笑眯眯道:“沒事,隻要長得好看,汪老哥向來男女不忌。我可知道汪老哥這次帶來的人馬裏,就有個清秀後生,拳腳本領稀爛,據說伺候男人倒是乖巧,每晚都要被汪老哥使喚得嗷嗷叫。”


  刀疤臉來了興致與性趣,並不否認他的男女通吃,隻是看著肖鏘笑問道:“哦?這小子長得真能湊合?肖幫主可別拿老汪我開涮啦,否則吊起了火卻沒地方瀉火,總不能跟老銅錢那樣拿塊豬肉條子摳個洞吧?”


  一夥人哄然大笑,連肖鏘都笑得不行。


  一個溫醇嗓音響起,“汪老哥,你瞧我長得咋樣?”


  幾乎瞬間同時,肖鏘提劍起身,李黑塔手握雙斧瞠目怒視,老銅錢腳尖一挑樸刀,橫刀而立。


  姓汪的刀疤臉無意間被指名道姓,原本驚懼異常,隻不過認清來人的麵孔後,眼神變得炙熱。


  唯獨宋貂兒沒有動靜,一手拿捏著精雕細琢的玉佩,另外一手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這才抬頭看著肖鏘背影,說道:“肖老哥,該不會是你跟魚龍幫給我們下套子吧?沒道理啊,這對你有什麽好處?而且魚龍幫才三十幾人,就算今晚隻有我們四人,你們也不敢保證能讓我們都交待在這裏,隻要逃出去任何一個……”


  說到這裏,李黑塔放下一柄宣化板斧,手貼著胸口,陰森瘮人地笑著打斷宋貂兒的言語,說道:“逃出去一個,還想著報仇不成,肯定要趁火打劫,攏起其他三個死鬼的人馬了。宋貂兒,你他媽的別在這裏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就是你跟這姓肖的老烏龜還有魚龍幫陷害我們!不過宋貂兒啊宋貂兒,你真以為就你帶了人馬來這裏?”


  宋貂兒隻是擺擺手,溫和笑道:“雖然這次說好了隻是五人談事,約好讓各自人馬離開五裏路,但肯定會私下讓手下慢慢靠攏過來,這是人之常情,宋某也不是三歲稚童,對此理解得很。李黑塔,先別忙著拿出火筒子發信號,小心壞了大事。先讓肖老哥給我們說道說道。”


  一時間,一個外人說了一句話,竟有了讓五人展開窩裏鬥的滑稽形勢。


  肖鏘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個按理說如何都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佩刀青年,轉頭苦笑道:“宋老弟,肖某怎會陷害你,這小子便是那姓徐的,不知道他怎麽跟到了這裏,如果帶了魚龍幫過來,恐怕先前謀劃都要作廢了。真是如此,肖某連那四千兩銀子都不要了!就當作賠償給四位大當家的。”


  來者自然是世子殿下。


  徐鳳年鼓掌笑道:“肖幫主行事果決,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讓姓徐的大開眼界,光是見識了這等梟雄手腕,一車子貨物白送給各位,也值了。隻不過怕你們幾位沒命花。”


  刀疤臉猖狂大笑,“你這小子說話口氣比宋貂兒還大,老子喜歡得很哪!”


  肖鏘皺眉道:“你沒有告知劉妮蓉和公孫楊?”


  徐鳳年眯眼道:“他們知不知道重要嗎?要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


  三位馬賊頭子麵麵相覷,這小子是失心瘋了?胡言亂語個啥?


  宋貂兒仿佛被逗樂,終於舍得站起身,掛好玉佩懸在腰間,係緊了紅繩,打好一個活結,這才抬頭望向徐鳳年,“這位徐公子,既然敢單身赴會,想來肖幫主還是低估了你的實力。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可能不信,不過我信,但信歸信,怕還是不怕的,現在宋某最好奇的是你有沒有低估我們幾位的能耐,要是錯了,你的下場,可能會比較糟糕。”


  宋貂兒說完,手指向刀疤臉,一切不言而喻。


  徐鳳年也不與這幫早已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與人賭命的家夥廢話,伸出兩指,隻留一條縫隙,笑著問道:“要是我離一品金剛境界,隻差一線,你們逃不逃?”


  徐鳳年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你們逃得掉嗎?”


  這應該是一個驚喜不斷的夜晚。


  肖鏘和四名出生入死的馬賊都被這話給弄得想笑,連宋貂兒都覺得這哥們兒十成十是腦子有毛病。


  天底下的任何一位一品高手,除了情理之中的屈指可數,而且大多或隱居山林,神出鬼沒,或高坐門派幕後,深居簡出,極少數則被朝廷各種頂尖勢力捧為座上賓,也是當菩薩敬奉。而天下何其大,江湖何其廣?要找到一位一品高手,無異於大海撈針。饒是宋貂兒這幾位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也就隻有肖鏘年輕時有幸遠遠見過一位金剛境高手的風采。宋貂兒略好,曾在北莽京城見過一位久負盛名的二品頂點高人,的的確確是離金剛境才差一層窗戶紙,可那位老前輩,當時已經花甲之年,歸功於老當益壯才有這份玄妙神通。眼前這名佩刀年輕人,多大,才及冠幾年?


  徐鳳年說話間,已經被五人包圍。


  有了相當境界以後的武夫,即便前一刻還是陌路人,一旦配合起來也頗為天衣無縫。


  刀疤臉率先出馬,臉龐猙獰,雙拳直探徐鳳年胸口。


  樸刀匪首一刀橫掃千軍裂空而至。


  肖鏘為了表明清白,也抽出長劍,隨時拿出看家本領的離手劍回旋燕,隻要被他瞅準間隙,就要把這個姓徐的削去四肢。


  刀疤臉出拳迅猛,卻留有餘勁,分明是想要先讓那樸刀逼迫這家夥躲避,才跟上雙拳給予重創,隻不過見這小子愣是對那截腰掃來的大刀無動於衷,他便再不客氣,雙拳氣機炸開,使出了九成氣力。


  剩下一成當然是他留了個心眼,生怕老銅錢一個“不小心”沒掌控好樸刀力道,把這小子和自己一起給攔腰斬斷了。


  雙拳力道變化也帶了拳勢變動,隻不過刀疤臉悍匪見那小子始終紋絲不動,心中便有些無奈,自個兒白搭了一手好拳,瞎子點燈白費蠟了,這小子肯定死到臨頭還是沒瞧出其中的高妙!

  刀疤臉雙拳即將觸及這小子胸口,心中一喜,可馬上就察覺到氣機不對,照理來說,老銅錢樸刀散發出來的冷感即使沒有更濃,也不該淡去,這是收了刀去的意思?刀疤臉轉瞬間便打定主意不管老銅錢如何算計,這小子的命都要被他雙拳砸爛大半條去。


  修為最高的肖鏘、宋貂兒兩人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這是一種嗅到危機的敏銳直覺。


  徐鳳年看似輕描淡寫一個側身,雙手黏住刀疤臉雙臂,往右側順勢一拉,刀疤臉整個人就雙腳離地,好似踉蹌一般往前飛了出去。徐鳳年跟著身形側移,腳步以小寸步頻繁變更,令人眼花繚亂,然後刀疤臉就毫無還手之力地整個人離地越來越高,當心頭駭然的刀疤臉拳勢收回五六,堪堪能夠在驟然間作出應對,徐鳳年左腿屈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上一敲,隻聽砰一聲,刀疤臉的整個胸膛都碎裂了。徐鳳年一鬆手,刀疤臉就被那一記霸道至極的膝撞給撞得往上飄浮。徐鳳年仍不罷休,右手繞著這家夥的腦袋囫圇一轉,讓好歹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刀疤臉在空中旋轉了三四圈,徐鳳年身形微微後撤,高抬腿,將才出了一次雙手拳的可憐家夥轟然砸入地麵。興許是速度太快,衝勁太大,根本沒有給他凝神聚氣的機會,又或者是膝撞讓刀疤臉的精氣神都連同胸腔一同散了架子,反正眾人隻見到以步戰悍勇著稱的刀疤臉身體觸地後,四肢反常地向上揚起,當手腳軟綿綿墜地後,整個人已經完全沒了聲息。


  剛才臨陣脫逃的老銅錢手心已經全是汗水,咬牙解釋道:“不是老子膽小收刀,而是這小子太邪門了,一刀掃去,刀口子離了他身體還有好幾寸遠,就再砍不進去了!”


  “邪門?”


  徐鳳年笑了笑,一腳踩在刀疤臉後腦勺上,加重力道,大概是腦殼比泥地還是要結實的緣故,整顆頭顱一點一點陷入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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