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戀愛的老年臭

  “識相。”


  白秋然點了點頭,而蘇香雪則對他麵前跪坐的妖族侍女吩咐道:

  “你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等一等。”


  黑蛇王抬手阻止道:


  “劍祖,這個碎片,您且收下吧。”


  “哦?”


  白秋然笑道:

  “你就不害怕我收下報酬後直接反悔嗎?”


  “您想要不顧名譽地反悔,我們也沒辦法,這碎片已經展示給您,我若不給你,您大可以殺了所有人,拿了碎片後揚長而去。那我們還不如直接預支給您,當然,之後要不要信守承諾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們也影響不了。”


  黑蛇王笑道:

  “不過做了這種事情,劍祖在妖族的聲譽暫且不提,在九州十地內的聲譽,恐怕也會受到影響。劍祖會怎樣抉擇呢?”


  “哼,那你可想錯了,我活了這麽久,麵子啊名聲啊對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白秋然一邊說著,一邊把妖族侍女端著的托盤中的地圖碎片拿了過來。


  “不過我也說了,白秋然這輩子一向是以誠待人,既然做了交易,那我肯定會幫你把說好的事情完成……等著吧,那兩方陣營的聯軍,我們會幫你解決掉的。”


  黑蛇王沒有說話,隻是端起酒斛,遙遙地敬了白秋然一下。


  之後便是正經的宴會時間,黑蛇王拍手請來了一大批蛇妖族美麗的侍女,在大堂中央跳起了舞。


  這些蛇妖們都長相美豔,身姿曼妙,臉上帶著的鱗片非但沒有破壞她們妖豔的美感,反而還增添了一種禁忌的誘惑力。


  身為蛇族,她們的身軀柔韌性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因此柔若無骨的軀體,看起來對男性也充滿了誘惑力。


  不過這些蛇妖族的出現,似乎讓蘇香雪很是不喜,黑蛇王是個非常擅長察言觀色的人,發現蘇香雪眼神不善,白秋然又好像沒有什麽興趣以後,便揮手讓這些蛇妖舞女們退了下去。


  酒過三巡,黑蛇王準備的美酒很是可口,菜肴也非常美味,但因為白秋然的關係,所以在場的妖王都吃得很是不對味。


  白秋然和蘇香雪坐在旁邊,他們又不敢大聲地談笑,說一些酒後的騷話,開一些過分點的玩笑,所以這頓宴會,吃得妖王們很是壓抑。


  宴會結束以後,黑蛇王安排白秋然與蘇香雪在這座行宮裏住下,根據蘇香雪的反應,黑蛇王非常上道地將兩人的住處安排到了一起,雖說不是那種直截了當的“咱們行宮隻剩下這一間房間了”的操作,但兩人的房間實際上就在同一個小院子裏挨著,隻隔著薄薄的一堵牆。


  回到院子裏以後,白秋然關上院門,設下了防止別人窺探的禁製,接著二話不說地拉著蘇香雪,來到了黑蛇王為自己安排的房間內。


  “你咋回事兒啊?”


  一進門,白秋然便對蘇香雪問道:

  “這一次尋找初祖妖皇陵的行動,你未免太積極了吧?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比起幫我,你首先要考慮自己的意願……”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蘇香雪已經伸出素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股幽香從她的身上傳了過來,令白秋然的心神微微一蕩。


  畢竟是三千多年的老處男,沒有經曆過大陣仗,雖然嘴上總是說身經百戰見得多了,但一旦得知了蘇香雪還是完璧之身的事實後,白秋然心中的某處防線在麵對蘇香雪時就會不自覺地產生動搖。


  “能夠在幫得上你的地方幫助你,這就是我的意願啊。”


  蘇香雪仰頭看著白秋然,長長的眼睫毛微微扇動,輕輕地說道:

  “你這木頭難道還不明白,又或者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一刻,白秋然深刻地理解了書中所寫的“最難消受美人恩”是個什麽樣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你是個什麽意思……”


  白秋然老臉一紅,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避開了異性的雙眼。


  “那現在,我就不急著讓你回答了。”


  蘇香雪笑吟吟地後退了一步,平複了一下自己砰砰作響的心髒,說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呃……但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能白白讓你幫忙。”


  白秋然說道:

  “算我求你,讓我給你點回報,否則我心裏過意不去。”


  “嗬嗬,你平時對別人那麽不要臉皮,對熟人反而這麽客氣。”


  蘇香雪忍俊不禁。


  “好啊,既然你這麽主動,那麽,我要你幫我做三件事情。”


  “行啊。”


  白秋然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你就不害怕我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蘇香雪打趣道:


  “要知道,我可是老魔頭中的一員。”


  “我相信你。”


  白秋然正色道:


  “蘇姑娘自有分寸,絕對不會讓我去做觸及底線的事情。”


  “香雪。”


  “啊?什麽?”


  “我是說,叫我香雪,以後都必須這麽叫。”


  蘇香雪強勢地說道:


  “同樣的,以後我叫你秋然,你也必須應答,這是我的第一個要求。”


  “好、好吧。”


  老處男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香、香雪。”


  “嗯。”


  蘇香雪的臉此刻也是紅撲撲的,不過她還是強忍羞澀,喊道:

  “秋然。”


  “嗯……”


  白秋然低低地應了一聲,接下來便是漫長的沉默,白秋然和蘇香雪一個看天一個看地,房間裏彌漫著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微妙。


  終於,某個掛在白秋然腰間的骷髏頭忍不住出聲道:


  “我說,你們倆一個是三千多歲的人族老祖,一個是接近千歲的合歡魔頭,互相喊兩句昵稱而已,至於這樣嗎?你們是十幾歲的純情少男少女在談初戀嗎?”


  蘇香雪有些惱怒地盯著智仙,而白秋然則咳嗽了一聲,道:

  “的確,香雪,該說正事了。”


  “那好吧。”


  蘇香雪歎了一口氣,搬了根凳子過來,靠著白秋然坐下。


  “小姑娘你也別怨我,凡事都是過猶不及啊……”


  智仙悠悠地對蘇香雪說了一句,接著又對白秋然說道:

  “老白,你把那張地圖的殘片取出來讓我看一下吧。”


  白秋然點了點頭,取出了那份地圖的碎片,智仙透過自己的魂火查看了一番,然後說道:


  “這個地圖碎片,是完整地圖的三分之一。”


  9.蘇香雪的主動出擊

  “能知道另外三分之二在哪兒嗎?”


  白秋然問道。


  “我看看……這上麵反饋給我的訊息,是當初初祖妖皇在臨死之前,吩咐近臣把自己皇陵的地圖分成了三份,散落在妖界。其中一份由皇室保護,一份由王公保護,還有一份則流落到了妖界民間,不知所蹤。”


  智仙一字一頓地說道:


  “當妖界走向衰敗之時,集齊三份地圖,找到初祖妖皇陵的妖族,便能夠成為新的妖皇。”


  “這一份應該就是所謂的【王公】們保護的那一份了吧?”


  白秋然看向桌麵上的地圖碎片。


  “妖族這算是衰敗了嗎?”


  “廢話,當然衰敗了。”


  智仙眼眶內噴出了一溜深綠色的火星。


  “當初在聖朝時期,妖族的十大妖王少說也是堪比地仙的境界,而妖中之皇更是能與聖朝皇帝比肩的絕代強者。你看看現在這個妖族成什麽樣子了,血脈之力衰微,修為退步,妖王們全部變成合體期實力不說,皇族中血脈最純淨的居然隻剩這個小姑娘。這還不叫衰敗,什麽才叫衰敗?難道非得等人族或魔族打進來了才叫衰敗嗎?”


  “這麽一說好像也是。”


  白秋然說道:

  “不過說來奇怪,和九州十地不同,妖界內的傳承又沒有發生斷代,為什麽妖族也沒有地仙境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


  蘇香雪瞥了他一眼,說道。


  “啥?驚了,這也能賴到我身上來?”


  白秋然大驚失色道。


  “在地仙古城出現後,我試著搜索過妖界的曆史,情報說這代妖皇以前的上一代妖皇,的確是比人族大乘期修士還要強橫的存在,不過在他傳位於現在正躺在棺材裏那個妖皇以後,就消失不見了。連帶著一起失蹤的,還有上上一代的各大妖王們。”


  蘇香雪緩緩說道:

  “而本代的妖皇接任皇位後沒多久,就瞅準了剛剛被魔族侵攻後,虛弱衰頹的人族。在當時,整個修真界修為最高的一批人,也就是你的師父青冥道人他們那一批的最後一人已經飛升仙界,留下來的人當中修為境界最高的也不過才剛剛合體期的實力,身具渡劫期實力的妖皇覺得自己怎麽樣都能夠打贏,就帶著妖王太子們莽了過來。”


  “當時的人族這麽淒慘的嗎?”


  智仙喃喃道:

  “那其實妖皇想的也沒錯,在我們那個時代,渡劫期又被稱為洞虛期,達到這個境界的修士,已經開始初步體悟到世界之中的規則力量,隻要不是太水的話,打打合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事情。”


  “是啊,然後妖皇帶人一出來,就遇到了秋然他們。”


  蘇香雪瞥了白秋然一眼。


  “十大妖王剛剛即位就宣告退位,有幾個甚至沒有來得及留後。而妖皇本人也被打得重傷而歸,還使用了燃燒壽元的禁術,雖然回到妖界後經過一番搶救勉強痊愈,但這輩子已經沒有再突破的可能。之後,妖皇無奈之下,提拔了幾個低等血脈的強大妖族上來做了妖王,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今天的局麵。”


  “是為了保持他們這些【高等】血脈的高貴性,所以下令處理掉了有關於地仙境界的記錄吧?現在估計隻有王族和皇族中保留著這個境界的記錄了。”


  智仙接口道:

  “但為什麽……上一代的地仙境界的妖皇和妖王們,是怎麽無緣無故地失蹤的呢?”


  “現在別想那麽遠了,首要的目標還是集齊地圖,找到初代妖皇的陵墓。”


  白秋然打斷他道:

  “說不定這個秘密,就藏在初祖妖皇陵之中。”


  智仙嘀咕了兩句,看起來還是不肯死心,但他終於還是沒有反駁白秋然的話,選擇了默認。


  主要是他對初祖妖皇陵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並不在上代妖皇神秘失蹤這件事情之下。


  “我之後會用秘法聯絡我在妖界的情報網,請他們幫我們調查與黑蛇王他們敵對的另外兩方勢力的情報的。”


  蘇香雪說道:

  “當然,黑蛇王這一個陣營的情報,我也不會落下。”


  “我待會兒把情況給玉麵佛匯報一下好了。”


  白秋然也對蘇香雪道:

  “……香雪,今天辛苦了,我們先休息吧。”


  說完以後,他又覺得這句話好像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裏。


  “咦,聽你這個意思……”


  但心思細膩的蘇香雪卻聽出來了,她眉開眼笑地調笑道:


  “你是想與我一起【休息】嗎?”


  “不是不是。”


  白秋然大感吃不消,連忙否認道:

  “我待會兒還要和盟主通話呢,人家是出家人,影響不好,影響不好……”


  蘇香雪微微一笑,在白秋然的鼻尖上輕輕地點了一下,接著咯咯笑著走出了門,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她放鬆了心法,被壓製的血氣頓時一股腦地湧上了臉頰,讓她滿臉通紅,一路紅到了耳朵根。


  合歡宗的宗主此時宛如一個少女,撲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後抱著枕頭滾來滾去,昏暗的房間裏,傳出了女子傻嗬嗬的輕笑聲。
——

  就在白秋然和蘇香雪二人應黑蛇王的邀請,在別宮住下的當晚,東妖界,麵對滄海的妖界天涯海角之外,層層波濤之中,有一葉扁舟,乘風破浪而來。


  這隻是一艘掛著小小白帆的木舟,看規模甚至不如運河上的小型畫舫,而在滄海之上,不僅有象征自然憤怒的風暴和巨浪,更有無數實力強悍可怕,性情凶暴萬分的海獸。


  莫說是這樣一艘隻能用來渡河的小木船,哪怕是九州十地的鍛天塢和玄法書院合作出來的雲海飛舟,也不敢在滄海之上深入太多。


  但這條小木船偏偏做到了,它從滄海之中的一隅孤島橫渡了海洋,來到了這妖界與滄海接壤的最東方。


  滄海之中的風浪湧起,浪花如同一堵堵白牆,每一片都比木舟要高要大,但巨浪打在木舟上,木舟表麵卻泛起了一層青色的屏障,擋下了巨浪和狂風。


  無人劃槳,小木舟上的小小白帆很明顯也無法帶給它足夠的動力,但這艘小船偏偏就是無風自動,以飛快的速度,靠在了東妖界天涯海角高聳的懸崖邊。


  一道白影忽地從木舟中衝了出來,沿著崖壁飛奔而上,如履平地般地來到了懸崖之上。


  白影落地,現出真身,是一名有著紅色頭發的白麵小生,他明顯不是九州十地或者妖界的人,但穿著打扮卻刻意弄成了書生的風格,手裏還拿著一柄白色的折扇。


  “多謝了,爺爺,再見。”


  他回頭對著海麵揮了揮手,海浪翻滾,海麵之下仿佛有什麽巨物在調轉身體,帶著長長的波紋,慢慢地離開了這片海岸。


  而白麵的紅發書生則回頭打開了折扇,裝出一幅不倫不類的書生樣,看著四周的風景,道:

  “這裏,便是老師所說的真正的大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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