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繭
第十二章 繭
由一個黑暗環境進入另一個黑暗的未知環境,這種滋味說實話不是很好受,一想到方才幾人的討論,我心裏越來越緊張,真生怕這黑暗中突然躥出幾條蛇來。
兩道手電的光束交錯著,如兩隻眼睛放出的光掃描著四周的一切,我們不敢出聲,無聊間我隻能在心裏默數著石階的階梯數,印象中走了三十多級階梯,便感到又來到了平地上。
“我靠!這是什麽東西?”腳剛落地,二蝦突然輕聲叫了一聲,緊張地指著前方不遠處。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家夥一驚一乍的,無奈當下也不好發作,隻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我也嚇了一跳,但見前方是兩排武士模樣的人,可疑的是那些武士紋絲不動,黑暗中整齊地站立排列著,如傳說中地獄守衛的惡鬼一般。我們壯著膽子走近再仔細一看才確定是雕像,列隊排列開來的足有數十尊,均手持矛戟,甚是威武。
我對二蝦道:“別大驚小怪的!雕像而已,你還怕它活了不成!”言罷把目光從石像上移開。
二蝦回道:“不是啊!我是覺得這雕像的樣子奇怪,這玩意怎麽看都不像是人的樣子!”說完指著那一尊尊石像道,“這臉是人臉沒錯,可這身子怎麽還這模樣?還有啊,你見過人長尾巴的?”
一聽二蝦這麽—說,我才注意起來,借著光線再次看了下那些石像,冷汗又止不住地上來了:這些石像居然是人麵蛇身,而且像什麽不好,偏偏和我昨晚在夢裏見過的那些人麵蛇身的東西極為相似,在這個時候這不是調戲我神經嗎?難道……
正尋思間,卯金刀已經走了上前,舉起手電往雕像的身後照去,隨即大驚對我們道:“你們快看!這是什麽東西?”
我被卯金刀這麽一叫嚇了一跳,看著他那緊張的表情,我意識到肯定又有什麽蹊蹺了,想著便大步邁了上前,站在兩尊石像之間向他們身後望去。
眼前的情景沒讓我很吃驚,卻讓我極度不解和詫異:隻見一個個白色的橢圓狀物體,整齊地排列著,密密麻麻如一個個碩大的雞蛋,挺立在地上,一眼望去多達上百個。
“歡子!這玩意我能想到的就是蛇蛋,沒其他解釋了!”二蝦哆嗦著道,“我看這排著像打坐一樣,整整齊齊的,你們說這蛇蛋都這麽大,母蛇該是多大的塊頭啊!”
我對他道:“不太可能吧,這都半個人高了,蛇蛋哪有這麽大的?那孵出來的蛇豈不是要……卯金刀,你覺得呢,這是什麽東西啊?”
說著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試圖遠離那些東西,同時對二蝦道,這石像不過是一種虛構的東西而已,古代人可能有某種崇拜,於是把自己的武士也想象成這個樣子,以此來樹立自己的威信。
黑子聽了在一邊道:“不是的!這是蛇朝的戰士,蛇皇手下的軍隊都是這個樣子的,據說蛇皇賜給他們某種能量,讓他們戰無不勝,他們是蛇皇最忠誠的衛士!”
二蝦聽了隨即道:“一開始聽你說那什麽蛇朝貢啊,把那竹樓都搬走了,我還以為這蛇皇就是靠毒蛇打仗的呢,原來是這種半人半蛇的東西。咦!黑子,你說這東西是真的有?你們可有人親眼見過活的?”
黑子回道:“在我很小的時候,聽山裏人說很久以前,有人曾見過一隊這樣的東西,當時嚇得不敢出聲,因為山裏傳聞蛇宮是連著地獄的,這隊東西是巡山的惡鬼,要不就是蛇皇派來抓壯丁的!”
此刻我對他這番無稽之談並沒有感到好笑,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看著那一個個白色的繭,心裏更是有種異樣的感覺,聽黑子這麽一說,我更加疑惑不解。
“再往裏看看,這就算是蛇蛋,也不可能剛好就現在孵化吧!往盡頭看看是什麽?”我轉過身對他們道,說完沿著兩邊排列的石像一路向前,在一個供台模樣的地方停止。
前方赫然是一座供祭拜的龕台,一個巨大的人麵蛇身雕像聳立其上,蛇身粗壯駭人,雖無什麽色彩,但依然可以看出衣著的華麗。當然我們並不確定這是不是人首,因為這家夥也戴著麵具,而且是那種雕刻上的麵具,不能取下的,所以根本沒辦法看到它的臉。
現在一眼看這雕像居然又是這樣的情況,當下感到無可奈何,轉過身指著那蛇身雕像對著黑子問道:“哎!我說黑子,這個是不是你們所說的蛇皇啊?”
黑子對著那石像盯了許久才道:“我不確定,沒有人見過蛇皇的真麵目,哦!曾經有人見過,不過最後都不明不白地死了!誰也不知道蛇皇什麽樣子!”
“是不是蛇皇的像沒什麽關係,關鍵是這個有名堂啊!”卯金刀蹲在一旁盯著那塊石台,語氣肯定地對我們道。
我們湊上前,一眼望去,這石台麵上的字密密麻麻,能認識的卻沒幾個,顯然又是生僻的古代文字,我們知道這倒鬥很重要的線索就是來源於古人的一些文字記載,當下暗罵自己平日裏沒好好研習這些東西。
“卯金刀!上麵說的什麽,你幹脆念出來給我解釋解釋啊!”這方麵卯金刀比我們在行,所以二蝦急不可耐地朝他追問。
卯金刀道了句少安毋躁,對著石台麵仔細辨別了一番,許久才回道:“這上麵的字我認不全,但基本內容能揣摩出來:陷龍山鬼龍棺葬妖龍,鬼龍族世代為其守護。鬼龍族的族人,乃是妖龍的子孫,正因為他們逆天行事,在島上做著演巫弄蠱的勾當,導致天憎神厭,終於有一天降下了天罰,整個族群慘遭滅族。但是由於他們是妖龍的子孫,所以哪怕死了,靈魂依然不入輪回,千秋萬代守墓不止!”
我大驚:“什麽?怎麽還和陷龍山有關?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讓我驚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陷龍山是和劉無傷王陵密切相關的一座湖心小島,如今它的名字竟然在這裏出現,我這才完全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卷入了這場凶險的局中了,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因為不知道為何,我們總是逃避不了。
“後麵的這些看不出什麽,但這署名……”
“卯金刀,你別耽誤時間好不好,直接說就行了,賣什麽關子啊!這裏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卯金刀淡然笑了笑,接著表情嚴肅,指著末端那幾個彎彎曲曲的字道:“第一個字是木,第二個字是天,第三個字是影!”
“木天影?”我和二蝦幾乎同時脫口而出,我急道,“卯金刀你肯定嗎?真的是木天影?那這個蛇皇豈不成了是劉無傷?”邊說腦子邊飛快地旋轉著,暗道難怪東仔會到這個地方來。
木天影?鬼龍族的首領,劉無傷手下專司掘墓的將軍,怎麽這裏還有他的祭壇,我們又怎麽恰巧來到了這裏?
“我靠,繞了半天原來我們又繞回來了!這裏他娘的還是和劉無傷有關啊!難怪上次……”二蝦沒說完,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漏了嘴,趕忙戛然而止,望了望四周又找著詞變調道,“呃!依我看我恨不得把這家夥的麵具摘下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模樣,嚇唬不了你蝦哥!”
黑子顯然已經意識到我們似乎發現了什麽,我見狀趕忙搶先對他問道:“黑子!你們這蛇皇的傳說有多久了,這蛇皇是什麽時候就有的啊?”
黑子稍微想了想便回道:“有個好幾百年了,我們這流傳著一句話:韃子到,蛇皇出!這蛇皇應該有個好幾百年曆史了!”
我很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韃子通常指的是滿清,我們當地還流傳著八月十五殺韃子的說法,要照這麽說這蛇皇是清朝建立的時候才有的,這樣說和劉無傷似乎就扯不上什麽關係了啊,難道又是木天影的後人,或者鬼龍族?眼前的這塊石台上的署名實在沒法解釋,我疑心這是從其他地方搬進來的,甚至懷疑是卯金刀認錯了字,誤認為這幾個字是木天影。
在這毫無目的地進行著推斷,自然是越想越亂,一無所獲,我扭頭對幾人道:“先別研究這些了,別忘了我們這次來是幹什麽的啊,仔細在四周找找有沒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說這些話,其實主要是安慰黑子的,想這種地方,無任何生命跡象,在這裏待幾年,就算沒有喂蛇,也多半是隻剩下骨頭架子了。
沒走幾步,卯金刀突然表情嚴肅起來,悚聲道:“這裏就是個空曠地,除了這個祭壇,我能想到藏人的地方隻有一個,或者說很多個,不過這有點讓人不可理解啊,蛇怎麽會這個?”
我聽得不太明白,二蝦更是不解地道:“卯金刀!什麽意思啊?不明自你說的什麽?都這關頭了,別賣關子了,到時候真出來條大蛇,你這麽肥,肯定拿你先開涮!”
卯金刀沒有回答,緊張地走向方才那些石像旁邊,往裏頭望了望,我立刻便知道他的意思,頓時頭皮一麻,心裏一陣熱流翻湧。
“卯金刀!你說這裏麵……”我指著那些白色的圓物剛一出口,二蝦立即蹦了起來:“卯金刀!不可能吧,你說這些是繭?這裏麵居然還裝著人?”
黑子睜大了眼睛,快速地從石像的間隙間鑽了過去,我們沒來得及阻止,趕忙跟著鑽了過去。戴著手套,我輕輕捅了捅那白色物體,果然柔軟異常,不是硬質的外殼,這下離得近,手電光一照可以看得出這表麵如絲的質感。
“這哪是什麽蛇蛋?怎麽看怎麽像蠶繭!”我驚奇地道,“這到底是蛇還是蠶啊,怎麽蛇還會吐絲結繭?這很明顯就是一個個繭啊!”
卯金刀遲疑地望了望,用力揪著一塊試圖小心地撕開,但沒有成功,其表麵很是堅韌,並不易撕破,卯金刀嚐試了幾下不成,隨即從腰間取出了匕首,伸手就準備割開那東西。
“小心!”我伸手製止道,“萬一裏麵真有活物,要是有毒的東西咬你一下可就不妙了!”
二蝦緊跟著道:“是啊!是啊!我看還是用火燒比較好,我們躲得遠遠的,出來個不管什麽東西咱們也不怕!”
“不行!”黑子大叫道,“一點火驚動了這裏的蛇就麻煩了,再說了,萬一把裏麵的東西燒死了……”話沒說完,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擔心這裏麵真是裝著人,怕燒到了他哥哥。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但為了照顧他的感受,隻能放棄了火攻的想法。於是取出挖掘的鏟子,將匕首綁在鏟子把上,握著鏟子輕輕將白繭劃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我和卯金刀各持鏟子和鋼管,小心地將繭沿著劃開的裂縫撥開,二蝦舉著手電一照,眼前赫然呈現一個席地閉目打坐的人。
“我的媽呀!這裏麵裝的真是人啊,不知道還是不是活的?”二蝦舉著手電,我們徐徐往前靠近,此人赤裸著身子,黝黑的肌肉顯得體格異常的健碩,雙眼緊閉,臉部無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氣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對!這人的皮膚有古怪!”卯金刀驚道,“這人的皮膚實在太黑了,烏油烏油的,你們看他的四肢和軀幹,已經長出了蛇皮一樣的鱗片了!黑子!黑子!”
我們一轉眼,但見黑子驚恐地退到了後麵,靠在一尊石像上,睜大了眼睛抖動著身子道:“阿瓦!這是阿瓦!他是和我哥一起失蹤的!”說完拍著身後的石像又道,“原來蛇皇抓他們!就是要把他們變成和這些一樣的,變成蛇皇的衛士!”
我們聽了大驚,先前我的一切不在意的想法都在此刻被推翻了,眼前的一切讓我們感到驚訝,更多的是恐懼,黑子說完發了瘋地衝了上來,試圖奪卯金刀手上綁著匕首的鏟子。
我知道他是急於找到藏著他哥哥的那個繭,才會如此激動,連忙和二蝦一起穩住了他。這時,方才被我們打開的繭突然晃動了起來,裏麵的人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像極了喉嚨極度沙啞的人發出的聲音!
我們循聲望去,但見這繭中之人竟然微微睜開了眼,嘴唇輕微地啟動,似乎想發出什麽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向我們求救!
我大驚,下意識地退了幾步,這家夥居然真的還是活的!我扶著石像站好,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之前感覺這一切似乎隻有神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情景,這下不得不默認了黑子所說的所謂蛇皇抓壯丁的事實,疑心這蛇皇真的有某種方法,把人變成這種恐怖的東西來為它效命,也許再過多少年,繭內的人可能真的就變成了這半人半蛇的怪物。抬眼望去,這一排排的白繭,定然就是各個時期不幸被抓進來的那些人。
“我的媽呀!這麽在裏麵憋屈著一待就是好幾年,還不把人折磨死!”
二蝦悚聲說著,空氣中夾雜著另一種不可理解的聲音。
“別出聲!”卯金刀伸開手掌豎在嘴邊道,“有動靜!好像有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