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過去的痛哭和現在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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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就像是神明打翻了硯台,墨水浸染了整片天空,月是最後的留白。
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潘恩早就已經睡著了,阿加雷斯的故事聽起來是那麽的枯燥,就像是小孩子再講一個悲傷的童話故事。
他不喜歡聽故事。
就好像不喜歡上英語課的孩子,一聽到老師在講台上hello、hawareyou、ifihankyou的時候,就會困意難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潘恩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他隻是好奇阿加雷斯為什麽非要複仇,對於阿加雷斯的故事並不敢興趣,而且他真的很困。
阿加雷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潘恩是從什麽時候睡著的,他一直在自顧自的說著那些塵封的往事。
潘恩有沒有聽進去他並不在意,但是說出來之後,他感覺輕鬆了很多。就好像氣球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腦把氣全部都放跑了。
空氣中還彌漫著靠兔肉的香味,阿加雷斯躺在幹草上無法入睡。
是激動。
他很興奮,一想到魔使大軍就要攻陷南風城,給邪魔入侵君臨城打開突破口,他就控製不住地想要笑出來。
南風城是個特殊的位置,尤瑟國王把安伯公爵安排在南風城不僅僅是為了限製安伯公爵壯大聲勢,更是為了利用安伯公爵強大的統帥能力和南風鐵騎的驍勇善戰,守住這至關重要的突破口。
南風城是距離幽暗之森最近的城市,如果南風城被攻陷,那麽邪魔就可以迅速突破邊境防線,等到那個時候再想補救,可就來不及了。
阿加雷斯很清楚,現在的他如果隻靠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沒有辦法和尤瑟國王抗衡的,甚至就算是洛蘭,他也沒有十全的把握。
所以阿加雷斯必須要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謀略本就如此,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過得利益的最大化。
手段並不重要,重要的隻有結果。
曆史是勝利者的讚歌,是貫穿失敗者的利劍。勝利者書寫曆史,失敗者成為曆史的墊腳石。
這向來是曆史發展的一貫風格。
謀略從來不在乎手段,隻要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哪怕是再肮髒的手段,也都可以被忽略,甚至於洗白。
阿加雷斯永遠都忘不了他的父親,那個明明英勇守護博遠城的英雄,卻被所有不明真相的人唾罵。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
阿加雷斯輾轉難眠,他總有一種不舒服的預感,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總是心裏感覺怪怪的。
他實在是睡不著,起身一個人離開了。動作很輕,沒有吵醒潘恩,沒有人注意到他。
借著月光,阿加雷斯鑽進了一片樹林,那裏有一條河,抓兔子的時候就看到了,清洗兔子也是在這裏完成的。
阿加雷斯解開外衣,隨手丟在河邊,除了一件保暖的皮革外套,裏麵就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了。在這寒冷的夜裏,穿那麽少一定很冷。
阿加雷斯被凍得瑟瑟發抖,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連最後一件襯衫也解開了。
他的身體和臉一樣,都是一片慘白。但是身體上卻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痕,就好像他的身體要碎成一塊一塊一樣。
那絕對不是刀劍和利器造成的傷口,就像是雞蛋殼被敲碎了一樣,密密麻麻的裂紋,隱約能夠看到裂縫裏麵紅色的血肉。
月光照在阿加雷斯慘白的皮膚上,紅色的裂紋密布全身,光是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密集恐懼症的人根本就不敢看,十分恐怖。
阿加雷斯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裂痕,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我還能活多久?”
阿加雷斯苦笑著,他的表情非常難看,就像是花了濃濃妝容的曰本歌舞伎,有些誇張。
這些裂痕就是阿加雷斯在嚐試改變自己的專有魔法時,留下的後遺症。它們正在逐漸蠶食阿加雷斯的生命,阿加雷斯能夠感覺到自己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地向尤瑟國王複仇,以至於沒有時間去做更加周密的計劃。
阿加雷斯覺醒專有魔法的時候,一開始是很興奮的,但當他發現自己的魔法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時候,他很快就失望了。
這麽多年他嚐試了很多方法,隻是為了讓自己獲得更加強大的魔法。就像“燃燒的流浪者”一樣,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輕鬆地將邪魔燒成灰燼。
他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傷,但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反而還留下這一身的後遺症。
到了現在,阿加雷斯已經放棄再去改變自己的魔法了,因為他已經失望了,他覺得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這一身後遺症卻永遠就在他的身上了,蠶食著他所剩無幾的生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也許是今天,也許會是明天。
所以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他必須要完成自己的目標,想尤瑟國王複仇。
為此他幾乎把每一天的時間都投入到複仇之中。
對他來說,每一天的時間都是從死神眼皮子底下偷來的,絕對不能夠白白浪費。
事實上自從那一天開始,阿加雷斯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為了複仇。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或許在他的心裏,早在十四年前,他就已經和父親一起死了。
阿加雷斯用魔法控製河水,河水像是一條透明的蛇,從河裏飛出來,纏繞在阿加雷斯身上,圍繞著阿加雷斯旋轉,清理阿加雷斯身上的裂痕。
不一會兒功夫,原本清澈的河水,就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盡管阿加雷斯身上的傷口沒有血流出來,但裂痕之中畢竟是血肉,難免會有血滲出來,用水清洗就能夠看到了。
那一定是很疼的。
阿加雷斯的表情非常扭曲,咬牙切齒地模樣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齒都咬碎了。
但他卻一聲不吭,也沒有停止清洗。這種程度的痛苦,對他來說已經隻是上的折磨了。
這麽多年來,阿加雷斯什麽樣的痛哭沒有承受過,他早就已經習慣去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