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剪秋水
陸七吃飯時很斯文，或者說優雅會更貼切些。跟他不修邊幅的性格一點都不搭邊。
他倆吃飯都很安靜，陸七覺得氣氛太過於沉寂了，於是放下手裏的筷子，拿起白色的瓷湯匙輕輕攪拌碗裏的白粥。
“那個，早上有人給你發短信你看到了嗎？”他打破安靜的氛圍，舀了勺白粥喝，略微有些燙，把他燙的齜牙咧嘴。
“看到了。”陳茵安靜的喝粥，頭也不抬。
“我不是故意看你短信的，隻是它剛好響了我就看到了。”他認真的解釋說，偷看別人隱私可不是他的性格，他不像被她誤會。
“嗯。”
“你叫小茵是吧？”他有一腔沒一腔的說著。
陳茵“啪”一聲將筷子放在桌子上，臉上浮起陰霾，“安靜吃飯不好嗎？”她語氣淡淡的。
陸七見陳茵又生氣了，責怪自己怎麽老提關於她名字的事，他也著實弄不明白陳茵為何總不想告知他名字，多一個朋友不好嗎？更何況是他這種優質的帥哥，她都給拒之門外好幾次。
“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和你正式介紹過自己，反而三番五次的問你的名字，所以你才總是不高興？”陸七放下湯匙，抬頭看著陳茵一本正經的問。
他記得顧林翰昨晚當著她的麵叫過他的名字啊，他猜可能是因為她是覺得昨天那種情況太不正式了。
他潤潤嗓子，開口道“現在我和你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陸七，大陸的陸，兄弟姐妹裏排行老七，所以叫陸七。”他咧嘴一笑，露出那對可愛的小虎牙，“也可以叫我六七，反正陸不就是六的繁體字嘛。”
“陳茵。”陳茵看著他明亮清濯的眸子說道，他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不太一樣，太過於明亮，炯炯有神，她在網上看到過一種說法，說像陸七這樣的是淚膜很明顯造成的，眼睛會比常人的更加清亮。
“原來你名字跟我名字一樣糊弄啊，你名字是味倒過來的草藥，我名字是兩個湊起來的數字，咱倆還真挺有緣。”他笑笑。
吃過早飯後，陳茵收拾好房間準備去上班，陸七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看雜誌曬太陽，“我要去上班了。”陳茵說道，“你不用上班的嗎？”
陸七一聽這話立馬扔掉雜誌站起來說，“我送你吧，順路。”
“順什麽路，你都不知道我在哪上班。”陳茵啐了他一口。
“不就是崇明區哪家公司。”他狡黠的笑笑。“你怎麽知道？”陳茵疑惑。
“是那家就行。”他當然不會告訴她，趁她收拾房間的功夫，他找他爸公司的李秘書幫他查了一下她的資料，她的資料還真不好找，除了知道她在哪上班以外其他的一概都查不出來。
“走吧。”陸七把玩著手裏的車鑰匙，眉頭舒展開來，朝她微笑。
陸七和她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笑著的，她很奇怪他這個人有些樂觀過了頭，時不時就會朝她露出那兩隻小虎牙，笑得她心裏也有些暖烘烘的。
“你在上海住了多久了？”陸七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一個多月。”她回答。
“公寓是你一個人住？”他試探的口氣，想要從中套出點話了。
“不是，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公寓，他昨天出國了，就讓我搬過來了。”
陸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覺鬆了一口氣，他語氣輕快，“你打算在上海常住嗎？我在上海有閑置的房子可以便宜租給你啊。”
“不用了，我過兩天就離開上海了。”陳茵看著窗外，車窗裏有淡淡的香味，莫名的讓她安定。
陸七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怔，“離開上海去哪裏？你不是在這裏工作嗎？”他嗓音喑啞，聲音裏透著些許關懷。
“回我原本工作的地方，我來上海是來出差，眼看離回去的日子不遠了，我也該準備走了。”
陸七半天沒有吭聲，聽她這樣說，他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他們不過隻認識了一天而已，連24小時都不到，他竟然會對她產生戀戀不舍，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肯信。
他挑起眉梢，“這麽說我們這初相識就要分別了。”
她望著車窗外，有散步的老年夫婦，有剛買好早餐的中年婦人，還有等班車的小學生，倒唯獨少了青年人，現在這個時間年輕人大概都已經擠在上海的地鐵上了。
“分別這個詞不能這麽用的，真正的分別都是悄無聲息的，而且一旦別離就再也不會見了。”前兩句是說給他聽的，後一句更像是說給她自己，她害怕極了分別，但偏偏又重複的經曆這個詞。
晨曦的陽光很溫暖，落在她身上像一條金色的薄毯子，溫暖又適中。她搖下車窗，嗅了嗅上海早晨的空氣，帶著碧葉春花的香味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好久都沒這樣放下心緒，平靜地感受這個世界了。
“你在哪裏工作？”她問，陸七雖然故意穿得花哨邋遢，但她依舊從他的舉止上看出他是個受過很好家教的人，一定也受過良好的教育。
正好逢上綠燈，陸七痞痞的將手搭在陳茵的車座上，“還能做什麽，混吃混喝唄。”
“所以昨天才會因為欠債不還才會被人堵嗎？”陳茵直視他的眼睛。
陸七被她看得難受，收回手發動車子，看著前方的路說道，“老子是因為太有錢才會被他們綁票。”說著他促狹一笑，“當然還要多虧你，我才能虎口脫險。”
“那葉星星是誰？”她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放過他，她觀察著他側臉上的每一個微妙的變化。
她顯然問到節骨眼上了，他在聽到葉星星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微妙的變化可不止一星半點，嘴角還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這個葉星星不是他的債主就是他的克星。
“怎麽了？她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她就行追問。
“昨晚在車上，你做夢時一直都在喊她的名字，注意，是一直喊。”陳茵醞釀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陸七被她盯得發毛，方向盤都差點打錯方向，強裝鎮定，“她跟我借錢老不還，我昨晚夢見她跟她討債呢。你說這人煩不煩，欠錢不還什麽臭毛病。”
“對了，那個景筠是你什麽人？”他一臉的狡詐，顯然對陳茵剛才的舉動他很不滿，像擺她一道。
“租我房子的人啊。”陳茵倒不怕他，“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她不記得她和他提起過方景筠。
“他短信上可說了，讓你不要掛念，你們的關係應該不隻是房東和房客的關係吧？”他眼睛裏閃過精明的光，“或者說，你們應該不是普通朋友那麽簡單吧？”
“他是我男朋友，這下你滿意了嗎？”陳茵睨了他一眼，就不信套不出他和葉星星的關係來，她要是八卦頭上來了擋也擋不住，她都把她和方景筠的關係說道這份上了，就不信陸七會不中招。
“葉星星和你什麽關係啊？”她問。
陸七穩穩地打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的道路，說道，“我前女友，給我戴綠帽子了，還找一外國男的，這不昨天我不是欠債不還，也不是被綁架，是她昨天回國找了一幫混社會的來賭我。”他說著感覺就來氣的樣子，說得陳茵一愣一愣的，全部信以為真了，連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同情加溫柔了。
陸七心裏一笑，小樣兒就這樣還想套路我，胡扯在上海還沒有人能扯過他的。“老娘們兒都給我戴綠帽兒了，還想回來找我，我特麽能忍嗎？當然不能！”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幸虧遇上了你，不然我肯定就被那群孫子給抓回去了。”
怎麽感覺他越說越離譜了呢？陳茵半信半疑，照他怎麽說，昨天讓她假裝成他女朋友倒也說的通。
“節哀，節哀。”陳茵同情的拍拍他的肩，怪不得他昨天做夢時叫葉星星名字時很不耐煩，原來原因是這裏。
“你要不介意咱倆也能湊一對，到時候葉星星準能氣個半死。”他自顧自地說。
“葉星星是氣個半了，我男朋友也該氣死了。”也就他能說出這麽沒腦子的話了。
“那不正好，我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湊成一對了。”他說得冠冕堂皇。
陳茵翻了個白眼兒沒再搭理他。
“你做什麽工作的？”他倒一直沒閑著，跟她問這問那的。
“服裝設計。”
“這個工作好啊，改天幫我設計套西服吧，這個對你來說應該是小意思。”他吹捧道。
“我學藝不精，設計的不太好。”陳茵說。
“那沒關係，隻要是你設計的我都喜歡。”陸七拍著胸脯，暢言道。
陳茵忽然想起來這句話有個人也曾對她說過，她那時不止是不學無術更是不知道上進。
路淮琛卻還是對她許下這樣的承諾，隻要是她做的衣服，他便都喜歡。
眨眼間，時光如梭，物是人非。
當年許諾的人已然成為他人的良人，而她也早已不複當年的淳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