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經久別離（肆）
亮如白晝的客廳裏，他的手握住她的，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她不覺的跟隨他的腳步，他進她便退，他的眼睛緊緊地攫住她的，他眼中強烈的占有欲讓她有窒息的眩暈。
鞋尖撐著地麵,左左右右地畫著弧,一個一個的圓圈圓滿地描出.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一個轉身又一個轉身,即使是稍縱即逝的一回頭,目光也依舊會交匯。
“放鬆點。”路淮琛開口提醒，他握著陳茵的手就感覺得到她緊繃的身體。“出錯也沒關係，反正你不是喜歡嘩眾取寵？”路淮琛唇角勾笑。
喜歡嘩眾取寵這句話是她一時的氣話，沒想到他還記得。
大學時陳茵被舍友強拉去參加聯誼，明明不會跳舞卻被舍友硬塞給一個男生，最後也隻能硬著頭皮上，跳舞過程中她錯誤百出，周圍的人明顯的不明顯的嗤笑，她差點就想一走了之時，舞會大門忽然被人推開，“陳茵你給我過來！”熟悉的聲音將她從深淵裏拉上來，她眼前變得明亮起來。
來人怒氣衝衝的把她從那個男人手裏扯到他身邊，“以後請你離她遠一點。”清冷的聲音，路淮琛對她的舞伴說。
在眾目睽睽中他帶走了陳茵，留下身後一眾女生愛慕的眼神和男生哀怨的眼神。
明月清冷高掛，涼風習習，高大的樹影被月光投影到地麵上，斑駁的空隙在樹葉搖晃間忽閃忽現。
“不喜歡跳舞，為什麽不拒絕？”他問，目光緊逼她。
“誰說我不喜歡跳舞，我明明喜歡得不得了。”陳茵心虛的逞強。
今天是他和路淮琛冷戰的第三天，她在宿舍叫囂著要和他分手，舍友楚衿正好愁著聯誼舞會沒人做伴，二話不說就拖著她去了。
“嗯，你在舞會上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你是有多喜歡跳華爾茲了，能夠讓所有人都停下來欣賞也挺不容易的。”路淮琛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鬼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
“我就是喜歡嘩眾取寵怎麽了，跟你有什麽關係？”陳茵翻了個白眼，她自然聽得出路淮琛嘲笑的語氣。
“我女朋友想怎樣嘩眾取寵都行。”路淮琛抱住陳茵，頭埋在她的粉頸裏，“別生氣了好嗎？”
“路淮琛你放開我，你這個流氓！”陳茵把他往外推。
“等你不生氣了我再放開。”他討價還價。
“說錯在哪兒了？”陳茵被他這一鬧，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不應該跟除了你以外的女人糾纏不清，不過我發誓我從來都沒對你以外的女人有過非分之想。”路淮琛笑眯眯的說。
“最好是這樣。”陳茵撇撇嘴，算是原諒了他。陳茵雙手環住他的腰，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道很好聞，擁抱也讓人莫名的心安。
音樂接近尾聲，陳茵和路淮琛舞步交疊，掌聲源源不絕的響起，韓陌搖晃手中高腳杯裏的紅酒，眼神迷離的看著中央的陳茵，紅酒一飲而盡，將高腳杯推給身邊的傅言，也隨著眾人鼓起掌來。
一舞結束，陳茵終於鬆了口氣，幸好沒出什麽岔子，她可不想在路淮琛麵前丟臉，更不想給他丟人，呸，什麽叫給他丟人，陳茵不樂意了，跟他跳舞完全是為了跟他一筆勾銷之前的恩怨，嗯就是這樣，她安慰自己。
“喝杯香檳嗎？”許佩之遞過高腳杯過來。
路淮琛跳完舞後就接了一個電話，一直打到現在也沒回來。
“謝謝。”陳茵接過高腳杯。
“我知道你和淮琛交往過，你也知道他是個表麵上對什麽都不在意的人，其實心裏比誰都想守住在意的東西，當然他可能會和你說要就此放手的話，但是我相信你會明白這並不是他內心的想法，我跟他認識這幾年從來沒見過他失控過，你的出現打亂了他原來所有的生活軌跡，你在他心裏的重量，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許佩之緩緩的說，一改往日風流繾綣的模樣。
“這些年我隻是知道他心裏住了一個人，但是並不知曉他的過往，不管你們之間的隔閡如何，但是縱然是隻有一絲破鏡重圓的機會，我也希望你們可以冰釋前嫌，他愛你深沉應該不止我一個人看得出來，你別說你不愛他，我這導演可不是白幹這麽長時間的，你佯裝的決然在他這個當局者眼裏可能完美無瑕，但我這個局外人可是看得真切。”
陳茵握住冰涼的香檳，許佩之說的透徹明了，寥寥幾個字就將他們的複雜的關係道明，“謝謝你，不過愛或不愛一個人從來都是自己選擇的。”陳茵垂瞼，“隻不過是我選擇了不愛他。”
路淮琛的手搭在陳茵肩上，“聊什麽呢？”
許佩之臉上凝重之氣散去，轉瞬換上浪蕩的模樣，“看你不在她一個人在這裏怪孤單的，就過來閑扯了幾句。”
“你家蒂娜……”路淮琛挑眉看著沙發那邊說。
許佩之轉身一看，蒂娜歪坐在沙發上舉著酒杯，張牙舞爪地拉著旁邊的一個男人說，“陪我喝酒！”
蒂娜就是之前坐在許佩之懷裏的短發女人，許佩之扶額，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讓人頭痛，不能喝酒還非要喝這麽多，喝醉了就耍酒瘋。
許佩之走後，陳茵拉下路淮琛放在她肩上的手，路淮琛把背對著他的陳茵轉過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你也知道他是個表麵上對什麽都不在意的人，其實心裏比誰都想守住在意的東西……”
“…你在他心裏的重量，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
“沒什麽，隻是閑聊了幾句。”陳茵說道。
“嗯。”
她這才發現路淮琛回來後，眉眼裏有點疲倦，許是累了。
“宴會差不多該結束了，我們也該結束了。”陳茵低頭淡淡的說，手裏的高腳杯歪斜著，裏的香檳差點灑出來，她急忙拿好。
“嗯。”他回答，簡單的一個字聽不出情緒。
“那……以後再見麵，就當做是…”陳茵的話卡在嗓子裏說不出來，“當做是…”
“滴答。”清脆的聲音，渾濁的淚水落在高腳杯裏，與香檳混為一體。她輕輕吸氣，“碧海無波，隻是相逢……”
“好…”這次的聲音喑啞，裏麵有無奈也有落寞，他終究沒有挽留，不知道如何開口，開口又有何用，她不愛他，他又有什麽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