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含煙
會議室裏的空調開得很大，吹得陳茵的背不住的發涼，她與路淮琛隻有幾步之遙的距離，透過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卻好像將他們分的很遙遠，路淮琛坐在那裏似乎是她伸手也夠不到的距離。
陳茵沒辦法回答他，是女朋友……前女友、朋友，還是陌生人，他們之間的關係曲折複雜，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關係來回答他。
“陳小姐？”路淮琛饒有興致的看著陳茵，此刻的她仿佛站在孤立無援的懸崖邊，而他是將她親手推向那裏的惡人，他不快樂，他隻是想聽她一句回答。
“合作的關係。”陳茵迎著他的目光，淡薄如水的聲音落在路淮琛的耳邊，如一把利劍將他們殘餘的一點糾葛都全部斬斷了。
他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性感的薄唇緊緊的抿著，“僅此而已？”
“……”她垂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僅此而已。”回答疏離淡漠。
“氣氛弄得這麽嚴肅幹嘛啊？”許佩之覺得自己要在這場尷尬的談話中窒息了，起來打圓場。“大家都是合作夥伴，依我看這次會就開到這裏吧，下次找個時間我們再詳細談一下，詩爾你看怎麽樣？”
在場的人眼力再怎麽差，也該看出來路淮琛和陳茵的關係不淺，秦詩爾自然也不例外。“好的，這次是我們準備不周，許導我們下次一定做好準備再來拜訪。”在秦詩爾眼裏，隻要這筆單子沒砸就好，其他的她管不了那麽多，聽許佩之的口氣他還是願意繼續和他們公司合作，她自然也是願意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的。
會議室的人零星的都離開了，有的女員工想上前跟路淮琛合照，都被許佩之瞪了回去，在包裏翻手機的手不得不拿出來，許佩之走時拍了拍路淮琛的肩膀，眼神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責怪路淮琛搞砸了這次試裝會，轉眼間換了個委屈可憐的表情，小聲的說，“算我求你了，路大少爺你這次別玩真的啊！”
路淮琛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秦詩爾匆匆收拾好資料說，“陳茵，我要回趟總公司，一會兒你自己打車回公司吧。”總公司剛剛給她下了通知說，下個周時裝展的衣服出了問題。這個項目之前一直是她在跟，BOSS正在氣頭上，沒人能幫她收拾爛攤子，她得親自回去處理。
“嗯。”陳茵回答。
人都散了，會議室靜靜的，陳茵關掉大屏幕，拿起資料打算離開。從路淮琛身邊經過時，路淮琛忽然起身拉住她的手，陳茵手一滑，手裏的資料散落在空氣中，紛紛揚揚的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陳茵，你就這麽想跟我劃清界限嗎？”他一字一字的問，他說話時的熱氣撲在她的耳邊癢癢的。
陳茵掙脫路淮琛的桎梏，退後了幾步，青眉微蹙，她欲蹲下撿資料，路淮琛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陳茵吃痛，掙紮卻掙不脫他溫熱的手掌。
“回答我！”他吼道，他的怒火終於都爆發了。五年了，她一聲不響的離開他，他找了她整整五年，這五年他是怎樣度過的，杳無音信的離開又突然出現，裝聾作啞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她什麽時候變成了這般模樣。
他眼睛裏受傷的神情，讓陳茵的心微微作痛。陳茵沉默，他們就這樣僵持在那裏。
“淮琛，我們都是彼此世界裏多餘的人，既是多餘，就不該再折磨彼此了。”她的聲音淺淡，此時的她與五年前時大大咧咧的她大相徑庭，五年了，她變了，早就變得麵目全非了。路淮琛也不在原地了吧，誰知道他們此刻的轇轕是他在等她，還是在等一個回答呢？又有誰知道呢？
路淮琛終於放開了她，他恢複了往日漫不經心的模樣，剛剛的失態好像隻是陳茵的錯覺， “陳茵，我們之間隻要我沒說結束，你就永遠也別想逃開。”他揚起性感的薄唇，黑眸裏有掌控一切的自信。
“路淮琛，你知道我為什麽回來了嗎？”陳茵問。
“……”
“因為我不愛了。”清冷的聲音劃傷路淮琛，“我把從前都忘了，關於你的回憶通通的都忘記了，所以我才會回來。”她輕聲說，“路淮琛……”聲音微顫，心裏像是有一團灼熱的火，燒的她胸口難受，近乎窒息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緊握的手裏的指甲深入血肉，她強迫自己說下去。“我不…愛你了。”
隻是這一句不愛了……就擊碎了路淮琛所有雲淡風輕的偽裝。
他眼睛裏沒有憤怒，隻是落寞，那一刻陳茵恍惚覺得路淮琛把他自己囚禁在孤獨裏，那種鑽心刻骨的孤獨出現在他的臉上，那一瞬，陳茵想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
“你欠了我這麽多，是你隨意說句話就能撇清的嗎？！”路淮琛吼道，他額頭青筋暴突，雙眼通紅。
“不然呢？”心裏蕩起漣漪，“你打算讓我怎麽還？”
路淮琛臉上是挫敗，他無措的握住陳茵的雙肩，“我們回不去了嗎？”
“……”陳茵不語，低著頭看不到他受傷的眼睛。眼眶裏的淚搖搖欲墜，陳茵強忍住了，她咬住蒼白的唇，“我們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他們的關係原來是僅此而已，連一句理由都沒有，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他們覺得愛就是性，是婚姻，是淩晨六點的吻和一堆的孩子，或許愛就是那樣。但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
“……”
“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又縮回了手。”
洛杉磯的早上六點安靜又深沉，陳茵和他站在落地窗前看日出，在迷霧朦朧中陳茵緩緩的說。
那時陳茵和他認識並不久，他們還沒有結婚，陳茵說這句話時臉上有極淡的憂傷。
或許陳茵並不是說給他聽得吧，或許是對遠在中國的路淮琛說的，即使他聽不見，她也還是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