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你又錯了
李隆基身子便是猛地一震,喃喃自語道:“居之以道,勢之順逆……居之以道,勢之順逆……”
重複數遍之後,突然便是一抬頭:“你之前一心要去西南,為的便是這般?”
李瑁也豁出去了:“不錯,但之前要去,隻是師傅讓我去而已,父皇若是不允,那也便罷了,但現在,卻是非去不可,父皇要麽便順了兒臣,要麽便殺了兒臣!”
李隆基麵色便是一沉:“你去了之後,又打算如何做?”
“師傅讓兒臣擇良山建觀奉仙,這是一定要做的,兒臣也相信師傅此舉,自有深意。”
說道這裏,微微一頓,方才又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兒臣亦會以雷霆手段鎮壓西南,誰敢妄動,兒臣必殺之,但有異相,兒臣必毀之!”
“如此,方可匯聚陰陽,扭轉乾坤,逼天改意,保我大唐萬世不滅之基,使我百姓免受戰火流離之苦!”
“所謂鎮而取之,天命可改,兒臣以為,便是如此!”
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蕩,熱血沸騰,就連李隆基都有些為之所動。
的確,照以得讖語之所言,異世若起,當在西南,派一個得力且值得信任之人前往行逆天之事,確實乃是不二之選。
如今看來,李瑁應該是得力的。
但他值得信任麽?
李隆基有些拿不準,畢竟他的親娘武惠妃幹出了構陷前太子的事情,雖然那件事情,自己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而且李瑁方才所言也不無道理,前太子李瑛領兵入宮一事,確實疑點太多!
但除了他,又有誰可以信任呢?
曾經的王琚,倒是不錯,但現在他也已經變了。
不良帥是個人選,但他又見不得光。
而且這種事情,怎可假手他人,自然是要皇室宗親去做的。
而除了李瑁之外的其他皇子,且不說是否能夠勝任,單隻覬覦儲君之位這一條,便可將大多數人排除在外。
即便是甄王李琬,表麵上雲淡風輕,不爭不搶,但他那些美名是如何得來的,李隆基可是比誰都清楚。
皇子不行,其他宗親呢?
想到這裏,李隆基心中忍不住便生出一絲悲戚。
曆經武周一朝,李唐皇室被屠者眾。
時至今日,自己身邊也隻剩下了大哥李憲。
但寧王年事已高,恐怕難以勝任,更何況,那是自己大哥啊!
父皇正兒八經的嫡長子,大唐最有資格繼承大統之人,把他放到西南去做這件事,自己真的能放心麽?
兜兜轉轉想了一圈,竟是發現這件事要麽不做,要做還就真的隻有李瑁是最合適的人選。
怪不得忽悠真君會選擇收他為徒。
原來是有著這番考量!
心頭豁然開朗,李隆基看向李瑁的眼神,便沒有了先前的那股陰鷙:“瑁兒此言,倒是在理。”
見他態度有所緩和,李瑁心頭大喜,連忙便跪了下去:“兒臣頂撞父皇,多有不敬,請父皇責罰。”
李隆基便哼了一聲:“你還知道朕是你父皇?”
“父皇就是父皇,即便兒臣逆了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同樣,母妃就是母妃,兒臣情急之下頂撞父皇,也隻是為求保母妃一命而已,還請父皇體諒兒臣盡孝之心!”
李隆基聽他說得情真意切,便又輕輕哼了一聲:“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兒上,今日之事,朕不怪你,待解完古篆,你自往劍南去吧。”
李瑁立刻說道:“母妃需得與兒臣同去!”
“不行!”
“那兒臣這就去殺了師妹再來向父皇請罪!”
李隆基又是一愣。
這氣氛才剛剛有所緩和,這小子怎麽又杠上了?
但讓李瑁帶著武惠妃同去劍南卻是萬萬不可的,人都跟著他走了,自己拿什麽製衡這小子?
但這小子今天的所作所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透露一個信息。
他不怕死,但他也不相信自己。
嗬嗬,自己的兒子,居然不相信自己。
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但身在皇家,這樣的諷刺,又何止如今才有?
李隆基自嘲的一笑:“你且起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反正已經在這小子麵前威嚴盡喪,又何必還要端著皇帝和父親的架子不放?
既然他心中把宗廟社稷,祖宗基業放在第一位,為此不惜逆天而行。
倒不如拉下臉皮,跟他探探條件。
隻要能保住大唐江山,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瑁也不客氣,徑直便站起身來:“父皇打算如何與兒臣商量?”
“坐!”
李瑁便當真坐了下去。
李隆基也在他對麵坐了下來:“還記得你我父子二人在花萼相輝樓上的那一番深談麽?”
“自然記得,父皇可是在那時就已答應放兒臣去劍南赴職的。”
“此一時,彼一時,那會兒朕可不知道之後會發生這麽多事……瑁兒,你此去劍南,必多凶險,何必非要將你母妃帶在身邊?”
李瑁便是一笑:“凶險自是免不了的,但母妃留在宮中,難道就沒有凶險了麽?”
李隆基又是一皺眉,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向他施壓:“有父皇在,誰敢傷你母妃分毫?”
李瑁卻是不吃這一套,梗著脖子答道:“深宮之中,步步驚心,誰敢擔保?”
“更何況兒臣聽說那王仙君與前太子及其生母關係匪淺,萬一他得知母妃構陷之事,孤注一擲,暴起傷人,父皇有幾分把握護母妃周全?”
“再者說了,兒臣今後遠在劍南,萬一母妃哪天又惹父皇不高興了,試問還有誰會像兒臣這般拚死相護?”
李隆基又想去拍桌麵,卻是發現那石桌之前就已經被自己拍碎了,一時間有些尷尬,抬起的右手便又隻能輕輕放到大腿之上:“瑁兒這就是不相信朕了?”
李瑁居然點了點頭。
這讓李隆基更是尷尬無比,但卻又有幾分欣慰,這小子果然膽大,除他之外,怕也真是沒人敢去行那逆天之事了。
想的一想,才又說道:“第一,你母妃構陷前太子一事,王琚絕不會知道,這一點,朕可以向你保證,第二……”
“且慢!”
李瑁突然打斷李隆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二哥雖已身死,卻不能就這麽算了,父皇若是打算不了了之,兒臣絕不答應!”
這又是要鬧哪樣?
李隆基眉頭再皺:“那按你的意思,又要如何?”
“母妃之罪,自有兒臣來贖,但那慫恿二哥著甲帶兵進入宮闈之人,父皇又打算如何處置?”
就差明著問他殺不殺李林甫了!
李隆基一聲輕笑:“你不就是想讓李林甫死麽?琦玉莊一案,足夠殺他了,不需扯出前太子之事。”
李瑁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此事但憑父皇做主,兒臣隻是提醒一句,並無他意。”
要殺人,還不肯沾染半點關係。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如此油滑?
李隆基也是突發奇想:“那萬一有人跟你一般也要為他贖罪,又該如何呢?”
“還是那句話,父皇自己看著辦便是,兒臣隻有一句,二哥之死,在這兒是家事,關起門來怎麽都好說,但放在朝堂,那便是國事,國有國法,不可徇私。”
說來說去就是武惠妃可以將功贖罪,但李林甫就必須死唄?
李隆基苦笑一聲:“這李林甫待你也不薄,你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
“隻因他害的乃是百姓,對他沒有半點威脅的百姓,他不拿百姓的命當命,那就是在壞我大唐的根基,我這邊拚了老命要保大唐萬世基業,他卻在背後挖牆角,他不死誰死?”
“嗬嗬,拚了老命……”
李隆基又是一生輕笑:“好,李林甫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殺了也就殺了,咱們再來說說……”
“父皇,你又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