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舍得麽
興慶宮，大同殿，戊辰閣。
這裏大概是整個皇城最為隱秘的所在了。
盡管燈火通明，但閣中依舊顯得有些陰森。
李隆基坐在金絲楠木打造的大椅之上，一手按著螭翼，一手輕扶額頭。
十八郎，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了。
對於壽王妃和妖人之女嫣兒先行離開長安去為他那上仙師傅尋找福地，半路卻遭遇山匪，下落不明的說辭。
李隆基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
世上哪有這般湊巧之事？
但即便不信，還是得派人去查，萬一這小子說得是真的呢？
壽王妃是死是活倒是無所謂，但那妖人之女，卻是不能有什麽差池的。
無論是死於匪手，還是就此逃亡，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對於上官婉兒之死，基本上已經沒什麽好查的了。
她是如何生下那個女兒，又是怎麽把那個女兒從暗牢送到掖庭宮中的，如今皆已不得而知。
甚至就連那嫣兒到底是不是她女兒，都沒有明確的證據。
但上官婉兒死於開元九年初，那個隱藏在掖庭宮中接應上官婉兒之人也也已於開元二十年，李琦將那個叫做嫣兒的丫頭接走之後服毒自盡。
這般行徑足以說明嫣兒這個丫頭身上一定藏著一個值得用命去守護的秘密。
而且事涉推背圖，無論如何都隻能寧可信其有。
不管怎麽說，隻要能將此女抓回來，一切便能有答案。
還有王琚。
他在此事中，又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
看押上官婉兒，挖出推背圖之秘，是他的職責，但上官婉兒卻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了個女兒，還把人給送出了暗牢。
以王琚之能，若說他對此事毫無察覺，未免太匪夷所思。
但若他知曉此事，又為何要對自己隱匿不報？
那個時候，趙麗妃尚在，自己與他並無嫌隙啊！
難道說，又是與推背圖上的秘密有關？
這推背圖上，究竟說了些什麽？
李隆基的目光再次匯聚於那已然有些發黃的薄薄書冊，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些。
……
……
與此同時，南薰殿花園，李瑁和蘇曼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師兄，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小蘇啊，我真有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師傅，真的，不騙你！”
李瑁笑嘻嘻的看著蘇曼莎，蘇曼莎卻是翻了一個白眼。
隻是那湛藍的眸子實在是太過美麗，就連翻個白眼居然都充滿了誘惑。
李瑁便舔了舔舌頭：“你別不信，我跟你說，我在師傅門下讀書九載，便已上知三千年，下知兩千年！”
“嗬嗬，那你告訴我，安祿山什麽時候死？”
“原本他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的，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覺著他最多也就還有三五年好活了吧。”
蘇曼莎便笑道：“師兄哄我開心呢？”
李瑁也笑道：“說真的，殺安祿山和救你族人，你更看重哪一樣？”
“不知道……但是安祿山一定要死，而且要死得很慘很慘才行，不然我死了都不會開心。”
“那要怎樣才算很慘很慘呢？”
“我知道他野心很大，所以最好是在他的野心眼看就要達成的時候殺了他，那就算很慘很慘了。”
李瑁便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你這麽殘忍啊？”
蘇曼莎便是嘻嘻一笑：“師兄放心，我對你一定不會這麽殘忍，最多……”
說到這裏，便故意頓住不語。
李瑁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故意不問：“啊，對了，我教你的那個字，你記清楚了沒？”
蘇曼莎立時柳眉倒豎，碧眼圓瞪，氣呼呼的問道：“你怎麽不接茬兒？”
李瑁這才嘿嘿一笑：“最多怎樣啊？”
蘇曼莎就是一聲冷哼：“哼，不想說了！”
“不說算了。”李瑁撇了撇嘴，“小蘇，說真的，我看父皇對你好像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留在長安，至少五年……不，十年之內，他幫你救人報仇，可比我要容易得多。”
蘇曼莎便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隨即飄向璀璨的星空：“剛到長安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用我這副身子換一個報仇的機會。”
“其實剛剛知道你是惠妃娘娘的兒子時，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就不想這麽幹了。”
李瑁又眯著眼問道：“那是為什麽呢？”
“嗯……不知道，可能是怕自己不幹淨了，就不敢在你麵前放肆了吧……”
隨口說出的理由讓李瑁心頭微微一顫，忍不住便扭頭看向了蘇曼莎。
好美的側臉……
月光灑在高聳的鼻梁，白皙的麵龐和修長的脖頸之上，泛著淡淡的光華，湛藍的眼眸，更是與星空交相輝映，亦幻亦真，攝人心魄。
李瑁竟是看得有些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曼莎忽然低下頭去，掩嘴一笑，然後又偏著腦袋瞧向李瑁：“好看麽？”
李瑁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蘇曼莎的臉上頓時綻放出明媚的笑意：“好看也不許看了，看得太久，會膩。”
會膩麽？
不會吧！
像她這樣撩人的小妖精，怕是隻會越看越喜歡，越喜歡越想看呢。
李瑁心頭這般想，嘴上便也這般說：“膩應該是不會膩的，就怕看得太久，看入了迷，忘了你是隻小狐狸，被你騙得連姓什麽都不記得了。”
蘇曼莎便是噗嗤一聲：“我若是隻小狐狸，那你就是隻老狐狸，活了一千年那種！”
李瑁便是一板臉：“又在胡說八道，我這般善良赤誠，哪裏像是老狐狸了？”
蘇曼莎卻是笑得更加明媚：“嘻嘻，善良或許有那麽一點兒，但赤誠嘛……嘻嘻，反正我是沒瞧出來的。”
“那是你眼神兒不好！”
“是麽？那要不我們去問問李林甫和當今陛下，看看他們覺得你與這赤誠二字能沾上點邊兒不？”
李瑁立刻敗下陣來：“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小蘇，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留在長安和跟我去劍南，你會怎麽選？”
“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選啊……”蘇曼莎輕歎一聲，旋即又彎起嘴角，“不如我來問你吧？”
李瑁皺了皺眉頭：“這是你的事，問我做什麽？”
下一刻，絕美的麵龐便湊到了他的眼前，幽香撲鼻，櫻紅的雙唇附到耳邊：“你舍得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