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狗吞日』
就在郭解等人在建章酒舍裏麵拚死掙紮的同時,陽陵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誠惶誠恐的匍匐在地上向著黑漆漆的天空不停的磕頭禱告。
人群中,現在隻有兩個人還站著,一個是驚慌失措的竇太後,另一個則是劉不周。
此時,黑暗之中,眾臣群裏新任的太史令突然顫抖的聲音嘶喊道:“太後,太後,這……這是天狗吞日之象,是上天發怒了呀!”
天狗吞日之象,其實就是現代人所說的日全食,是太陽光被月亮全部遮住,太陽光線無法照射到地球,導致天地短暫黑暗的一種天文現象。
以現代人的認知倒是不會感到驚奇,但是做為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們,那時候的人篤信天意,發生了“天狗吞日”之象那可是個非常非常不得了的大事,是最為不吉利的天生異象了。
竇太後聽到“天狗吞日”之象這個詞,當時就被驚得慌了神,她深知“天狗吞日”之象是最為不祥之兆,這時她突然想起大方士李少君,是他為景帝卜算的這個下葬的吉日吉時,可怎麽會出現“天狗吞日”之象這樣邪門的天象了呢?
“先生,李少君先生在哪裏?”想到這裏,竇太後在一片黑暗之中喊著李少君,並極力四下尋找著他的影子。
“太後,老朽在這裏,”其實李少君就跪在竇太後的身邊不遠處,聽到竇太後呼喚他,他趕忙回應道。
麵對這樣始料未及的突變,竇太後也不顧什麽太後的威儀了,她氣急敗壞的質問道:“先生為大行皇帝卜算的吉日吉時為何會出現天狗吞日之象這等凶兆?先生可要給哀家說清楚!”
李少君趕忙回道:“回太後,在下的卜算絕不會有錯,今日未時是大吉之象,除非是有在下未料之事發生,而這突如其來的天狗吞日之象是上天的警示,必是上天震怒,發下天譴所致!”
竇太後怒道:“我大漢天下國力強盛,萬民富足,何來的上天震怒?”
“上天洞察萬物,若不是人間的君王有過失,斷不會出此大凶之象的,”李少君回道。
竇太後說道:“哀家不明白,這……這能有何過失?”
李少君回道:“太後,五日前我為大行皇帝卜算下葬吉日吉時之時,聽太後說有位忠臣傷重還仍要執意來為大行皇帝送葬,在下為之感動,還贈予兩盒靈藥以保該人的性命,太後可還記得此事?”
竇太後回道:“確有此事!”
李少君說道:“可今日看來卻根本不是如此,太後您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隱瞞在下要在下葬當日用活人殉葬啊,這是逆天的大不敬之事,必然遭受天譴啊!”
竇太後雖然心虛,但嘴上還得強撐著,她怒目指著下麵的帝陵說道:“讓葉良禽殉葬是大行皇帝的遺願,更是他葉良禽做為臣子忠於大行皇帝的本分,幹上天何事?”
李少君見竇太後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大喊了一聲道:“太後,君王不明、塗炭殺生,這是有違天意的逆行啊,必會影響我大漢天下的壽數啊太後,請太後三思啊!”
“簡直一派胡言!”竇太後憤怒的厲聲罵道。
其實竇太後心裏明白,哪裏有什麽景帝托夢,讓劉不周殉葬完全是她使的一個把戲罷了,但是事到臨頭她也隻能硬著頭皮把這個謊言繼續下去了,否則她太後威嚴就會蕩然無存了。
想到這裏,竇太後義正言辭的說道:“大行皇帝是天子,上天之子,天子的遺願就是上天之意,隻有圓了大行皇帝的執念才能令上天滿意,讓天地恢複如初!”
“太後……天意不可違啊太後……”李少君嗓子帶著哭腔向竇太後喊道。
竇太後根本不再理會李少君的哭嚎,她固執的向著帝陵邊上那幾個駕著劉不周的宮衛武士大喊了一聲道:“將葉良禽給哀家推進帝陵,為大行皇帝殉葬!”
建章酒舍門口。
渾身傷痕累累的郭解終於在手下的拚死保護之下衝破了奧琪布的劫殺,隻帶走了僅剩下來的七八個人狼狽不堪的衝出了酒舍。
此時天地依舊是混沌一片,黑暗無邊,郭解也顧不得看天了,就帶著殘兵敗將沒了命似的向著皇城長樂宮的方向逃去。
百裏卿、奧琪布和阿玉奇等人站在酒舍的門口並未繼續追趕,百裏卿看著郭解一瘸一拐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了黑暗中不禁一陣冷笑道:“便宜了這個雜碎,讓他暫時撿回了一條狗命!”
奧琪布轉頭果斷的對百裏卿和阿玉奇說道:“咱們走!”
說著,三個人就帶著一眾手下繞到另外一條路上直奔東北方向而去。
長樂宮內外。
此刻事態嚴重到劉陵兒等人已經無法再約束得住那些宿衛親軍了,不管她怎麽賣力的阻止眾軍士稍安勿躁,也都不起任何作用,親軍們仍舊不停的哭嚎著跪在地上向著黑漆漆的天空磕著頭禱告著。
就在這時,淮南王劉霖蕭隱隱的看到長樂宮外的土路上有幾個模糊的身影正在向著這邊逐漸靠攏過來。
劉霖蕭馬上警覺的提醒劉陵兒和大將軍竇嬰:“快看,可能是百裏卿那幫賊人到了!”
劉陵兒此時已經慌的沒了章法,隻有大將軍竇嬰還稍微鎮定一些,他趕忙不由分說的嗬斥跪在地上的那幫親軍迅速埋伏起來,然後抽出長劍拽著劉霖蕭和劉陵兒躲到了宮門後麵,他探出半個腦袋來注目的觀察著那些過來的黑影。
不一會,這幫黑影就已經來到了皇城的宮門口,他們剛要衝進皇城,冷不防躲在門內的大將軍竇嬰一把長劍就刺翻了其中一個剛進門的黑影。
正待竇嬰準備掄起長劍刺殺另外一個黑影的時候,那個黑影卻驚恐的大叫著:“大將軍且慢動手……我……我是郭解啊。”
這時候竇嬰、劉霖蕭和劉陵兒才真正看清,闖進皇城門的正是從建章酒舍大敗而回的郭解和那七八個手下。
“郭解,怎麽會是你?”郡主劉陵兒大為不解的問郭解,然後她又看了看郭解身後的那七八個跟鬥敗公雞似的手下緊跟著問道:“就這麽幾個人回來了嗎?那賤婢樛雨詩有沒有抓回來?”
“郡主,我們中了百裏卿他們的圈套,上了他們的當了,”說著,郭解就將在建章酒舍中的慘烈遭遇一五一十的向劉陵兒幾人說了一遍。
聽完郭解的敘述,劉霖蕭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不好!”而此時郡主劉陵兒卻仿佛醒悟了過來,她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對劉霖蕭和竇嬰說道:“我們不要再在這裏空守著了,馬上趕去陽陵!”
劉霖蕭急促的問道:“女兒,你想到了什麽?”
“恐怕我等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路上再說吧,現在趕緊走,不然就來不及了,”劉陵兒說著就飛身上馬,劉霖蕭、竇嬰和郭解三人也迅速上馬,帶著一眾親軍直奔陽陵飛奔而去。
陽陵。
竇太後在陽陵不聽大方士李少君的極力勸阻,執意要將劉不周推下帝陵殉葬。
那幾個駕著劉不周的宮衛武士雖然也是惶恐不已,但他們怎敢不聽從竇太後的懿旨,就馬上齊聲應諾了一聲,就要轉身去推劉不周。
就在此時,人群中的一個官員突然恐懼的睜大了眼睛,指著站在帝陵邊上的劉不周語氣顫抖的喊道:“快……快看葉良禽!”
包括竇太後在內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劉不周,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原來此時的劉不周,從頭上到腳下竟然通身散發出幽藍色的耀眼光芒,在被無盡黑暗籠罩的天地之間顯得尤為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