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內鬼』
景帝未央宮禦審三大人離奇死亡案,劉不周和百裏卿、阿玉奇確定三大人之死就是神秘的殺手組織探丸郎所為,並將殺手的殺人手法全部公諸於天下,讓整個朝堂上下無不歎服。
景帝此時向劉不周提出了最後的疑惑,就是探丸郎的殺手為何對三位大人的行蹤和習慣如此的了如指掌?
景帝話音剛落,就聽見殿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因為殺手就來自宮中!”
整個朝堂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了殿門口,隻見從大殿門口走進一位年約二十歲出頭,身材高挑勻稱,一身漢式女子裝束的俊俏姑娘。
來的這位姑娘正是裝扮成漢家女子的匈奴公主奧琪布。
此時,眾人見到奧琪布的手裏還擒著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抖個不停的人。
奧琪布進了大殿,來到劉不周等人的身邊,將那個人用力向前一推,此人登時匍匐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然後奧琪布稍微猶豫了下,看了一眼劉不周,就跪在殿上拜見景帝。
劉不周見狀輕舒了一口氣,貴為匈奴公主的奧琪布總算是聽了自己的勸告,知道上殿麵君要跪地下拜了,免得暴露了身份,為了避免奧琪布說錯話引人懷疑,他趕忙向景帝說道:“啟稟陛下,這位也是協助草民一同查案的奧姑娘。”
景帝點了點頭並未在意奧琪布的身份,然後指著趴在大殿地上的那個披頭散發的人問道:“那這被擒之人又是何人呢?”
“陛下,此人就是給探丸郎殺手傳送情報的人,”奧琪布回道。
這個被奧琪布稱作給殺手傳送情報的人趴在大殿上渾身哆嗦的更加厲害,他使勁的將頭埋的很深,好像生怕被朝堂上的眾人看到似的。
景帝見此人有意的躲閃,怒聲喝道:“還不速將你的頭給朕抬起來!”
那人見實在躲不過去了,猶豫了再三,隻得怯生生的緩緩抬起了頭,透過他蓬亂的頭發,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臉,眾人全部大驚失色,很多人不由自主的驚喊出這個人的名字:“波公公?”
原來此人正是景帝身邊的紅人,統領皇城所有宦官的黃門侍郎波才。
波才見自己被認了出來,驚慌失措的跪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向上叩頭道:“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雖然波才一個勁的喊冤枉,但是景帝已經驚得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自從看到波才的臉後他一直不可置信的盯著波才發呆,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給殺手傳送情報的人會是自己身邊的最信任的波才。
同時景帝也不得不將懷疑的對象再一次指向了王皇後,波才是王皇後的嫡係這個所謂的秘密其實很多人早就心知肚明了。
如果他確實向殺手傳遞了情報,那麽這裏麵是不是會跟王皇後有什麽關聯呢?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轉頭看向身邊的王皇後,用狐疑的眼神的盯著她。
和景帝同時轉頭看向王皇後的還有竇太後,剛才劉不周將案情分析的頭頭是道,她也不得不信服,但卻懊惱沒能讓她抓到一點能夠鎮服王皇後的把柄,本以為此事也就此收場了,沒想到臨到結尾竟然出現了如此巨大的翻轉,王皇後的嫡係波才竟然被指認為內奸。
就算景帝不看王皇後,王皇後自己此時的感受也著實好不到哪裏去,麵對朝堂上無數雙眼睛的質疑,尤其是景帝和竇太後如刀的目光,好似萬把鋼針鑽心一般刺痛不止,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波才名義上是景帝身邊的紅人,但包括景帝在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波才是王皇後的嫡係,隻不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罷了。
關於三大人死亡案,王皇後本來就多少身背著嫌疑,的確有不少人都懷疑三位大人的死亡跟她有關聯,竇太後早就磨刀霍霍的在一旁等著隨時下刀了,今天波才又被抓了現行,這讓她非常的被動。
不過,王皇後畢竟不是個普通的女流之輩,從當年的一個並不受景帝寵愛的普通妃子能最終混到母儀天下,還將自己的兒子劉徹扶到太子的位子上,她在後宮不僅獨享景帝的寵愛幾十年,還能屹立不倒,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此刻,隻見王皇後穩了穩心神,讓自己逐漸鎮定了下來,然後麵無表情的問道:“你們剛才說波才就是給殺手傳遞情報的人,可有證據?”
劉不周拱手說道:“皇後娘娘容稟,草民在查案過程中已經發現了殺手對三位大人的行蹤和習慣了如指掌,就懷疑此案可能與朝堂或後宮中的人有關,草民知道這一次未央宮禦審必然萬眾矚目,所以就有意通過這次禦審來敲山震虎,如果草民的判斷是正確的,那麽與此有關之人必然做賊心虛,難免情急之下會狗急跳牆,露了馬腳,所以草民請奧姑娘在殿外暗中盯住了,看看能否有所收獲。”
奧琪布緊接著說道:“我在殿外暗中守候,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但當葉公子分析完殺手殺死枚乘的手法,陛下提出了為何殺手對枚乘的行蹤如此了如指掌後,我就發現了這個人,”奧琪布用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波才,然後繼續道:“他鬼鬼祟祟的出了未央宮,我心中生疑就一路在後麵跟蹤,發現他偷偷摸摸的去了禦花園。”
王皇後馬上追問道:“他去禦花園做什麽?”
奧琪布取出一小卷絹書呈了上去,說道:“此人獨自一人偷偷摸摸的跑去禦花園東牆下,在一個裂縫裏塞進了這卷絹書,我就在他返回後將證物取出,又在半路上將其擒獲,並帶上殿來,”然後奧琪布將那一小卷絹書遞了上去道:“請過目。”
景帝、王皇後等眾人趕忙將絹書展開,發現這卷絹書僅有中指長短大小,展開後上麵隻寫著五個字:案已破速離。
景帝看到這,氣的心血翻湧,又狂咳不止,等到稍微平複了一些,他用手點指著波才喝道:“波才,朕來問你,這絹書上的字可是你寫的?”
波才此時顫抖的跪在地上,他低著頭怯生生的回道:“回陛下,確……確是老奴所寫。”
景帝又問:“那麽,給探丸郎的殺手傳遞情報也是你所為了?”
波才麵如死灰,神情呆滯的緩緩點了點頭,突然他好像醒悟了什麽似的猛的抬起頭,語句慌亂的對景帝說道:“不是,不是的,陛下,老奴承認的確給人傳遞了信息,但老奴真的不知道那就是探丸郎的殺手,更不知道他們要刺殺三位大人啊!”
竇太後斜眼瞟了身邊的王皇後一眼,然後麵色冷冷說道:“波才,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你若再不給哀家說實話,休怪哀家對你不客氣,還不從實招來?”
波才跪在那,哆嗦著用右手的袖子慌亂的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和眼淚,聲音略微顫抖的道:“回太後,老奴沒說半句謊言,事情是這樣,六天前的晚上,也就是三位大人被害的前夜,老奴的房裏突然來了一個黑紗蒙麵的不速之客,他用刀逼著老奴為他做事,如果老奴同意了就給予五百兩金子的酬勞,若不同意就當場殺了老奴,老奴很詫異,這戒備森嚴的皇城之內怎會出現黑紗蒙麵之人,但也足見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竇太後問道:“那蒙麵人逼你為他做什麽事?”
波才繼續說道:“當時他沒說,隻說第二天在上朝前讓老奴去禦花園東牆的裂縫處,他會留下給老奴的指令,老奴……老奴一是怕死,二是垂涎那五百兩金子,就答應了,第二天一早老奴去了,他在裂縫處留下一卷絹書,上麵的指令是讓老奴關注當日早朝時所有上奏和複議的大臣,並將他們的名字、官職、府邸住址、回府路線、個人習慣在下朝前寫成絹書塞在禦花園東牆的那個裂縫裏。”
竇太後追問道:“難道你事先不知道蒙麵人要對三位大人下毒手嗎?”
波才慌張的搖著頭回道:“老奴事先真的不知道啊!後來老奴得知三位大人慘死,才知道那蒙麵人逼著老奴給他傳遞情報的真正目的,老奴嚇得半死,連日來整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啊!”
景帝沉聲問道:“如你所說,既然三大人已死,蒙麵人逼你所做之事已完成,那你剛才為何還要再給蒙麵人傳遞禦審的結果呢?”
波才猶豫了半天才回道:“老奴本以為此事就算完了,誰知昨夜那蒙麵人再次出現,他逼著老奴今日將禦審的結果第一時間傳遞給他。”
景帝啞然失笑道:“波才呀,波才,你可真是個好奴才,當真個言聽計從呀?”
波才一臉恐懼的回道:“老奴剛才見葉良禽他們將三位大人被殺原因分析的頭頭是道,陛下和太後、皇後以及朝堂上諸位大人無不認同,而且已經開始懷疑到可能和宮內之人有關,就慌了神,雖然老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逼迫的,但此事已成大案,老奴還是生怕被牽連到,所以就趁著所有人都在專注聽案情分析的當口,私自跑出來給蒙麵人送信。”
竇太後冷冷的道:“這聽來聽去,好像你是很無辜的嘍?”
波才不敢回應竇太後的問話,隻是跪趴在地上顫抖不止。
竇太後停頓了半晌,突然厲聲對波才喝道:“什麽蒙麵人,什麽被逼的,全是一派胡言,狗奴才,哀家問你,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還不說實話嗎?莫非真要受那皮肉之苦才肯招認嗎?”
波才嚇得渾身一哆嗦,他磕頭如雞奔碎米一般,哭著向竇太後回道:“太後,老奴的確是被蒙麵人所逼,真的沒有人指使老奴啊,請太後明察!”
竇太後聽到這,不禁一陣冷笑,她突然拿起波才寫的那小卷絹書轉頭對坐在身邊的王皇後陰陽怪氣的說道:“哀家素聞皇後天資聰慧,處事縝密,你來幫母後分析分析這波才究竟是被蒙麵人所逼呢?還是受了某些人指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