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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惡人大惡人小,皆該殺

  事情有了決斷,按理說眾人該是猛虎下山,蛟龍出海一般放手打殺,但臨到出手的時候,卻又頓住了,蘇神秀等人雖然心裏殺氣騰騰欲要殺之後快,沒有下不去手的心思,但三五人還好說,可是穀內哄哄鬧鬧的悍賊人數已然上百,上百具人族屍身擺在一起的壯觀場怕不是很好看。


  這不是在上位者發號施令,一聲號令有人代為出手,而是親手施為,刀刀見血,次次奪命。


  互相看了片刻,蘇神秀正要咬牙先出手,一路藏在陰影中陶季靈緩緩道“我有一法可解諸位心中之憂,卻是有礙觀瞻,”聲音陰沉,臉色僵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麵癱。


  “陶道友有手段使出便是,我等又不是枯名釣譽之輩,不用顧忌”,有人解了心中為難,蘇神秀自然大大的鼓勵,他估計陶季靈的手段或許有些陰狠、或許上不得台麵,但好在能解眾人的為難,他如是想到“黑貓也好,白貓也罷,隻要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得了肯定,陶季靈從懷中摸出大約十餘個紙人,將其疊在一起,他嘴裏念念有詞,但是蘇神秀等人聽得不甚清楚,片刻後陶季靈吐出一口靈氣噴在紙人上,以指做筆淩空寫出一個“殺”字,印在那一疊紙人上,低聲斥道“拙”,十餘個紙人站起了八個,其餘的幾個紙人卻是化作飛灰,那八個紙人邁開拇指長短腿,踩著山間細風,躍下山穀,而在躍下的時候紙人見風而長,等到落在穀底,紙人已變做常人大小。


  怪不得陶季靈不願使出這個手段,嚴格來說這個手段有些來曆,乃是法術中的“五鬼搬運術”演變而來,隻是“五鬼搬運術”效用單一,善竊財物一直招人詬病,因而甚少流傳,但不知什麽時候,有修士腦洞大開,竟然將“五鬼搬運術”、巫咒和傀儡術三者糅合成一道邪術。


  蘇神秀修道二十餘年,不是蘇家這樣的修仙世家便是歸元宗那等天下大宗,修習的皆是煌煌正宗的法術,那種野路子法術除了在典籍之上還是第一次見到,由不得多看了幾眼。


  此時陶季靈站得筆直,右手豎起兩根手指,手指時屈時彎,而穀內那八個之人紙人每有一個被撕碎,陶季靈身體都是一頓,臉色也跟著蒼白一些,眾人明白,那八個之人已是他能用靈氣和神識調動的極限了,“這樣才是正常的,若是那些紙人被毀也無礙,周而複始,那麽區區一道法術豈不逆天?”蘇神秀暗暗道。


  穀內大亂,其實那八個紙人未到穀底就有眼神好悍賊看見了,於是有悍賊奮力廝殺,可惜被不痛不覺的紙人襲殺,有悍賊轉身便逃,可惜被站在離他們頭頂數十丈的蘇神秀等人轟殺,甚至有聽多了離奇古怪的悍賊,當場寬腰解帶將隨手拿起倒掉美酒的瓶瓶罐罐尿滿,然後沒頭沒腦的灑在了紙人身上以此來破解法術,可惜,糅合了五鬼搬運術”、巫咒和傀儡的法術已經不是普通的邪術,在他們目瞪口呆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也被紙人襲殺,廝殺不過片刻時間,穀內上百悍賊伏屍,僅剩似是後天巔峰三人圍成一團,合力抵擋剩下了三個紙人。


  臉色發白陶季靈仍在努力曲指合指,遙指紙人撲殺,但紙人殺些普通的悍賊沒問題,剩下的那三個悍賊身手矯健,有攻有守,一時半會難分勝負,領頭的柳克行踏出一步,靠近陶季靈輕聲道“陶道友,紙人對剩下的那幾人實難奏效,收起法術吧,該是我等下去一探究竟了”。


  紙人過處殘肢斷臂,難有完整的屍身,餘下的三個悍賊更是且打且逃,選擇了山石較多之地,遠離了那片開闊的空地,蘇神秀踩在沾滿濃稠鮮血的草根之上,一不留神差點滑了一跤,而在蘇神秀等人落在山穀時,餘下的那幾個悍賊認命般伏在地上。


  伍天樂躍出,立在伏於地上悍賊麵前,指了一下那片有禁斷法陣之地,問道“穀內那處是何地?邪修共有幾人?”他沒有說威脅的話,但在世俗眼中麵露不善的修士最大的威脅。


  三個悍賊抬頭看了一眼伍天樂所指的地方,不著痕跡的互相看了一眼,都麵露疑惑,蘇神秀補充道“就是你等眼中的仙師,有幾人?”。


  其中一人道“我等不知那裏如何,大寨主不允許我的入內,除了大寨主身邊的幾個弟子穀內無人知曉,”那人遲疑了一下又道“不過,據說裏邊沒有仙師,倒是有一顆樹妖”。


  “恩?大寨主?”伍天樂道,忙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都沒有想到原來這幾人是個一手握鑼,一手握錘,一步一響,高唱“大王命我來巡山”的小嘍嘍。


  不等伍天樂發問,那人便識趣的道“適才大寨主和幾個弟子帶著新的屍身進了那個地方,每次皆是如此,一有屍身,大寨主便親身入內,一去便是小半日時間”。


  蘇神秀道“今日用不了小半日時間,你們大寨主即可便到”卻是他的神識中穀內多了一個中年人和兩個稚氣未脫十餘歲少年。


  大寨主的人未到,含有怒氣和怨氣的聲音先至“諸位仙師為何毀我山寨?殺我寨中兒郎?”接著一個身穿虎皮襖,背裝雙短戩的彪形大漢大踏步出現在蘇神秀等人不遠處,他看似雄壯,但他踏步走來時,雙腿有些微微顫抖,雙眼沒有怒意卻又幾分詭異的期盼之色,而且他的身上有著仙道修士的氣息,純正濃烈,沒有一點邪修的意味,除了他掛在腰間時而散發出陰沉沉氣息的皮質袋子,堪比大宗門修士。


  “嗬嗬,同為修士,卻稱呼仙師,想來是一個偶的仙道機緣的幸運兒,並且從來沒有接觸過修仙界的修士”,從大寨主喊出那句“仙師”,蘇神秀判斷大約這是一個真正的土鱉,而且還是個陰險、狡詐、狠毒的土鱉。


  蘇神秀認出了那個係在腰間皮紙袋子,那是用人皮所製,上麵刻畫了幾種綠瑩瑩的植株以及幾個奇形怪狀的人,從那粗糙的煉製手法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根本不懂煉器的修士經過不知多少次失敗而成的,也就意味著不知有多少人為了這麽一口袋子喪生。


  這種袋子六百多年前盛極一時,修士稱之為護靈袋,也稱之為納魂袋,當年是一直作為某個宗門鼓勵後輩弟子的獎賞,數量稀少也很少外傳,修士皆知它可延長靈丹的藥力,卻不知它可圈禁生靈的神魂,直到那個宗門的某位重要人物意外損落,他的護靈袋沒來得及毀去,修士才發現裏邊圈禁了數量多的嚇人的生靈神魂,更為嚴重的是那些生靈神魂都是謠傳被邪修祭煉邪法消失不見的人族神魂,繼而引發了那個宗門的破滅。


  蘇神秀懶得和這等人廢話,也懶得問這等必死之人姓甚名誰,捏法決跺腳,使出一道土行法術,靈氣順著蔓延,直至那位大寨主腳下,凸起一根土刺直接將其頂飛。


  蘇神秀困惑了,他本來試探一下,誰知他這麽不濟。


  那位大寨主擺手叫停道“仙師且慢動手,我知我等做下錯事,但我等也是迫不得已,穀內有一顆樹妖強令我等如此,我等一介凡人實難對抗,我等有心與之拚個死活可是力有不逮啊,萬幸此次遇到幾位仙師,我願…”


  蘇神秀斥道“聒噪”,他不理不顧,再次捏法決跺腳,大寨主再次被頂飛。


  “仙師欺我不通法術,我等已經有心放下屠刀,仙師何必如此,”大寨主擺手道。


  蘇神秀停下手“你可敢解下腰間那口袋子讓我等一觀?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那你成佛了死於你手的陰魂該如何?”


  “可惜,你該找佛門修士說這些,而我不是佛門修士,我寧願你身死道消”。


  蘇神秀再次捏起法決,大寨主心有餘悸的大步靠近蘇神秀,似要貼身肉搏。


  蘇神秀自問他的體魄不差於煉體修士,但他遊曆在外,能多一點搏殺手段便是多一點手段,因而一向以法修示人,練氣修士怎會舍去自己的長處與人肉搏,殺生於千裏之外才是法修的正理,加之和蘇神秀同在的修士出手,那大寨主揮刀劈散幾道眾人的法術,看著鋒利閃光的長刀已然粉碎,還未期近到蘇神秀麵前便被柳克行一道法術擊中,倒飛在眾修士合圍的中央。


  蘇神秀有些想不明白,那大寨主一身靈氣澎湃,從頭至尾竟然沒有用出一道法術,展現給眾人的全是凡俗手段,輕身之法,斬,馬刀法,橫練鐵拳。


  柳克行戰力如何,蘇神秀委實不知,但他的修為超過這大寨主,自然,他的法術施在人身上也不是鬧著玩的,何況眾人為了安全起見,有連發幾道法術,被擊飛的大寨主渾身抽搐,鼻口不停的冒著血花,眼見難免身損。


  他不停地喘著,病態一般“嗬嗬”笑起來。


  蘇神秀沒有理會他的病態笑,捏過他掛在腰間的納魂袋,放在額頭之上連續衝擊數次,以超過凝脈期修士該有的神魂強度強行衝開了禁法,他心裏暗道“果然,這大寨主得了那個宗門的一些傳承”。


  納魂袋打開的一刹那,從中飛出數十個凡人神魂,神魂虛幻無比,似乎一陣風就可吹滅,在修士的眼中這些神魂自然無所遁行,柳克行幾人看的難掩怒氣“竟然圈禁人族凡人的神魂,真是該死”。


  飛出的神魂四散,蘇神秀等人沒有阻攔,輪回大道在上,圈禁神魂是冥冥中罪孽,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即便有修士眼饞這些神魂,也不敢冒著再次激怒仍在殺氣騰騰的其他幾位修士祭煉邪道法術,至於產生孤魂野鬼?凡人產生能夠變成孤魂野鬼的幾率比修士能孕出靈根的機會大不了多少。


  擊殺了那幾個不停喊著“饒命”的悍賊,穀內除了蘇神秀幾人便剩下了和大寨主一同出來的兩個少年,在眾人目光之下,那兩個少年躊躇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俯下身子。


  “多謝仙師救我們性命,也報了我的大仇”兩個少年身體顫抖,聲音也跟著顫抖。


  蘇神秀離那個少年最近,他一邊邁步一邊道“多謝?我看未必吧?你們在害怕,害怕什麽?”。


  蘇神秀的聲音很輕,但吐出寒氣濃烈,兩句話的時間柳克行幾人已經拋下那還在掙紮的大寨主過來了,柳克行看出了蘇神秀的不善,他道“蘇道友,莫要太過難為這兩個小少年了”。


  蘇神秀避開幾乎擋在他身前的柳克行,拉起一個伏在地上的少年,道“小少年?柳道友你可是看錯了,他們不是少年了,若是生在凡俗富裕人家也到罷了,但是,在這一穀全是彪形大漢的地方,一個小少年豈是可以失了元陽的?還有,他們藏於袖口的短刃上血跡,柳道友不會認為這是什麽牲畜之血吧,這是人血,血跡暗紅幾欲滲進利刃,必是時常飽飲了人血的。”


  柳克行道“可他們還是少年,理不清對錯,分不清是非,斷不了善惡,難免做了錯事”。


  “仙師,我等也是被大寨主逼迫來的,仙師饒命,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個少年頭如搗蒜,求過蘇神秀後又求柳克行幾人。


  “柳道友,這不是錯事能說的過去的,嗬嗬,以後不敢了?你等還有以後?”蘇神秀反問道。


  “在我眼中,惡人沒有年齡之分,沒有身份地位之差,沒有男女之別,惡人就是惡人,”


  “惡人大,惡人小,都是惡人,皆該殺”蘇神秀聲音宏亮,在他說話的同時,刀光閃過,一顆剛脫稚氣的少年頭滾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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