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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普斯師傅,迪盧克老爺真的好大方啊。”
舒敏小聲對自己身側說道,她知道,克裏普斯師傅就在那裏,而且他聽到她這麽說,一定會非常高興。
“既然老板讓我繼承了這把刀,那我就拜你的父親為師吧,以後就厚臉皮叫你師兄嘍。”
在外人看來,隻是因為一把刀就這樣叫有些套近乎的嫌疑,但是鍾離和艾瑞知道,舒敏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讓別人都知道她是克裏普斯的弟子,她想讓亡魂師傅有了傳承的事情也被眾人知曉,克裏普斯這個名字應該繼續被記得,她有自信,可以成長為世間都尊敬的宗師。
迪盧克倒是不明白舒敏為什麽說的這麽堅定,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是,想認我做師兄,以此來免除刀的費用?”
舒敏‘栽倒’。
“我好不容易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行吧,你可以這麽理解。”
舒敏清了清嗓子,然後成單膝跪地狀,說道,“師兄在上,請受師妹一拜。”
艾瑞白了一眼鍾離,“你給她念戲了?”
鍾離搖了搖頭,“我沒有讀,隻是給她看了一本書。”
“……”
在迪盧克那邊看來,舒敏這一出很像是那些攀親戚專門來占便宜的人,可是她又似乎不是這樣毫無臉皮的人,大概吧。
“你想好了?我會教你使用這把刀,要是你用不好,我還是會把這把刀收回,與此同時,在這期間,你要交學費,委托費單算。”
“交學費?會有多少。”
迪盧克老爺的學費聽起來就非常貴。
“我不缺什麽,打工吧,沒有工資。”
“沒有工資?”
“我不缺你的工錢,但是要等價。”
打白工這件事情舒敏聽著就牙疼,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包吃包住嗎?”
迪盧克點頭給予承諾。
掂量了一下,舒敏拳頭錘了下手心。
“行,那就這樣說定了。”
現在舒敏就是迪盧克的師妹,酒業老板的員工,一個正待出師的打工人。
等回到了住處,舒敏在意識海裏按照克裏普斯前輩的指示練習著招式。
“師傅,你真的不打算讓我告訴他們你回來了嗎?”
“不必,我這兩天正在想著什麽時候塵歸塵土歸土,跟隨風去。”
“啊?”舒敏一時間驚訝和傷感一股腦湧上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啊什麽啊,人生在世就要學會坦然麵對生離死別,即使是神明,也不會永生。”
克裏普斯平靜的仿佛不是在說自己即將離開人世,倒是舒敏鼻頭一酸。
“師傅,你怎麽能夠這麽淡定啊。”
“心態好很重要。你太欠修煉了,給我憋回去,不許哭。”
舒敏扁扁嘴,“這種事情怎麽習慣的了,你去世了,我怎麽可能不難過,放心,等你走了,我就去抱著風起地的大樹,嚎啕大哭幾天,絕對不會傷心太久的。”
“你那樣會被當成傻子的,老師一世英名經不起你折騰。”
“是啊,有人經過的時候,我就說我老師克裏普斯去世了我在緬懷他,當然,我不會在迪盧克和凱亞麵前這麽說,還告訴他們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那哥兒倆,然後,就會演變成整個蒙德都知道克裏普斯剛剛才去世除了迪盧克和凱亞這種情況。”
剛說完,舒敏頭上就挨了一個爆栗,也就隻有克裏普斯師傅會這樣管教她,舒敏繼續扁嘴要哭。
“老師,你可不可以不走?一點都不能重新考慮?誰會明明能好好活著卻總是著急去死啊,真是反人類。”
克裏普斯堅決的說道,“就應該順應發展規律,和你不想活了去自殺不一樣,我隻是知道自己完成了所有的使命,隻要心中沒有遺憾,就可以瀟灑的離開。”
“不懂,我還是不懂,明明可以活得很好,並非絕望之類的局麵,為什麽要選擇死亡。”
舒敏像是一個霜打蔫了的茄子,擺出揮劍姿勢軟綿無力。
“腰腹繃緊,小臂用力,我不在了可不是你能夠偷懶的理由。”
克裏普斯伸手指點她,語氣嚴厲。
在意識中將如何用刀學好,在實際中進行鍛煉,這是師徒兩人的學習方式。
按照克裏普斯師傅的練習表,舒敏睜開眼睛以後,就在迪盧克老板提供的練武場重複揮刀,是的,今天的鍛煉目標是揮刀二百次,自然是按照一套來算的次數。
鍾離在旁邊支了一個傘,躺椅還有桌子,桌子上放了各種飲品,還有鍛煉後補充水分用的淡鹽水,毛巾等等。他本人躺倒在了椅子上,翻著本不知道什麽種類的書在看,舒敏揮著刀每次看到鍾離的時候都有股惡氣升騰起來。
但是沒辦法,鍾離已經成長為完全體,舒敏還在成長期,而且她還需要鍾離給她冰一冰水,再遞一遞毛巾。
但是,還是好生氣哦。
舒敏因為生氣,力氣更大了一些,大刀被她舞的虎虎生風。
“練的不錯。”迪盧克老爺來視察,平淡的表示滿意,就是覺得她的動作有點熟悉,他從前好像也是這樣練的,而鍾離那個位置似乎也有一個人。
迪盧克不滿的想——那個人是凱亞,他會邊哼著小曲,邊說果汁好喝,讓他非常想把他屁股下的椅子燒了。
“吃嗎?”鍾離推了推果盤,上麵的水果水靈靈的,他還說道,“酸甜適中。”
迪盧克明顯的看到舒敏揮刀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你是故意的?”
“嗯?你說什麽?”鍾離看起來還真的不是有意這樣做的。
迪盧克拿起水果示意他去看舒敏。
想當年摩拉克斯的強大一向都是自給自足,一方麵是因為他夠強,一方麵他不會在意別人在做什麽令他不悅的事情,沒有感受到過別人在他麵前享受而自己在忙的不平。此時他才意識到這樣有哪裏不對。
鍾離先生多年遊曆自然知道一個道理——女朋友不舒服了自己就會不舒服,為了大家都舒服,所以一定要及時把女朋友哄好。
他及時的端起了果盤,拿起葡萄,走過去遞到了舒敏的嘴邊。
“幹啥?不用不用,你在那邊等我就好。”
舒敏板起個臉,看上去就很假。
等鍾離堅持把葡萄放在她的嘴裏,舒敏還是憋不住笑了。
“好甜,謝謝鍾離先生。”
迪盧克決定他下次還是不過來了,等舒敏有哪裏不懂的時候過去請教他就好。
鍾離給舒敏擦了擦汗,“運動中不宜吃東西,我給你打一把傘吧。”
“……鍾離先生,你不覺得在練刀的時候有人專門幫忙打一把傘很奇怪嗎?像是嬌嬌女被伺候著。”
“有我在,你就成為嬌嬌有何不可。”
說到這裏鍾離目光停頓了一下,轉而說道。
“你現在想要我給你打傘嗎?”
舒敏戀戀不舍的搖搖頭,“想一想,嬌嬌女也挺好,但是和我想成為的自己不符合,鍾離先生還是回去坐著吧。”
“當然,我保證自己不會生氣,不會和你鬧小脾氣。”
鍾離默然片刻,然後摸了摸她的頭,“舒敏。”
叫了她的名字以後,鍾離再沒有說話,舒敏疑惑的看向他。
“嗯?”她的聲音帶著點懵懂的鼻音。
“沒什麽,需要什麽隨時叫我。”
*
這是段和平的時光,風魔龍暫時銷聲匿跡。舒敏每天訓練也和鍾離膩在一起,偶爾跑跑腿給酒莊做生意,丘丘鎮已經受到了整個蒙德喜歡酒的人的宣傳,漸漸的普及到眾人心裏。
舒敏帶著鍾離和艾瑞回到丘丘小鎮作客,招待大家在丘丘鎮裏玩了幾天,最後打出了野生湯的招牌。
現在,蒙德城裏的‘丘丘鎮獨家’也算是一個品牌。
除此之外,舒敏開放了丘丘鎮的科技,防護措施和武器經過和騎士團的談判,變成了大眾能夠接受的事情——丘丘鎮的武裝絕對不會挑起戰爭,若是引發了混亂則蒙德城會討乏並且收取大額罰金。
將近半年過去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軌,順利的讓淑敏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難住她。
舒敏揮動長刀,動作威武霸氣卻邪氣環繞,高額的傷害讓遺跡守衛暫時的癱瘓,這是第三個,舒敏越打越熟練,她的槍專克守衛,遠距離狙擊一次就能夠直接射穿它的像是眼睛一樣的核心。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夠體會到當年魈秒掉黑鐵轟炸機的快感——在舒敏第一次下遺跡時的那個滿身都是槍炮的機械。
“鍾離先生,怎麽樣。”舒敏驕傲的把刀扛在肩上。
鍾離擦了擦她額頭上沾上的灰塵。
“鍾離先生,你每次這樣做的時候都會和成泥。”
抱怨歸抱怨,舒敏從來沒有躲開過,任他擦完,再去用水洗。
很多時候是暫時沒有水的,但是舒敏有帶類似於‘濕巾’的東西,被她稱為冒險必備。
她擦了擦額頭。
“還有這裏。”鍾離拿過來,幫她擦了擦耳朵尖兒。
“啊,好涼爽。鍾離先生,你還沒有評價呢,我打得怎麽樣?”
因為舒敏想要鍛煉自己,所以遇到戰鬥她不讓鍾離出手。
“很不錯,尤其是最初的那一槍。不過在氣息的使用上還差一些,目前你的邪氣在遺跡守衛身上的作用率不高,原因在於轉化率不夠。”
“好吧,我還沒能掌握好如何充分利用邪氣。在生物的身上已經可以完全使用了,但是像遺跡守衛這樣沒有思維的,我就沒辦法對付。”
舒敏拍了拍刀麵,隻是看起來有些古老的刀把上,鑲嵌著一個玉石,乳白的顏色,溫潤的質地,無論是散發的氣息還是它本身的光澤,都可以稱之為極品。
就是,雕的總覺得差點意思……意向是夠了,繁複的道理也有了,還挺活靈活現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莫名的有點萌。
玉石上雕了一個騰飛的璃龍,栩栩如生,但是完全不令人覺得英武,反倒很可愛。
鍾離說,這是遊龍停雲,但是舒敏覺得是寶貝龍嬉戲。
舒敏問鍾離,‘你真的沒有加入各人感情進去嗎?覺得贈女孩子所以要可愛一些?’
鍾離回答,‘我是在寫實。’
也不知道他怎麽寫實的,莫非見過真的龍,要不然就是他自己是個龍。
舒敏無奈的隻能說好。
不管怎麽說,鍾離親手雕的,舒敏就是愛不釋手,每次停刀之時,舒敏總是把刀立在那裏,然後不自覺的撫摸。
天色有些晚了,舒敏已經完成了任務。
天邊的雲層跌宕,緋紅如火。
舒敏默默垂下眼簾。
“明天,師傅就要離開了。”
舒敏已經出師,剩下的都要由時間來教會她。
克裏普斯說了,他想去蒙德最高的山頂上,隨著風離開。舒敏他們任務完成以後會直接去摘星崖,然後為克裏普斯送別。
“時間不短了,越相處越不想讓您離開,可是你太頑固了,多一分都不想停留。”
鍾離能夠間接的給他們兩個傳話,有他在的時候他就成了傳聲筒,舒敏也不需要進入那個世界才能和克裏普斯交流。
“他問你,你理解了他為什麽要離開的原因了嗎?”
舒敏搖搖頭,“完全不能理解。”
“那也好,不會有這樣想的一天又何嚐不是好事呢。”鍾離複述,“克裏普斯想要一個塞西莉亞花的花環,摘星崖就有。”
“沒見過這麽熱情想置辦自己的葬禮的。”
舒敏隻能這樣說話來讓自己好過一點。
克裏普斯沒說什麽,倒是鍾離說道,“送葬儀式是很有必要的,你還想要些什麽嗎。”
克裏普斯說想要一首風之歌,讓他可以隨風飄走。
舒敏感慨道,“從前自殺的時候,我親友不多,我死去以後,沒人會為我真心掉幾滴眼淚,實在沒趣。那樣的情況下,辦葬禮也沒什麽必要的。”
“不過現在的話,若是我不幸死掉了,鍾離先生一定會真心實意的為我傷心吧,真好,鍾離先生,你答應我,你一定會給我辦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鍾離輕輕按住她的頭,“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我給你辦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似乎哪裏不對,舒敏問,“怎麽了?”
“你應該說的難道不是,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嗎?不能因為我的職業的便利,就轉變成了辦葬禮。”
“啊………”
舒敏懵懵懂懂,一時沒反應過來。
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鍾離忽然想起了什麽,然後握住了她的手。
“今晚疑似有雷雨,我們去前麵躲一躲吧,我砌一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