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路向北，鍾離和舒敏飛速的采集著沿路的鐵礦、水晶。
水晶本來是晶瑩剔透的藍色，路上卻出現了像是血液一般鮮紅的顏色，而且，隨著兩人逐漸向目標地點靠近，紅色的詭異水晶也越來越多，甚至有的水晶紅的發紫，各色紛呈，璀璨奪目。
有這樣一種奇談——龍科的生物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水晶，是它們的最愛。
但是太過於炫目的東西看多了有時候也會讓人眩暈，舒敏揉了揉太陽穴，今天她總是覺得神經直跳。
“莫非我們真的要到風龍的巢穴了？”
“資料上寫著，當年迪盧克的父親克裏普斯和魔龍大戰，那把刀就是在那個時候遺落的，龍喜歡水晶，但是其實，龍也能影響水晶的生長速度，會讓更多的水晶萌生，那把刀因為屠龍所以沾染上了龍的氣息……克裏普斯最後失去了神智，那把刀也染上了魔性，所以，一會兒看到了刀，要小心，千萬不要觸碰。”
經過鍾離的一番推測和解釋，事情顯而易見了。但是舒敏這一路上卻是越來越無語。
“……原來如此，鍾離先生，不瞞你說，你總是讓我覺得自己非常沒用。”
舒敏以手掩麵。
這一路走過來，隻要鍾離開口，就有了大局已定的感覺，之前兩人更加疏離的時候還好，鍾離先生會以“謙虛”為主很少輸出觀點，自從舒敏沒事兒就去找他聊天，鍾離先生便漸漸的打開了話匣子，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隻要舒敏看向他，他就會將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
“你在長大點就好了，不必介懷。”
“鍾離先生，我不是小孩子………為什麽這兩天你每一次開口，我都覺得你在帶小孩。”
鍾離又伸出罪惡的手，摸上了舒敏的頭，奈何舒敏雖然不滿，到底沒有躲開。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雖然會很活潑，很乖巧，很感性。”
“……”舒敏看著鍾離滿臉的溫柔，過不了兩秒鍾就低下頭紅了臉，耷拉下肩膀，一副氣餒的樣子。
“算了，隨你怎麽說吧。”
她隨手將一塊水晶裝進了係統空間。
“叮！任務完成，請領取獎勵。”
舒敏趕緊示意鍾離轉移目標。
“鍾離先生，快，我們可以抽取技能了。”
這是一件兩人嚴陣以待的事情，因為可以通過技能的抽取來試探係統他們那一邊的意圖。
她點開任務界麵，手指放在抽取技能的按鈕上。
和鍾離對視一眼後，堅定的緩緩的按了下去。
此時的鍾離靜立如鬆，但是若是細看，能夠發現，他的動作和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表明著他此時正蓄勢待發。
“叮！技能抽取開始，請稍等。”
麵前又一次出現了舒敏熟悉的漩渦，與此同時，鍾離不知用什麽方法，隻見他眼睛亮起了一道光芒，漩渦在他眼中便也清晰可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漩渦在不停的旋轉，雷電附著在上麵，劈裏啪啦作響。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終於從漩渦中顯出身形，一股陰冷的如同來到地獄的氣息撲麵而來。
舒敏睜大眼睛，看著漩渦處快速接近的影子，從一個很小的團子，飛速的變大，然後，靠近。
直到快從漩渦中衝出來，它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退後。”鍾離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在千鈞一發之際，把她拉到了身後。
嘭的一聲巨響，從漩渦中飛出的漆黑團子直接撞在了鍾離開啟的護盾之上。
“這是什麽？”
舒敏看著掙紮著發出猙獰叫聲的團子，它拚命的要往舒敏身上靠攏，就像是飛蛾撲火。
舒敏在因為黑氣環繞感覺到惡心的一瞬間，竟然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涼從心頭升起。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情。
鍾離掌換成指，食指中指並攏指向黑團，前方的護盾便轉變成牢籠，從四麵八方將黑團子圍了起來，最後成了一個金燦燦的圓球——黃皮，黑心。
讓舒敏形容的話，像是一個油炸的黑芝麻餡兒元宵，看起來竟然還莫名好吃。
舒敏湊近了觀察，各個角度都看了一遍，但是始終沒看出黑團裏麵包裹的是什麽，最後隻能繞著它轉圈圈。
“這到底是什麽呢？係統？”
“叮！隻有旅行者接收了它才能夠進行解析。”
舒敏瞪了它一眼，“你就說不幫唄，哼。”
係統：“叮！你和鍾離不學好，我好傷心，嗚嗚嗚，你再也不是從前可愛的小敏了。”
舒敏和鍾離都沒有理會它，鍾離向球裏直接輸入元素力，此時元素爆發，將黑團表麵的黑氣物理分解掉了。
“咦？”舒敏傾身去看，就看到了一個像是氣球一樣的東西。說它隻是長得“像氣球”而已，是因為它的表麵看起來是紗類的材料，白色的半透明，上麵有些細小的花紋，在狹小的空間裏，上下浮動。
舒敏：“這是什麽？上麵沒有一點標識解釋。”
此時鍾離卻發現了問題所在，操縱著元素力，裹挾著它翻了個麵，將它顛倒過來再看。
“有什麽區別嗎？”舒敏沒有明白鍾離特意翻了個麵給她看的用意。
“你再湊近一些。”鍾離提議到。
“湊近了看，不還是一個球嗎………誒？”
舒敏看著看著，瞳孔緊縮。
“等等，它，它。”
越來越覺得心驚，倒不是驚訝於知道了這是什麽，而是吃驚，這個東西背後代表的意思。
這不是一個球形的物體，而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如同被擠壓等塑造成了這個形狀。原本被舒敏以為隻是單純的紋路的地方，實際上，卻是分離的，隻是因為縫隙實在太小，所以根本無法看出實情。
而一旦看出來，再略微推敲就能發現，還沒有蜷縮起來之前它是一個什麽狀態。
隨著看的越發清晰，舒敏毛骨悚然，按照如今的紋路推測——這分明，是是一個人！一個被擠壓成奇怪形狀的人！
“說它是變異的靈魂，更加準確。”
鍾離說道。
“魂魄不會是這個形狀，隻能是外力的強迫造成的，看靈魂凝實的程度，這個靈魂還完全不到消散的地步，甚至可以說，很強韌，若是它還清醒著，那它正在經曆著痛苦。”
鍾離皺眉，這個手段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我們快把它放了吧。有辦法可以將它解放嗎？”
看著它，舒敏覺得自己的魂魄也在戰栗，突如其來的感同身受簡直令她窒息。
鍾離放開了束縛，然後將元素力化成絲線那般纖細，在它縫隙的連接處勒緊。
猶如繩子繃緊的聲音令人牙酸，令人汗毛倒豎。
還好，鍾離的做法是有效果的。
裏麵傳來陣陣哭泣和壓抑著痛苦的聲音，聲音透過了一直隔絕著內外的能量，同時，這個靈魂也終於不再是個球狀，但是一時間，卻難以恢複到正常人形的狀態。
鍾離目光一寒，替對方選擇了長痛不如短痛，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天空出現了猶如隕石墜落的漩渦，天昏地暗，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舒敏牢牢的定在了原地，動一下手指都不能。
這隻是離的太近產生的影響，可以想象，正中心的能量是如何的強烈。
就在她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的時候，穿透慘烈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她身上也陡然一輕。
抬頭看去，就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人形靈魂體，此時它沒有意識，大概率是疼暈了。
穿著極長的白袍，兜帽把大半個臉遮在裏麵，隻能看到纖細的下巴。
“這是一個技能？！”舒敏驚聲說道。
鍾離思索，“她本身可能有些能力，能夠為你所用，或者……”
鍾離不太想和舒敏說接下來的這句話，但是舒敏自己也明白了。
她的臉色慘白，“或者，在她轉化成技能的時候，被我們終止了，所以，才會是如今這個形態。”
若是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想著，舒敏的手有些顫抖。
“別多想，芯片和子彈不會是魂魄轉化的。”
舒敏點點頭，“知道了，那麽，這個魂魄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鍾離抓過係統提在手上，“你們的技能是從哪裏抽取的？”
“叮！是技能庫啊，能用的東西倉庫裏都有。”
舒敏：“魂魄也用東西來形容嗎？”
“叮！這個不是我們公司生產的，尊重生命是我們的服務宗旨，這是收購一個因為非法營業即將倒閉的公司才獲得的。”
說什麽尊重生命，舒敏隻想破口大罵，若是指的讓死去的人當員工，然後複活他們，確實還挺尊重生，隻可惜，沒有“命”。
“你們沒有執法的組織嗎？竟然可以收購非法營業的公司。”舒敏說。
“叮！這是我們世界的規則，這個技能已經被確認為物品，可以進行交易。”
舒敏此時覺得自己被一股惡氣堵住了嗓子，喘不過氣來，“你們到底是怎麽確認物品的，她，還有意識存在啊。”
舒敏衝著係統大喊，鍾離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但和之前幾次不同，這一次，舒敏甩開了他，然後一拳打向了係統。
“叮！禁止暴力，叮！禁止暴力！”
沒有鍾離的鉗製，係統根本不會被舒敏打到，一個空間跳躍便到了另一個地方。
舒敏覺得好壓抑，一股她自己分不清從哪裏來的巨大壓力重重的壓在她的心口，使她沉重的難以呼吸，隻想奔跑和咆哮，隻想快點離這個地方遠一些。
“舒敏。”鍾離喚她。
舒敏不回答，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長發完全遮住了她的側臉，難以看清表情。
“舒敏……”
鍾離說著什麽，但是舒敏聽不見了，她隻想逃離，逃到一個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的地方去。
鍾離背對著陽光，投下了一片陰影，隨著他的靠近，舒敏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她伸出一隻手製止住鍾離的靠近。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舒敏低著頭轉身跑開，頭也不回的向著山路跑去。
鍾離站在原地，看著她跑走的身影，然後不動聲色的模擬出夢境之地，把係統困在了原地。
“叮！請解開夢境，我需要跟著去，保護她的安全。”
鍾離平靜的回頭，“你還是在這裏陪著我吧。”
“叮！明明都是因為你，玩家才會離開，自從遇見了你，旅者就再也不曾放鬆過。”
鍾離把對著它歇斯底裏的係統按了回去，直接將它甩到了樹叉上。
他看向一旁的魂魄，半晌後，將一塊石頭放在了魂魄的身上。
奇異的是，此時這塊石頭竟然沒有掉落，而靈魂從半透明，竟然變得更加凝實，幾乎真人無異。
係統變成了一隻貓趴在樹杈上，它舔一舔手，“叮！這樣你的小敏會被搶走的。”
鍾離沒有管它，他仿佛早就已經洞悉了一切，解鈴還須係鈴人。
此時的舒敏已經跑到了高山之上，她氣喘籲籲的支著雙膝，瞳孔放大，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
“哈，我可真是，怎麽就逃跑了，真是，怎麽會這麽激動，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舒敏的心髒真的要跳出來，原本的身體是不允許她做這樣劇烈的運動的，但是如今因為公司的力量，她的身體不會崩壞，可以說，她能夠這樣拚命奔跑，也是依靠公司的力量。
舒敏想笑，但是嘴角不聽使喚，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
那個魂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來到了她的麵前，明明剛剛打算釋懷，卻好似命運的捉弄。
舒敏躺了下來，看著晦暗的天空，看著看著，嘴角便掛上了譏諷的笑容。
“這個公司，簡直是惡魔啊惡魔。”
舒敏單手遮住眼睛，繼而嚎啕大哭，“為什麽，為什麽會是艾瑞啊！”
即使魂魄隻露出一個下巴，舒敏也知道，她就是艾瑞，舒敏從前的摯友，一個明明應該安息了的靈魂，卻出現在了技能抽取界麵。
她一直以來的幸運都有一個特點，無論是怎麽樣的形式，不用顧忌她的感情，隻要是對她舒敏有用的，她的運氣都會推波助瀾。
關於艾瑞為什麽會在這裏，她有很多猜想，首先是憤怒，然後是心痛，最後演變成了無法麵對，直到如今的大哭。
舒敏也不知道她在哭什麽，隻能一邊抽泣，一邊擦著眼淚。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塊魔龍鮮血凝結成的汙塊兒，正在散發著詭異的光芒，與在山石之中的染血之刃交相輝映，閃爍的節奏仿佛如同妖魔跳動的心髒。
而舒敏的情緒波動仿佛在它的掌控之中，在水晶的包圍下，舒敏疲憊的躺在山坡上，似乎試圖將眼淚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