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今日的風甚是喧囂,向著山地那邊望去。一望無際的遼闊原野上,能看到一顆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矗立在溪流之側,樹葉沙沙作響間,是來自大自然的低聲吟唱。


  那是什麽?有雕像矗立在大樹之前,上麵有著歲月的痕跡,坍塌的邊角,彰顯著古老的意味,向風禱告著的神明雕像蒙在塵埃之中,躁動不安的氣流在一片青蔥綠意的荒野中跌宕,令人心中平添幾分不安。


  “那就是風神像嗎?”


  舒敏和班尼特走在山路上,翻越了高山,再越過平原,他們就能夠到達蒙德,途經此處是被稱為風起地的原野。


  升了火,在鐵罐裏煮上蘑菇和一些野菜,舒敏將油攪拌開,便蓋上了蓋子。等火熱了鍋,等湯慢慢升溫,煨湯的過程,此時的閑暇總是令人有難得的心裏寧靜


  有幼鷹飛來,在頭上盤旋幾周,然後落在了她伸出去的看似纖細的小臂上。


  丘丘人們用鷹傳信,告知舒敏一切平安。她布置下的機關也隻用了兩成而已。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丘丘鎮成為鋼鐵要塞似乎指日可待。


  舒敏將臨行前鍛造組裝的□□從身後背著的槍袋裏拿出來放在石頭旁,然後點開抽卡係統,看著抽獎界麵的鍾離發呆片刻,每每她總會在此停留,凝視,但最終還是會緩緩的劃走。


  係統不曾告訴舒敏她已經和鍾離簽訂了契約,她關於鍾離的記憶還停留在她被他警告的那個茶室,自然不能再去打擾那位閣下,舒敏這些日子完成的任務終於可以讓她抽上兩發,聽起來很少,但是以舒敏的歐氣,金光不那麽難得。


  閉上眼睛,在大腦空白的旋轉過後,進入了另一個意識搭建的世界。


  “叮!是否托管。”


  舒敏這一回果斷的選擇了否定的答案,天性的解放背地裏做一做就夠了,就不要在別人麵前表現出來丟人了,又一次回想起湊上去叫鍾離老公的時刻,舒敏以手掩麵。


  她甩了甩頭,讓自己暫時忘記之前的一切,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這個地方她剛剛就見過,竟然是風起地的七天神像旁邊,近處再看這棵樹,比起遠觀要震撼數倍不止。


  而正在樹下祈禱的少女,就更加顯得嬌小柔弱。


  舒敏對琴的第一印象就是溫柔而需要嗬護。


  琴在樹下尋找著心靈的平靜,她口中念叨著一個名字,舒敏看過的書中有著記載的“溫妮沙”——一個偉大的騎士。


  對方並沒有意識到這是被外人構造的夢境。但舒敏的決定是要開誠布公。


  係統編織的夢境裏,在琴看來,舒敏是一個大冒險家,她與琴是合作關係。


  舒敏不知道原來這個夢境是真的可怕,係統真的能夠影響到被拖進夢中的意識,琴完全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看到舒敏走過來以後,親切的和她問候,就像是許久不見的老熟人。


  “這個影響不能解除嗎?”


  “叮!這是抽獎係統本身的機製,不能解除。”


  舒敏忽然覺得有些乏味,這個抽獎機製半真半假,模糊不清,沒來由,不真誠,讓她覺得很沒意思。


  幾乎就是瞬間,舒敏連開口的欲望都沒有了。


  “琴小姐,我並不是你的朋友。”


  琴和舒敏說著話,想邀請她一起坐在盤踞的樹根上,她被舒敏突如其來的說法嚇了一跳,舒敏覺得,那一刻她下意識的反應是對方想要絕交,而據她觀察,琴應該是一個非常會檢討自己的人,不知道與此同時她有沒有去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


  此時琴的意識中的朋友關係根本經不起仔細的推敲,一切的虛假都不值得深思,也不值得細究。


  但是麵前的這個傻姑娘竟然真的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那雙剔透純淨的眼鏡望向舒敏,裏麵的感情真摯又克製,令舒敏動容又愧疚。


  “我們不是朋友嗎?”


  她腰間代表著騎士榮譽的劍為守護而揮動,舒敏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和她處於同一個立場。


  總是有那樣的人,美好幹淨的讓人不忍心去傷害,舒敏非常清楚自己是丘丘人這邊的,而琴的劍下留下的丘丘人的屍體絕對不是一個兩個。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你剛問過我,這裏是風起地。”


  “是風起地,但也是夢境。”舒敏微微一笑,“我是一個織夢者,把無辜之人托入我的夢境,讓他們在裏麵迷失,失去自我,然後誘騙人們與我簽訂契約,成為我能夠遊曆世間的養料。”


  舒敏慢慢的靠近琴,她精致的麵龐上,帶著看似善意又冷靜的微笑,但那雙眼睛裏似乎盛著天然的魅惑,就像是遙遙海岸裏用歌聲引誘人的妖精,在這樣令人覺得酥麻的目光中,琴不由的退後,被樹根絆的踉蹌了幾步。


  “織夢者?”


  “這隻是一個文藝又美化了的稱呼,小姐,你可曾從我的夢境中醒來,並意識到我們不曾見過?”


  琴困惑的搖頭,但是對舒敏的好感揮之不去,難以清醒。


  “那麽,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嗎,賭上尚且不知其名的副作用。”


  契約的副作用是什麽舒敏並不知道,她問係統係統也是不知真假的一問三不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契約的簽訂雙方一定是都有所付出的,係統隻說可以為舒敏長時間的停留在這個世界提供能量,那麽這個能量來源於哪裏它絲毫不肯鬆口告訴舒敏。


  或許舒敏可以選擇不抽卡,但是,那樣她就隻能離開,離開令她感動的自然,而本來便已經死亡的她,如果沒有辦法在旅途中的世界停留的話,結果有很大的概率便是結束這場旅行,所謂的投胎也好,還是怎麽樣也好,都代表著舒敏的消失。


  活下去,總需要做出妥協,有的時候,那是良心的妥協,舒敏摸摸心口,竟然並不感覺心虛,在麵對著琴的時候甚至生出了調戲逗趣的念頭。


  有哪裏不對勁了吧,她。


  舒敏覺得她好像丟失了什麽,是什麽呢,莫非是那種叫做節操的東西。


  在琴迷茫的看著樹影時,舒敏笑嘻嘻的摘了一朵花,在係統的操作下,風晶蝶在半空劃過浪漫的痕跡,落在舒敏手中的花朵上。


  舒敏單膝跪地。


  “像微風一般令我心動的你,是這片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我願意用畢生的情愫讚美你,即使狂風卷走了生命也無法停歇。”


  舒敏深情款款的看著琴,恰到好處的飄來幾片綠葉,帶來一陣草香,明媚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身著黑色西裝的舒敏身上,光暈流轉,她是每個少女夢中的王子。


  湯好了。


  班尼特拿起鍋蓋搓搓手,菜香味兒便飄了出來,就著幹餅子,也是美味。


  一手拿著餅,一手端一碗湯,舒敏極目遠眺,能夠看到蒙德城的塔尖。


  “那裏是教堂,我每次受傷,都會找芭芭拉治傷,教堂的人都很好。西風騎士團的大家也都很好,為蒙德做了很多事情。”


  “再往前走我可以聯係安柏,她是偵查騎士,最近風的氣息很狂躁,她應該總是在巡邏。”


  風的氣息在蒙德有著深層次的意思,代表著時局的動蕩,從前戰爭時,狂風卷席烏雲,舊都摧毀於戰爭,也同樣摧毀於肆虐的邪風。


  “騎士團的人都擁有神之眼嗎?”


  舒敏這麽問,不想班尼特明顯的愣了一下。


  “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好像是這樣啊,不對,也有沒有神之眼的人,隻不過不怎麽顯眼,所以常常被忽略了,當然,擁有神之眼的人更加的強大,騎士團的戰力大部分來源於擁有神之眼的人。”


  舒敏聽班尼特講過,他的神之眼來源於毀滅和重生,他走在雨天總會被雷劈,一些對旁人來很小的事情對班尼特來說,可能就會演變成致命的威脅。


  而舒敏的神之眼來源,在被班尼特問及時被她含糊其辭,不得不說,有些狡猾,明明朋友都將這麽大眾周知被問起來就是觸及傷疤的事情告訴她了,但是她沒有辦法給予準確的答複。


  舒敏狠狠的咬了一口餅子,無所謂,無所謂,債多不愁,她就做一個凡事兒不拎的那麽清的人又怎麽樣,她舔舔嘴唇,忽然覺得有了些酒癮。


  “聽你說,蒙德城有個酒中酒,絕中絕?暗夜的誘惑?”


  “……是天使的饋贈。”


  “我們到了蒙德以後一定要好好休整一番,到時候我們一醉方休。”


  班尼特看了看一隻腳踩在大石頭上,吃飯也沒有吃飯樣子的舒敏,“你昨天不是剛剛嫌棄過啤酒肚,還問我是不是蒙德的中年人都頂著大肚子。”


  “你覺得,我像是會長啤酒肚的人嗎?”


  班尼特撓撓頭,“不太像,但是,你這兩天是不是胖了。”


  “……”在旅途中還會發胖,令舒敏自身非常不解,她原本以為,她能夠減下嘟嘟的肥肉一層,如今看來倒是圓潤了不少,不過並不難看,甚至看起來更有活力一些。既然如此,胖便胖一點吧。


  “我,依舊很好看,不是嗎?”舒敏臭屁的迎風揚了揚養的烏黑的長發。


  “確實很好看。”


  班尼特中肯的說道,倒是令舒敏有些臉紅。


  “咳,是吧。”


  “咱們大概還有多久到蒙德?”


  “明天差不多了。”


  “挺好挺好,對了,晚上吃全蘑宴。”


  “……還吃蘑菇啊……”


  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吃蘑菇,班尼特覺得他們全身上下都是蘑菇的味道,連血液裏流的都是草汁。


  “嗯,是的,你看,晚上你想吃哪一種?”


  舒敏把袋子拿出來給他看,裏麵滿滿的各種各樣的蘑菇,紅的白的黃的,竟然不是不能吃的毒蘑菇。


  班尼特滿臉菜色。


  “晚上改善一下口味,我們吃甜甜花釀蘑吧。”


  “……”


  舒敏聳聳肩,她也不想的,因為她的上一個任務是采蘑菇,數量上有規定,她穿梭在濕潤的叢林中走了好幾天,才得到這些。


  而後係統發布的下一個任務就是吃蘑菇,方便是方便,就是有些虐待舌頭,但是因為獎勵是經驗和金幣還有原石,舒敏權衡利弊以後,欣然接受。


  她有個盼頭,覺得可以忍受,但是班尼特就慘了,自從他能夠從湯裏分辨出煮的是哪種蘑菇開始,他的喝湯體驗每況愈下。


  ‘我們下一個任務不要變成采鬆茸吧,就沒有別的類型的任務了嗎?’


  “叮!提出申請ing……”


  舒敏紮進口袋,給班尼特遞過去水緩解蘑菇恐懼症。


  “叮!申請成功,審批開啟異空間任務成功,請努力攻克深淵吧。”


  深淵?舒敏看著任務界麵右上角的一個漩渦標誌,想要伸手點開。


  “叮!請注意,此空間內置能量,旅行者點擊會使外界空間發生扭曲,可以被察覺到。”


  舒敏連忙收回了小手,期待夜晚,躍躍欲試。


  此時的鍾離正在聽書,坐在閣樓上抿一口熱茶,聽著說書人講著他自己的事跡,津津有味。


  對方將他誇到了天上,他也依舊泰然處之,混跡在各位老人家的人群中,怡然自得。


  “來了,來了。”


  此時,有人從樓閣看向遠方,背著手略微佝僂著後背,看向港口的海上。


  那裏,有一艘大船。


  海麵上,打著海燈,自遠處緩緩靠岸。


  “這就是那個移動的戲樓?”


  有喜歡戲曲的就會更在意船裏的戲台子。


  “我明明聽說,那裏會有全璃月最著名的廚師,做出的菜肴極盡美味。”


  好尋美食的人聽到的是這樣的消息。


  “那裏,應該有最好的學者才對,古今中外,名門富貴,誰不以曾在那裏討論學術為榮。”


  這是一艘很高身份的船,也是人們競相求得一票的地方。


  鍾離放下杯子,今天的書應該是結束了。


  他轉身下台階,走時順著眾人的目光看了一眼。


  這個地方的酒曲確實不錯,若是他的契約者來到璃月,將是一個很好的招待場所,遠來之客,望賓主盡歡。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簽訂了契約,他再也沒有被拖入夢境,這又算是怎麽一回事兒……


  鍾離走在璃月港的大街上,順便看了一場畫紙鳶,璃月繁榮美麗,若是不來旅行,怎麽想都是對方的損失。


  直到他回到了住處——一個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房子,也是往生堂贈予他的客卿聘禮,推開窗子敲了敲窗欞,鍾離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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