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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我在街頭見過帝國興衰

  周侗本想留在大名府,但想了想還是跟著蘇牧回到了汴京城,隻是他並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與蘇牧再度見麵,還見到了那名黃衣老僧。


  人都說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武無第二,老僧與周侗都是大宗師,自然有些王不見王的意味。


  蘇牧也沒想到老僧會帶他來禦拳館,雖然對禦拳館早已心生向往,奈何蘇牧一直沒有機會來參觀一番。


  在民間和草莽,許多人都是先知道周侗,才知道了禦拳館,即便是蘇牧,也以為禦拳館乃是周侗宗師創立,其實這是一種誤解罷了。


  何謂禦?皇家是也。


  這禦拳館其實並非周侗創建,而是有著朝廷背景的演武堂,設有天地人三席大教師,其中天字教師地位最為尊貴,便是周侗,禦拳館也因為周侗的名聲,而為世人所熟知。


  鐵臂膀周侗乃是少林弟子,師從少林武僧譚正芳,盡得少林武學真傳,起初想要一酬抱負,便加入了禁軍,奈何鬱鬱不得誌,提出要建立武林大軍,非但沒有得到支持,反而成為了笑柄。


  周侗卻不願放棄這個理想,便留在了禦拳館當教練,他有兩個師弟,其中一個便是後來成為南朝名將的宗澤,隻是不知為何,蘇牧並未見到有叫宗澤的人在禁軍之中擔任要職。


  至於另一個師弟,周侗有些諱莫如深,旁人也不敢隨便打聽。


  而周侗之所以能夠獲得絕大部分武林人士的認可,公推為武林的精神領袖,便要說說他的弟子們了。


  除了揚挺和嶽飛這兩位,周侗名氣最響的弟子,怕是要數豹子頭林衝了。


  當初豹子頭林衝擔任八十萬禁軍教頭,就是得益於周侗的推薦,也算是接了周侗的班。


  而後便是常人並不太知曉內幕的玉麒麟盧俊義,他也是周侗的弟子,隻是因為林衝和盧俊義落草為寇,加入了水泊梁山,也就很少有人提及了。


  在此期間,周侗還收了一個記名弟子,隻點撥了兩個月,這個記名弟子就是行者武鬆。


  在未得到周侗指點之前,武鬆的拳腳功夫也不算了得,鬥殺西門慶,拳打蔣門神之時還曾吃過不小的虧。


  周侗將鴛鴦腿傳授於武鬆,便成為了武鬆的殺手鐧,無往不利。


  至於後世相傳鷹爪拳乃發自於嶽飛,則是因為周侗將少林的翻子拳傳給了嶽飛,嶽飛將翻子拳發揚光大,才有了後來的鷹爪拳。


  閑話也休提,隻說蘇牧與老僧一路往城北而來,過得景龍門外,到了城北廂的護城河左近,就見得大片莊園坐落於斜陽之中,雖然不算壯麗宏偉,倒也有幾分平鋪的大氣,像個錦衣夜行的低調富豪。


  這禦拳館原本坐落於內城麗澤門外,隻是與皇城太過靠近,整日裏舞槍弄棒,怕是要驚擾聖駕,講究禮法斯文的文官們紛紛表示不能忍,而禦拳館也表示內城地方太窄,不適合演武較勁,最終由開封府出麵,將拳館搬遷到了城北廂。


  雖然大焱鄙夷武將,重文輕武,但平民消遣極其有限,所謂鶯歌燕舞,也隻是士大夫階級的特權罷了。


  汴京城的那些尋常百姓,為了發泄多餘的精力,也為了強身健體,習武便成為了中低層百姓的一種風尚。


  許多將門弟子也尚武,那些紈絝子弟,大概是為了更好的親手欺負別人,紛紛招募一些好手在家中練武,而許多官宦子弟對禦拳館更加青睞,巴不得能夠成為周侗的弟子。


  後來便是官家也設立了武學堂,就在太學的旁邊,頗有與文人們分庭抗禮的勢頭。


  周侗的名氣已經足夠響亮,加上不斷有高手宗師來拜訪,或者來挑鬥,禦拳館的名聲也就越發躁動,後來又將自己的師父譚正芳都延請過來,坐館了一段時間,禦拳館更是聲名鵲起。


  蘇牧走得近了,才更加真切感受到禦拳館的底蘊,此處占地怕有百多畝,高牆大院,三進九出,那氣勢非凡的大門上頭懸掛漆黑匾額,上書“禦拳館”,從落款來看,竟是神宗皇帝的禦筆親書!

  且不說周侗為大焱軍隊培養出無數得力戰將,為大焱武林增添了多少活力,單說這皇家的承認,便是最好的證明了。


  隻是蘇牧也明白,皇家的器重並不等同於朝廷的需要,周侗想要組建武林大軍的想法是天真爛漫了一些,但終究基於一片為國為民的拳拳赤子之心。


  老僧走到了門口便停了下來,顯得有些遲疑,蘇牧也察覺到他的氣息不穩,想必勾起了不太愉快的回憶。


  周侗既然是顯宗的長老,而這位老僧也是顯宗的超級老古董,那麽兩人之間該是不錯的關係才對,可為何老僧會顯露出遲疑的神色?

  似乎看出了蘇牧的疑惑,老僧也是回過神來,並未解釋太多,隻是朝蘇牧說道:“這是老衲第二次登門禦拳館,可都是為了給你小子籠絡些好手,若是周侗發飆,你可要替老衲分擔著些啊…”


  蘇牧也是哭笑不得,按說這老僧的功夫應該與羅澄周侗不分伯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竟對周侗產生忌憚,也實在讓人有些費解,怕是兩人之間少不了些許齟齬往事。


  那禦拳館的門子也算是個中好手,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可直到蘇牧和老僧來到了門口,放開了吐納不斷的氣息,那門子才驚覺過來。


  “二位貴客來我禦拳館有何勾當?”


  那門子察言觀色,雖然從蘇牧身上嗅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息和藥膏的清香,但也不敢托大,特別是旁邊的老僧,古井不波,隱世不出的高手可都是這般做派,他哪裏敢有半分不客氣!

  蘇牧也不開口,本以為這老僧帶著自己來見周侗,萬事自當由老僧做主拿主意才對,可老僧卻給蘇牧使了個眼色,後者也隻是無奈,給那門子塞了一粒銀裸子,笑著說道。


  “勞煩小哥通傳一聲,就說河北故人蘇牧,來拜訪周宗師。”


  門子連忙將那銀裸子塞了回來,朝蘇牧遜道:“貴客莫得如此,周師有過嚴令,咱禦拳館不搞這一套的…”


  老僧隻在一旁笑而不語,似乎要看蘇牧的笑話,不過蘇牧卻麵色如常,繼續將那銀裸子塞過去,拍了拍那門子的手道:“江湖兒郎不拘小節,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小哥白日裏也苦悶,夜裏頭去喝杯暖心酒,權當結交一番,可不要推卻了。”


  蘇牧這般一說,那門子才露出笑容來,將那銀裸子收下,很快就反身回去通傳,不消片刻就回來開門迎客了。


  老僧對蘇牧滿是市井氣息的舉動也是饒有興致,人都知道蘇牧是個世所罕見的才子,那些個詩詞可都是清麗脫俗,給人感覺就該視錢財如糞土,不該被銅臭沾染了淡雅風流。


  可蘇牧卻像個到衙門走後門求告的市井小民,老僧心中也不免感慨。


  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也正是因為蘇牧來自於民間市井,才能夠體會到人生百態與紅塵的滋味,才越是想要保留這個時代的美好吧。


  “你不是要我擔著你麽,恁地我做了還要遭你竊笑,若不給那銀裸子,信不信門子跑回去就說,師父,門外有個快入土的禿驢和一個涅麵的小賊要來踢館?”


  蘇牧如此說著,老僧越是覺著好笑,怕是那門子真幹得出來,這涅麵小賊還好,若讓周侗聽說有個禿驢上門,怕是真要直接打出來了。


  得了蘇牧的好處之後,這門子果是盡心盡力,帶著蘇牧和老僧很快就來到了待客堂,周侗許是剛剛放下手頭的工作,雖然是寒冷天氣,但額上的汗跡卻仍舊還在,怕是內傷並未得到複原。


  “周老哥,咱們可就又見麵了。”蘇牧此言一出,那門子才暗叫慶幸,好在沒有衝撞了這兩位,本以為那老僧才是貴客,涅麵小賊隻不過是隨從小廝,誰想這小賊才是正主。


  周侗見得蘇牧,也是有些驚喜,可見得老僧,麵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老僧猜得沒錯,周侗好歹也是宗師,果是連蘇牧都遭了連累,但見得周侗對蘇牧點了點頭,馬上翻臉朝老僧冷哼道。


  “你來作甚!我這禦拳館市井小地方,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師弟…”


  “誰是你師弟!你堂堂顯宗護法大長老,便是官家也要稱你一聲大師傅,周侗何德何能,敢做你師弟!”


  蘇牧也是心頭大驚,早想到二人之間有過往,卻沒想到二人竟然是同門師兄弟!

  “這…師弟你又何必執著不下…”老僧還要開口辯解,周侗已經取下了牆上掛著的雕紋紅木棍!


  蘇牧見得此狀,連忙走過來,攔在了周侗的麵前:“周老哥,今日是他帶我來的…”


  周侗聽得蘇牧如此一說,便將木棍按下,冷聲道:“即是如此,那就是公事,你孫金台敢說一句私事,就給我滾出去!”


  周侗畫下了道道來,也算是給了蘇牧麵子,孫金台怕是老僧的俗家名字,聽得周侗讓步,也就腆著老臉點頭稱是。


  那孫金台在趙劼麵前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帝師風範,誰曾想會在周侗麵前灰頭土臉。


  這其中緣由,他們不說,蘇牧也不敢問,待得周侗放下棍子,消了怒氣,三人才坐了下來。


  二人畢竟都是顯宗長老,既然是公事,自然就要公辦,孫金台知曉周侗脾氣,便率先開口道。


  “今次過來,是想告訴你,宗裏已經商議過,同意你的方案,禦拳館可以出一支隊伍,人數大概在百人左右,編入繡衣指使軍,專事敢死刺殺,由蘇牧節製,當然了,如果你還有這個想法的話.……”


  孫金台此言一出,蘇牧和周侗都驚愕了。


  蘇牧驚愕,是因為沒想到他孫金台此番前來是為了給他招兵買馬,拉攏的還是禦拳館的高手!


  而周侗的驚愕,則是因為內心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他有大抱負,這曾經就是他的理想,可卻最終淪為笑柄,成為這位大宗師唯一的“汙點”。


  可是現在,雖然來吃了些,但朝廷終於還是看到了他的價值,過了這麽多年,他的理想終於可以更進一步!

  還有什麽比苦苦堅持之後終於得到回響,更讓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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