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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旱雷

  麵對徐慶的攻擊,蘇牧也是沉靜下來,他見過太多的武林高手,甚至連武道宗師都見過好幾個。


  徐慶雖然凶猛,但說到底也是軍中廝殺的路數,若說在萬人混戰的軍陣之中,或許他活下來的幾率會比其他將領兵士要高很多,但若說單打獨鬥,即便蘇牧手無寸鐵,他也斷然不是對手!

  蘇牧對徐慶耿直的性子很是欣賞,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徐慶今後的下場,所以他也不可能會下狠手。


  見得徐慶撲殺而來,蘇牧紋絲不動,徐慶心裏卻是不斷打鼓。


  “娘的,人都說讀書人鬼點子多,粘上毛比猴兒還精,俺老徐今夜怎地碰到個傻貨呆子,再不跑老子可就真動粗了!”


  徐慶心裏還在如此遲疑著,然而眼前隻是一花,那書生竟然拖著一道白影,就這麽撞入了他的胸膛!

  “高手!”


  徐慶上一份工作好歹也是山賊,見過太多武林強者,蘇牧一動身,他就察覺到了自己與蘇牧的差距!

  然而他並沒有退縮,蘇牧展現出來的高手風範,反而讓徐慶更加篤定,這書生絕非常人,也不是來求官兒,肯定是來刺殺二哥嶽飛的!

  這段時間以來,北地的那些漢賊們經常派出刺客來,妄圖刺殺嶽飛以遏製大焱軍逐漸成風的打草穀行動。


  這些刺客裏頭有北地漢兒中的武林高手,也有關外的蠻子,總之徐慶也見過好幾次,更是動手殺了幾個。


  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敵蘇牧,可他的任務和職責,不正是要護衛二哥嶽飛的周全麽!

  想到這裏,徐慶便不再留力,在蘇牧撞入他胸膛的那一刻,徐慶心裏發狠,也不顧那狼牙棒,雙手如鐵箍一般就要將蘇牧給抱住,說什麽也要憑借蠻力,將這書生榨成人渣!

  可蘇牧精通關節技,又與燕青對練過一段時間的相撲,身子如遊魚一般掙脫出來,扣住徐慶的褲腰帶,便如同螳螂舉起碩鼠一般,將徐慶高高舉起,猛然投擲了出去!

  “嘭!”


  徐慶重重摔落在地,滾了幾圈之後四肢著地,低低地趴伏著身子,便如同一頭暴怒的犀牛!

  眼看著他就要再度衝殺上來,營房裏頭的嶽飛聽到了動靜,拖了一杆槍就跑了出來。


  見得徐慶滿臉滿身狼狽樣,也是哭笑不得,竟然抱著雙臂,在一旁幸災樂禍。


  “二哥,這人好生了得,不如.……不如把弟兄們都叫起來吧……”徐慶說到這裏,臉上竟然帶著羞愧之色。


  在他看來,守護二哥就是他的責任,二哥就是他誓死捍衛的人物,自己沒戰死之前,將那些個弟兄喊過來,實在是丟人現眼。


  隻是他已經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蘇牧,即便二哥嶽飛與他聯手,還不一定能夠製得住這個武林高手。


  在他心裏,二哥嶽飛的安危,永遠放在第一位,因為他知道,二哥是個做大事的人,他徐慶從不信鬼神,但遇著二哥,跟隨二哥這段時間以來,他早已相信,二哥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是來打救這個沒治了的大焱的!


  相對於嶽飛的安危,他徐慶的個人榮辱又算個球,丟人總比害得二哥丟命強吧。


  嶽飛知道徐慶的性子,知道他輕易不服軟,即便在戰陣亂鬥之中,他也不會主動求援。


  所以當他聽到徐慶這般提議,心裏也是暖洋洋地,再也沒辦法在一邊看笑話了。


  “徐雷子,別叫了,進來歇著吧。”


  “為啥?”徐慶是個一根筋,但對嶽飛卻是言聽計從,可事關嶽飛生死,在刺客麵前,他可不能乖乖聽話認慫,讓二哥親自上去冒險!


  嶽飛走過來,輕輕按住他的肩膀,笑著道:“咱家營裏頭,也就楊挺楊指揮能贏得過蘇先生,要不你去叫楊指揮過來?”


  徐慶一聽楊挺的名字,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忿忿地冷哼一聲,竟然真不敢再說話了。


  他不是服氣楊挺,而是跟楊挺鬧過不合,在他看來,楊挺雖然有著楊家將的淵源,又是大宗師周侗的高徒,但在官位上卻壓了嶽飛半個頭,整日裏倚老賣老,對嶽飛頗有教導的姿態,他心裏又怎能服氣?


  他自認為二哥是天星下凡,是來做大事的人,試問還有誰敢說有資格教訓他二哥?

  可一想到這裏,他突然醒悟過了來,因為還真有一個人敢教導他二哥,而事實上,二哥嶽飛能夠將營團訓練地有模有樣,能夠讓大焱這群雜魚將雄州給打下來,還多虧了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蘇牧,也就是二哥嶽飛剛才說的蘇先生!

  “你……你就是蘇先生?”


  徐慶雙眼愣愣地盯著蘇牧,一臉的難以置信。


  蘇牧微微一笑,走到他的麵前來,暗自催動內勁,輕輕一托,便將徐慶給拉扯了起來。


  “先生不敢當,某就是蘇牧,徐兄弟是不錯的。”


  蘇牧用腳尖一挑,那狼牙棒就到了他手裏,但見得他舉重若輕地打量了狼牙棒,又嗅了嗅鼻子,朝徐慶笑道:“這上頭有遼狗的血腥味,該是徐兄弟的戰利品吧?”


  徐慶心頭大驚,這隻是簡單聞一聞,就能聞出狼牙棒的來曆?難怪能夠教導二哥了!


  “先生真是活神仙啊哇!”


  嶽飛在一旁偷笑不已,這大焱的軍營裏頭,誰敢用這樣的狼牙棒子,還需要聞才知道麽?


  但他也不點破,拍了拍徐慶的肩頭,朝蘇牧笑道:“先生別耍弄我這位傻兄弟了,進來吃酒!”


  這般說完,嶽飛便側身讓蘇牧先行,蘇牧哪裏敢在未來的嶽飛爺爺麵前裝腔作勢,指著嶽飛笑罵道:“你我兄弟,用得著這般客氣?”


  嶽飛也是爽朗一笑,卻又想起什麽來,走到營房邊上的火盆,將徐慶藏著的那隻雪雞給順了出來。


  “雷子,這隻雞先當下酒菜,你再給哥哥弄點酒肉去。”


  徐慶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憨憨地應了一聲,而後便屁顛屁顛打酒去了。


  他剛剛離開營房,轉過小道,臉上的憨笑卻消失無蹤,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得無人,便快步往東南角走去,不多時就來到一處營房,掃視了一下就鑽了進去。


  營房裏頭點著一盞牛油燈,一名麵白無須的年輕人正在捧卷夜讀,可惜徐慶沒眼力,否則他應該會發現,這年輕人讀的兵書,與嶽飛所讀是一般無二的。


  “老四,還真讓你說著了,那人果真來尋二哥了!老子跟他打了一架,可惜輸了,那人功夫比二哥還要厲害,老四你可別再藏著掖著,若他真對二哥不利,你可要出手把他給除了!”


  看著徐慶捉急的模樣,那年輕人隻是淡笑著放下書卷,朝徐慶說道:“三哥你也忒小瞧了我張憲,嶽二哥是做大事的人,但凡有人敢害他,小弟我又怎會坐視不理。”


  “隻是那蘇牧是個不錯的人,對二哥也是真心實意,但他教給二哥的那些東西,卻會敗壞二哥的名聲,今後即便二哥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別個兒也會說他走的旁門左道,不大氣也不磊落……”


  徐慶知曉小四張憲其實才是他們四兄弟之中最能打的一個,偏偏這小子又愛讀書,而且嶽飛讀什麽書,他就讀什麽書,可謂智勇雙全的能人。


  可徐慶就是受不了張憲那老氣橫秋老神在在的姿態,本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還排行最末,偏生每次都故作高深,而很多時候,二哥也都要問計於他小四。


  “小四你這不是玩我麽,老子還以為他要對二哥使壞,人蘇先生的法子還是不錯的,戰場上講讀書人那一套禮義廉恥,根本就是自尋死路,俺們在北麵打遼狗耍些心眼,無賴甚至無恥一些,就能夠讓遼狗少禍害俺們大焱好多百姓咧!”


  徐慶雖然說話粗俗,但道理直白,當然了,這裏頭也有他的怨氣和腹誹。


  他本以為小四張憲發現了什麽陰謀,以為蘇牧是刺殺嶽飛的,這才跟他打了一架,被蘇牧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結果到頭來,原來是小四不滿人家蘇牧對嶽飛的引導和影響,這大概也有讀書人的嫉妒成分在裏頭。


  因為就打草穀這件事情上,雖然張憲極力反對,但嶽飛還是按照蘇牧的提議,將之推廣開來了。


  再說練兵一事,嶽飛和徐寧等人按照蘇牧的方案,讓軍士們站軍姿和種種體能訓練,讓軍士變成服從死命令的木偶人,仿佛要徹底剝奪這些軍士的人性,讓他們變成隻懂戰鬥,隻懂拚死先前而不會退縮的過河卒。


  這對於張憲而言,並不是很能接受,因為他一直覺著,這麽古板的訓練方式,根本無法喚起軍士們的血性,最好能夠因材施教因地製宜,他總覺著蘇牧的法子有些古怪,總覺著與軍士們並不切合。


  雖然說不上原因,但張憲對於蘇牧,始終保持著一種發自本能的不安和警惕。


  他也是生怕嶽飛會受到蘇牧的影響,變成了蘇牧的傀儡,再也沒有了個人色彩和嶽飛身上那種內斂而如同皓月一般的氣質,所以才讓徐慶多留點心。


  沒想到這憨貨竟然這麽著急,見著蘇牧就動手,好在徐慶性子耿直歸耿直,到底是當過山賊,演戲也是一把手,估摸著蘇牧該是看不出來的。


  起碼徐慶此刻就在鳴鳴得意,雖然打架輸給了蘇牧,但老子騙你卻沒被抓包,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優越感的。


  “三哥,你且準備好東西回去,但凡二哥與蘇牧交談之言,給我一字不漏背下來!”


  張憲麵色有些嚴肅地囑托著,徐慶卻是腹誹不已。


  “你這不是為難人麽,明知老徐我記性不好,還要一字不漏,不漏個球啊,能記個大概就不錯了.……”


  聽得徐慶如此回應,張憲也是一臉苦笑,待得徐慶離開之後,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換了身黑衣,從床底下抽出一個六尺長,二尺來寬的長條氈布包裹,用粗麻繩綁在背後,就這麽走出了房間。


  “蘇牧.……你到底是什麽人……”張憲如此喃喃著,身影漸漸融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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