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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零章 神秘的物件

  十一月廿七日的早晨,天終於是放晴了,街道兩旁仍舊泥濘,但暖融融的金烏升起之後,仿佛又喚醒了整個人間。


  雅綰兒推開窗戶,讓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直癢到心裏。


  她是個何等聰慧的女子,她的左眼已經擁有了夢寐以求的視力,經曆了這段時間的適應之後,她的聽覺和嗅覺天賦也漸漸回到了身上。


  就在昨夜,即便隔著小半個院子,但該聽不該聽的動靜,她是一點都沒落下。


  她沒有責怪蘇牧的意思,雖然她已經是蘇牧的女人,但兩人當時隻是發乎於情,後來也曾經好幾次想要再度嚐試,雅綰兒卻始終有些放不開,蘇牧也並沒有勉強,反而聞言寬慰。


  其實雅綰兒自己也清楚,自從左眼能夠視物之後,她的脾性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不知不覺已經影響到她的生活,她這段時間都在適應這種全新的生活。


  而與蘇牧親熱這件事情,會在觀感上給她造成極大的反差,所以她心裏其實並沒有準備好。


  而扈三娘與蘇牧早已生米熟飯,三娘的性子又潑辣,年紀也大一些,渴求也就更熾烈,自己不能給,總不能小氣到不容許別人跟蘇牧親近,但她心裏終究還是有些幽怨。


  不過她也不會在蘇牧的麵前表現出來,隻是在用早膳的時候,見得扈三娘容光煥發,美眼迷離,身子嬌潤,仿佛一下子年輕了許多,她心裏還是羨慕多過嫉妒的。


  彩兒丫頭早已幫著將蘇牧少爺的行囊都準備好,連她的包袱也都收拾妥當。


  雖然蘇牧的意思是讓彩兒丫頭留下,但小丫頭執意要跟著伺候他,看著小丫頭那含淚委屈的小模樣,蘇牧也就心軟了。


  蘇常宗是沒辦法開心起來的,雖然他對這個兒子很是放心,但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與兒子別離了。


  兒女在外父母擔憂,他這個又當爹又當娘的老頭子,雖然故作豁達,但心底其實充塞著滿滿的不舍。


  蘇瑜倒是看得開,畢竟他對蘇牧太過了解,連杭州那樣的情勢之下,蘇牧都能夠全身而退,此去汴京,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意外。


  不過一想到蘇牧的終點站並非汴京,蘇瑜還是忍不住囑托了幾句。


  這一來二往的叨叨絮絮,也就耽誤了不少時間,到得中午時分,蘇家的馬車便來到了渡口。


  市舶司早已備好了北上的船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動用通關便利的官船,而是給蘇牧準備了一條商船,一應通關文書已經備好,若蘇牧要中途歇息,完全可以下榻驛館,可謂周全到了無微不至的程度。


  石有信和老九幾個也都來送行,楊寡婦也跟著自家漢子過來,麵對蘇牧倒是有些扭捏,不過還是咬著下唇,過來說了幾句吉祥話。


  蘇常宗和蘇瑜等人上了商船,打算送蘇牧一程,而後再坐小船回來,但是拗不過蘇牧,終究下了船,眼睜睜看著蘇牧的船,就這麽離港了。


  與蘇牧初次抵達江寧想必,這一次悄悄離開,揮一揮衣袖,連一片雲彩都沒有帶走,整個江寧城的老百姓,相信即便消息最靈通的,應該也沒有想到蘇牧會如此低調地離開吧。


  蘇牧站在甲板上,與父兄揮手告別,目光延伸出去,遙遙地望著這座風流的江南城市。


  在渡口的左側,遠離人群的地方,孤零零地停著一輛馬車,馬車邊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在翹首眺望。


  當蘇牧看到那道倩影,以及縮在馬車裏頭的另一個身影之時,他便露出了微笑,朝那倩影揮了揮手。


  站著的白衣女子自然是虞白芍,而躲在馬車裏嘟嘟囔囔罵著的,是巧兮。


  看著蘇牧揮手,虞白芍笑了,巧兮卻哭了。


  人生總不可能十全十美,正是有著諸般遺憾,才使人更加的珍惜現在。


  蘇牧很明白這個道理,他也早已放下了這些,隻是他的背後,仍舊背負著虞白芍親手刺繡上去的大團花錦鯉刺青,僅此而已。


  雖然是初冬,卻又有著溫暖的陽光,有離人漸漸遠去,他望著左岸上的白衣佳人,離人望左岸,望著望著,也就忘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但很多時候,你以為你已經遺忘,其實並不是,隻是那些該遺忘的東西,都已經成為了你的習慣,成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不再感受到他的存在罷了。


  隻有當某些畫麵,偶爾勾起你往日的回憶,才會從你骨子裏,把這些東西都喚醒過來,那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遺忘,才是真正的刻骨銘心。


  當然了這也隻是虞白芍的心思,至於蘇牧,他已經收回了目光,因為再不收回目光,漫說扈三娘和雅綰兒,便是彩兒小丫頭的目光,都夠他受的了。


  船家都是龍揚山的老手,熟悉水道,所以航行異常的順利,蘇牧等人在甲板上站了一刻鍾,直到踐行的人群漸漸模糊,他們才走進了船艙。


  扈三娘與蘇牧是經曆過航海的,這點水路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新鮮感。


  不過擁有了視力的雅綰兒和頭一回出遠門的彩兒丫頭,卻興奮不已,對沿途風光讚不絕口。


  隻是大船出了江寧地界之後,沿途就沒有太多的建築,甚至沒有什麽人煙,偶爾有船隻路過,她們也會自覺地鑽入船艙,避免被人見著。


  經過幾個月的“錦衣玉食”,白玉兒這頭牲口已經有成年豹子那麽大,隻是越發的癡肥,她顯然對航行極為反感,一直不願鑽入船艙之中,似乎對船艙有著心理陰影。


  大船走了一下午之後,暮色沉沉,陰雲又開始聚攏,低低地壓在江麵上,江風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冷,蘇牧便硬抱著白玉兒進了船艙。


  彩兒丫頭已經準備好熱飯菜,扈三娘和雅綰兒就等著蘇牧進來用餐,白玉兒似乎被飯菜吸引了注意力,拚命掙脫蘇牧的懷抱,便主動往船艙裏竄。


  “果然是個吃貨!”蘇牧不由笑罵了一句,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就凝住了。


  因為白玉兒穿過了扈三娘等人,越過那地毯上的飯菜,徑直鑽入了艙房之中!

  這艘大船一共四層,船員們都安置在了底下三層,最上頭一層就留給了蘇牧他們。


  白玉兒穿過走道,很快就撞開其中一個艙房,伴隨著一聲驚人的低吼,一個尖利的女聲隨之炸開。


  “啊!!!你這條母狗!嚇死你姑奶奶了!還不快滾開!”


  蘇牧等人聽得聲音,也是一陣愕然,因為他們對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太熟悉了!


  裴家的小祖宗,裴樨兒!


  隨著蘇瑜與李輔弼的合作,抬出來朱勔這尊大神,世家豪族的式微隻是遲早之事,裴氏自然會早作打算。


  然而蘇牧也是沒想到,裴老太公竟然會有這麽大的魄力,竟然讓裴樨兒鑽進了自己的船!


  很顯然老太公是看穿了蘇牧的心思,也認可了燕青與裴樨兒的關係,更清楚蘇牧和燕青之間的關係,將裴樨兒塞到蘇牧手裏,即便家族遭殃,裴樨兒都能夠相安無事!


  其實這也隻是蘇牧一廂情願的想法,裴樨兒並不知道蘇瑜才是整垮世家豪族的罪魁禍首,在她看來江南土皇帝朱勔才是元凶!

  當老太公向她透露出家族的危機,希望她能夠出去暫避風頭之時,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因為她對自己家族擁有著極強的自信,這丫頭認為,家族的危機隻不過是暫時的,從她懂事開始,裴氏早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動蕩,可哪一次不是安然無恙?

  所以她心裏並沒有太過擔憂,反而能夠借這次機會,好生出來耍耍。


  在她看來,伴遊對象的第一人選,自然是燕青,隻是這家夥隻給她留下了一封書信,便銷聲匿跡了。


  雖然她心裏也多有抱怨,但她對燕青也是知根知底,知曉他是皇城司的人,說不得又去幹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沒了燕青,她也曾想過跟著曹家的隊伍,到汴京城去玩耍一番,雖然她早已見識過汴京的繁華,但能夠與好姐妹曹嫤兒同遊,心裏還是很愉快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一次國公爺爺也不知搞什麽名堂,竟然婉拒了裴樨兒,曹嫤兒也出乎意料地沒有堅持,隻是溫言寬慰裴樨兒這個小妹妹,私底下卻沒敢透露什麽秘密消息。


  眼看著能一起愉快玩耍的都走了,裴樨兒心裏也是鬱悶不已,正打算找大哥裴朝風訴苦,卻偷聽到裴朝風與虞白芍在談論什麽。


  湊近了才聽清楚,不禁對兄長鄙夷萬分,因為裴朝風對虞白芍說,蘇牧在明日就要離開江寧,他是真心想跟虞白芍好,若虞白芍想要去送行,便去一趟。


  而她裴樨兒在清楚不過,這是兄長騙女孩芳心最常用的伎倆之一,故作大度,欲擒故縱的雕蟲小技罷了,她也懶得去聽虞白芍怎麽答複,反正這女人是逃不出兄長的手掌心了。


  讓她興奮的是,她終於找到了離開江寧的法子,那就是即將離開的蘇牧!

  蘇牧和燕青是同門師兄弟,蘇牧跟皇城司早就穿一條褲子了,所以隻要她混上蘇牧的船,便能夠跟著一起到汴京去,隻要跟著蘇牧,還愁找不到燕青那混蛋?

  即便被蘇牧發現了,他還能不顧燕青的情麵,將自己丟進江裏喂魚不成?

  她混上船之後,便直接上了頂層,因為她對富貴人家的生活太過熟悉,知曉高層永遠是貴人居住,船員是不會也不敢隨便上去的。


  事情也確實像她所料這般發展,隻是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她不是神仙,她隻是個小丫頭,也是要吃飯的。


  在艙裏躲了一個下午,她都快悶出病來了,而且又渴又餓,雖然船艙裏有些幹糧,但她又不是豬,怎麽可能吃這麽粗劣的食物。


  當她正打算出去見蘇牧,徹底攤牌的時候,卻被白玉兒抓了個正著.……

  於是乎,蘇牧的隊伍又多了個人,而且還是個大麻煩,惹事精……

  她還是燕青的女人,也就是蘇牧的師嫂子,大罵不得,明麵上甚至還要保持禮數.……

  這就很是讓人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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