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離奇姻緣
陶應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本是陶府旁支中的庶子,不那麽得寵,也不在權利中心,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入宮得封高位的大姐姐陶誠,本來這輩子該有一份平凡且安逸的日子。
誰知道陶家一朝覆滅,陶言為了能重整旗鼓,曾有一段時間四處遊曆尋找機會,於是有一次路經吳地,被當地的縣丞款待,縣丞還在酒宴上叫出了自己綺年玉貌的女兒,來陪陶言飲酒,陶言端起酒杯醉裏挑燈,待看清了這位竇姑娘的臉時,陶言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樣的美人,珠圓玉潤,雙眸汪起兩團瑩瑩的水霧,有意無意對著人輕輕一勾,當真是叫人魂飛魄散。
陶言當下招來了竇縣丞,兩人密議一番,頓時一拍即合,陶言走後不久,一輛馬車便將竇館娃送進了長安城。
為了掩人耳目,竇館娃便跟陶應定了親,對外隻說是未婚妻上門。可實則竇館娃實在陶言的安排下學習魅惑男人的技術,以備入宮之後短時間便能得到皇帝的青睞。
連她這口內含珠的奇異身世也是陶言給她杜撰出來的,就等著她能一朝入選,鳳鳴未央。
在這一點上,陶言和陶家的基因一點也不違和,為了權力欲望,將心上人拱手他人也不在話下。
可陶應是個簡單的人,沒有一點陶家的習氣,可是命運似乎沒有原諒這樣的出淤泥而不染,他安安靜靜的聽著他親生大哥給他安排了姻緣。
而在竇館娃踏進陶家的那一瞬間,他便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姑娘,他不曉得他兄長密謀的一切,反而欣欣向榮的期待著娶了竇家姑娘回來,他不在意她出身小吏之家,他也從沒有作為陶家一員的覺悟,他覺得他應該在成親後,帶著竇姑娘分府另住,隻過自己的小日子。
誰曉得離著成親還有一個月,他大哥哭喪著臉來對他說,竇姑娘叫宮中的花鳥使看中,搶進了內帷,日後再不得相見,也不能再去議論關於竇館娃的任何事。
年輕的陶應那時隻有十六歲,他哭了很久,卻從心底不願放下竇姑娘,他一直等待著,直到長安事變,他才混入宮中想帶走竇館娃。
我和金崇元還有岫煙聽得一愣一愣,看著屋簷下清冷的霜色,就像陶應此時的臉色,他一片癡情可是竇館娃,還沉浸在陶言曾經給她編織的夢境裏。
或者說竇館娃和陶應根本就是兩種人,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路,也像是雪花和牡丹,永遠都不會栽倒一個盆裏。
我靜靜的低下頭,對金崇元道,"阿無,你帶著他去換一件衣裳,然後去甘泉宮,看一看陛下和珠夫人,別叫人發現了。"
金崇元恭敬的稱是,便帶著懵懵懂懂的陶應走了。
岫煙給我燒好了手爐,放在我懷中,"娘娘,為何要他親自去看?豈非太過殘忍。"
我淡淡一笑,"他這般模樣,若非迎頭痛擊,怎能輕易醒來?"
岫煙恍然般點頭,我將手爐放在一旁,有點像曾經那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我,"岫煙,其實我不冷,隻是我已經和天庭開始對立,過幾天我要將阿無和王月亮也放走。"
"娘娘!"岫煙急忙打斷我,"我可不要走!"
我笑道,"你有仙籍,不要輕易放棄,就當我留在天庭的一個探子也好。"
岫煙道,"我不會走的,你趕我也不行。"
我再見到陶應已經是第二天了,金崇元說昨晚看見劉無忌和竇館娃之後,效果非常好,陶應直接就自閉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心上纖塵不染的仙女,竟然對著一個半殘廢的老皇帝極盡勾引,淫詞浪態不但把長安青樓的名妓們都比下去,更是不斷乞求著能再提升位分。
這一幕幕現實的場景,將陶應打擊的體無完膚。
我便輕聲道,"我叫阿無帶著你出去,從此之後忘記這個未央宮,你可以離開長安,去哪裏都好,而且不要對生活失去信心,離開竇館娃,街上各個都是好女子。"
"多謝娘娘!"陶應一個頭磕在地上,再起來時淚流滿麵,他認真拱手對我道,"娘娘,您的教誨,陶應銘記於心。"
我笑了笑,"我以為你會為她向我求情。"
陶應歎了口氣,"陶應雖愚鈍,可也明白,竇夫人屬於未央宮,離開了她才會難受。"
我點點頭,"孺子可教。"
金崇元將陶應送往去河西五郡的路上,我令人將他歸還的一件累絲金鳳放在珠夫人寢殿的門口,果然也並沒有引出珠夫人的什麽反應。
在我理政的那些年裏,我極少動用死刑去懲罰什麽人。對於我來說,早就不認為死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死太簡單了,如果沒有感受過饑餓,病痛,生離,求不得還有絕望,不把你想付諸於別人痛苦,自己加倍感受一下,他們怎麽會對生命有所敬畏?
這一年的除夕,我和李淩霄都在她的長秋宮過年,我帶了長樂回來,長樂生得肖似乃父,穿了藍色的袍服,如一個仙童般可愛。
劉玨很疼愛這個弟弟,他對自己太子的身份產生過質疑,他問過我,"母妃,既然你一直要毀滅長安,為何又要兒臣做太子?"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傻孩子,母妃不是要毀滅 ,而是想要把長安交給你,看看你能不能把它變成我們心中的長安。"
鄭秀自從與劉無忌了斷情緣之後,頓感世事無常,情色皆空,便已經了悟了自身。
自此更是深居簡出,搬了許多經書仔細研讀。她年少時雖有才女之名,但是我總是擔心她癡情於劉無忌多年,驟然情絲揮斷,會不會無可寄托走火入魔。
淩霄笑我婆婆媽媽,隻道她既能說出那番話,必是想開了的,餘下的人生該怎麽過,都讓她自己選擇吧。
鄭秀今年除夕帶著二皇子劉灝去白雲觀,她笑著說,"今年出去清靜清靜,日後便是咱們三個女人總在一處吧。"
我親手烹著茶,也笑道,"你倒是也珍惜珍惜我和淩霄,不定什麽時候將這大周江山交給你和灝兒,我們可就跑得沒影兒了!"
鄭秀笑而不語,很輕快的走了。於是今次在宮中過年的,便是大皇子劉玨,沒起名的三皇子,還有我兒劉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