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戰開場（下）
＂什麽條件都可以嗎？＂劉無忌突然笑道。
＂是的！＂景行看了我一眼，狐狸的琥珀色眸子裏是充滿了溫柔的憐惜之意。
＂既然你愛美人勝過江山，那你就自刎在此處，我就放她！＂那癆病鬼一般支離的劉無忌站在城樓上陰惻惻的盯著景行。
這個畫麵讓我想起多年在青州的一幕，那時候他便為了我放棄了跟劉無忌的抵抗，而被抓回了未央宮，我驚道，＂劉景行，你不要，你才是大周的希望！＂
薑成煥等人也都看著這一幕，沉靜下來，已經以壓倒性的勝利占據主要優勢的重明大軍也都在盯著景行的決定。
他卻在城樓上化為了人形，他依然溫和的笑著，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他的麵龐就那麽光亮至美，此刻，更是聖潔的像昆侖山的雪。
我突然害怕起來，他卻向我擺擺手，瞬間他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
＂寒酥，給你的虎符收好了吧，那是我留給你和長樂的，可惜天不遂人願，我不能親手將這片江山交到你手上，不能拉著你的手看潮起潮落，雲卷雲舒。＂
＂寒酥，我不想要什麽錦繡江山，劉景行這一生，最自豪的事就是愛上雲寒酥。＂
劉景行長臂一揮，重明大軍竟然頃刻消失，天地之間隻有大周軍隊剩下的斷壁頹垣，劉無忌震驚的看著他，＂你！什麽妖術？＂
劉景行淡淡道，＂劉無忌，我應該帶著你一起走。＂他突然搭起鐵弓，一道金光從中凶猛迸發，烈烈的風吹開了雲霧，天空中伏下一隻巨大的重明鳥。輕輕扇動翅膀，周身燃起火焰，烈焰瘋狂的燃燒著，像是一場無終的業火，將長安方圓百裏，燒的河幹海涸。
劉景行的鐵弓射出兩支箭，另一支刺向了劉無忌，另一支劃破天際掉轉頭刺向了他自己，我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覺得一切都停止了，良久，我看見景行對著我微笑了一下。
巨大的重明鳥爆發出一聲哀鳴，劉景行靠著鐵弓，耗盡了他的生命。
劉無忌也被弓箭刺中，墜下城樓。
我愣在原地，隻有烈火，還在焚燒。
而我的腦海中，仿佛還是他清朗的聲音徐徐來自身後。
“寒酥，你很美，像我母妃一樣。”
“若你日後有時間，來陪我說說話可好。”
“不要死，也不要痛苦的活著，＂
“那些曾經欺負過我們的人，我們要加倍討回來。”
“寒酥。。。。”
你再也不會這樣問我了。
他死了。
城牆上的火焰也好像他灑下的鮮血，逐漸的，冰涼下去。
和我這顆心一樣，永遠失去了溫熱的溫度。
他死了，這個我愛了一輩子，牽腸掛肚了一輩子的男人。
為了我，他死了。死在我的麵前。
我突然發出驚天的哀嚎，那曾經蓮花在我體內終於掙脫了所有天庭給的束縛，爆發出毀天滅地般的妖力。
那一瞬間，我的黑發衝天而起，在一瞬間化成了白發，我雙眸血紅，向上翻起一掌，以雷霆萬鈞之勢打在了黑龍的肚腹之處。
黑龍予璃渾身顫抖，他下腹被我擊穿了一個血窟窿，汩汩的流出鮮血，他的爪一鬆開，我狠狠的又連擊數掌，擊毀了大半個城牆。
九千年的妖力，加之玉石俱焚的決心，讓我很快占了上風，手中祭出了寶劍，連蒼穹也似乎被我的劍光衝犯，天上頓時烏雲滾滾，雷電交加，閃電不斷劈下來凝聚在我的寶劍之上。
我一劍劈下，黑龍被斬成兩半。
我隻顧衝過去，抱起了躺在城樓上的景行。
我的臉貼著他的臉，許久了，我們沒有這樣接近過。
可是他死了。再也不會和我說話，再也不會用那樣溫和的眼神看著我，勸慰我，再也不會和我說話、逛街、給我煮飯。
許芙說我是他的災星，終究，我們竟真的永世不能相守。以後的漫漫長夜，唯有長相思摧人心肝，如一劑鴆毒，慢慢腐蝕我的心，我的肺腑，把蛀蝕成一具空洞的軀體，永生不得解脫。
泥金薄鏤鴛鴦成雙紅箋，周邊是首尾相連的鳳凰圖案，取其團圓白首、鳳凰於飛之意。並蒂蓮暗紋的底子，團花錦簇，是多子多福，恩愛連綿的寓意。
那時我們在蜀州締結的婚書，我當初為何要舍他而去？
我望著城下的火焰一浪高過一浪，火借風勢，風借火勢，除了這座長安城，方圓幾百裏必定盡為焦土。他還記得長留山這段仇恨要替我出氣吧，奈何我還在長安城上，他也隻好留著這座城，他對我，是真的相思入骨。而我，已是萬箭穿心，雖生猶死。
歲月於我，已是千刀萬剮地割裂與破碎，再無靜好之年。
良久，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抱在懷中他的身軀已經徹底冰涼。我冰涼的嘴唇吻在他同樣冰涼的額頭，心痛到沒有任何知覺。
我失魂落魄地站起來，拿起劍衝著劉無忌飛身而下，他此刻竟還沒死，隻是被弓箭射穿了琵琶骨，又落下城牆摔斷了雙腿，他此刻正滿麵冷汗，滿身泥土，哪裏還有一朝帝王的尊榮？他就像一隻狗，我冷冷的走到他麵前，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飄動。
＂劉無忌，我早就應該殺了你，從你落在我的碎心湖中時。＂我冷冷的開口。
＂寒酥，寒酥！朕錯了，你不要殺朕！朕可以封你做皇後啊！＂他哭得模樣極慘。
我提起寶劍，＂我一輩子錯估了你，我以為至少死的時候，你還能有點尊嚴。＂
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喊，跪在我麵前搖尾乞憐。
我獰笑一聲，寶劍就要刺下去時，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開了我的寶劍。
一團祥雲緩緩落在了我的身邊，金光之中我看見十方上神對著我露出了悲憫的神色。
＂丫頭，你這是何苦？＂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憂傷。
我跪在地上，淚如雨下，＂上神，求你，求你救救景行！＂
＂寒酥，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他扶起我，我卻開始撕打他，
＂你們神仙最喜歡搞得世事無常，你曾說景行享有八百年的江山，如今又在哪裏？＂
他歎了口氣艱難道，＂那是你們成就江山以後的獎勵，可終究這條路走的卻是一條逆天而行的路，隻怕也是由此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