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重赴蜀州
"硬骨頭?"她嗤笑一聲,"到了這個當口,除了你對我心懷仇恨,大約沒有人會來看我。"
陶誠的眼底終於連憤恨也沒有了,隻剩下滿滿的心如死灰。
"如今宮裏宮外都充斥著對你的流言,齊太師恨毒了你,淳於家也不例外,大周也不乏忠誌之士,就比如這個淳於家。"
她頓了頓,又道,"之前劉無忌大約是聽你的擺布,將淳於淩峰派往了東海,尋找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藥。陶誠冷笑一聲,世上哪有什麽不死藥?即便有也不會給他吃到。"
我心中暗笑,自然是有,我身上就有,可是劉無忌確實吃不到。
陶誠看著我又道,"可是淳於淩峰那樣的人,是天生的將帥之才,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寧可抗旨也不會往什麽東海而去。"
我一愣,"他竟敢如此嗎?"
陶誠冷冷一笑,"也許是大周命不該絕呢?他去挑戰劉景行,他那條火雲鞭無往不利,據說是出生的時候一位仙家所贈,專克妖邪。"
我的眉頭不自覺的蹙起來,心中有些沉甸甸,陶誠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又道,"我那個短命的爹在之前打聽到,劉景行已經受了重傷,隻怕動搖軍心,才不外傳,如今一來一回也半月有餘,重明軍始終按兵不動,隻怕。。。凶多吉少!"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冷冷的打斷她。
陶誠突然抬起頭看我,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你這般在意他?難道不怕他日後也會背叛你?你看看這些男人,難道有一個不是薄情寡義?枉你還是個妖精,連人間情愛也參不破。"
我沒有說話,她卻哈哈大笑,"我要是跟你說,他原本是要娶我為後的呢?他說他喜歡的是我,從小到大他都隻喜歡我一人!"
陶誠笑得瘋狂而激烈,我倏然站起身,慢慢走近她,突然我掏出一枚鏡子,照在她麵前,鏡中一下子顯出了她衰敗的容顏。
"啊!不要!這不是我!"陶誠激動的哀嚎了一聲,身子向一邊倒去。
"好,現在你猜猜,如今你這副樣子,誰會來救你?誰會娶你為妻?"
陶誠頓時愣住,隨即開始嚎啕大哭,那種歇斯底裏,那種掏心扯肺。
我突然長歎一聲,"你是我在未央宮裏第一個想成為朋友的人,也是我複仇之路上第一個想要祭旗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我轉身離開,柴房裏便進來幾個內侍,狠狠的按著陶綰。
陶誠看著門外發出驚叫聲,"昭儀,你說過會放我!"
那些內侍嗤笑一聲,"你白日做夢?昭儀娘娘怎麽可能到這裏來看你這樣得罪人?你少費些力氣,好好受罪吧!"
"雲寒酥,你竟如此狠毒!"陶誠聲嘶力竭的喊道,隨後便被堵住了嘴。
我淡淡回頭看了一眼,便轉身向外走去。
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在我的裙子上,我低頭一瞧,竟是荊釵布裙的兆溪公主,她瞪著一雙淚盈盈的大眼睛,帶著哭腔道,"娘娘,不要殺我母妃!"
我愣了半晌,兆溪看來是趁人不備從無梁殿裏逃出來的。
她看起來麵黃肌瘦,身上也傷痕累累,一個孩子被關在那種地方,想來是吃了很多苦。
我心中有些愧疚,蹲下身,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她其實並不是你的親生娘親。所以她嫌棄你是個女孩子。"
兆溪驚訝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輕輕將她摟在懷中,"本宮帶你去找親生的母親吧!"
兆溪嚶嚶的哭了起來,我便將她抱在懷裏,她的頭靠在我的肩頭,有些瑟縮著,大約這些年,她的童年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我將兆溪交給了王月亮和金崇元,隨後道,"稚子無辜,她終究是你的孩子,若是你們不想要,我隻能將她交給管英,帶出宮去,交給他母親養著,好歹不要傷了她的性命,雖說他母親身在青樓,可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在她身邊比在這未央宮中強多了,日後天高海闊,便隨這孩子去吧,你們也不要過問就是!"
金崇元顫抖著蹲下身子,看著大眼迷茫的兆溪說不出話來。
兆溪不由得問道,"娘娘說你才是我爹,是真的嗎?"
金崇元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王月亮卻一把將孩子摟在懷中,輕聲溫柔道,
"兆溪,他是你爹爹,我是你娘親,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看著他們三人擁抱著哭成一團,不由得也心中酸澀。
終究轉了身,化風而去。
這一走,我便出了長安,沒經過什麽思索,直奔蜀州而去,這些年,人間對我來說依舊是一片空白,隻有蜀州值得我這般牽掛
蜀州的錦城出人意料很美,繁花富麗,物阜民豐,絲毫不像才經曆過戰爭的樣子。
街上準備迎接新年的商販和行人,都流露著歡欣和喜悅的神情。
我一路上買了很多我看著極好的小吃還有幾壇子清香撲鼻的美酒,準備送給景行,與他喝個痛快,敬一敬這些年的別離和重逢。
我打聽到劉景行如今住在錦城的蜀王府,蜀王從前乃是劉景行的皇叔,雖然在此立藩稱王,卻始終沒什麽存在感,先皇早早就收了藩王們的兵權。
從前鎮西將軍淳於淩峰咳嗽一聲蜀州也要抖三抖,他這個王爺始終如同一個擺設,於是淳於淩峰被調走之後,老王爺痛痛快快的給劉景行開了城門,令這位侄兒兵不血刃的得到了蜀州,他自己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我打王府的後花園翻了進去,這委實不夠光明磊落,但減少了諸多麻煩,我隻想見他一人,這個主意便最好。
我興衝衝的來到他的房門外,卻見到幾個醫師匆匆忙忙的跑出來。他們的衣服上還都沾著新鮮的血跡,我捏了個口訣,隱了一個身,便穿牆而入,裏麵站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將領,還有一個啜泣著的清清秀秀的姑娘。
我走過去,往床上一瞧,這一瞧,瞧得我魂飛天外,幾乎喊出聲來。躺在床上的正是滿臉是血,氣息奄奄的景行。
看著他周圍不知何時離去的這幾個人,我從懷中掏出一方羅帕,在手中一抖,瞬間化為一隻雪豹,炯炯立在門口,嚇得那姑娘哇呀一聲昏厥過去,幾位將領愣了一下紛紛掏出兵刃追趕雪豹。
我來到他身邊,這個牽動我心,亦拚盡全力愛我的男人,如今躺在這裏,似乎看不出生命的跡象。
我顫抖著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他還活著!
我想也沒想,扶他靠在我的肩上,又吐出內丹,在他身邊圍繞療傷。
又從身上拿出了那隻八寶葫蘆,如果我的內丹不能救他,隻有用這個救他一命,可是吃了這長生不老的藥究竟會有什麽後果呢?
予璃吃了這藥徹底化為孽龍,如果景行吃了,會不會也成為妖魔?
我心中焦急,再不然可以把我的內丹給他吃下去,總能活命,隻是我大概率就會就地灰飛煙滅,別說成仙得道,連仇也不能再報了。
但是有些事根本不需思量,此刻我要救景行的心情,比我要報仇的決心還要迫切,我開始後悔,也許不該為了報仇而離開他,我從未想過如果他不在了,我該怎麽辦?這一生,我到底還要錯失多少?
那索性不要這一生了,我願上窮碧落下黃泉隨他去死。
很快我覺得從最開始的熾熱,我的身體再逐漸變冷,景行的傷口竟在眉心處,是十方上神曾經點化他的地方。那傷口深可見骨,周圍灼燒嚴重,是火雲鞭的手筆。
我愣了愣,淳於淩峰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