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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太液池(下)

  此時積雪初定,太液池邊紅白二色梅花便顯露出來,一叢叢開得極繁盛,暗香浮動撲麵而來。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與殷紅欲燃的紅梅相互輝映,更在冰雪潔白的世界呈出明媚風姿。


  往日熱鬧繁華的未央宮此刻在白雪掩映下顯得格外空曠而靜穆,唯聞風中梅枝上積雪簌簌碎落之聲。


  我回眸一笑,笑得有些神秘,輕聲吟道,"高標逸韻君知否, 正是層冰積雪時。過時自會飄零去, 恥向東君更乞憐。"

  她愣了一下,我卻道,"怎麽你不記得了?你我初次相遇便是在這太爺池邊,展眼七八年過去,如今還是這個地方,不同的是當年這裏南風六月,太液芙蕖,而現在冬雪哀哀,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若不是同你一路鬥到這裏,誰又能說清,這物是人非的心境?"

  陶誠冷冷一笑,"你總是這般瞻前顧後,當斷不斷,有這些胡亂的想頭,在我心中不過是成王敗寇,你死我活,從前我算計了你,這一次走到這一步,又有什麽區別?就算是我沒了前途,你也沒了命,還是我劃算一點。"

  我的臉頰半遮半掩在領口的皮毛上輕輕一擦,看了看她掩藏在衣裙中的肚子。


  漫聲道,"是呀,我惦念的那個女子,率直活潑,與我相談甚歡,可世上從來就沒有那麽一個陶誠,那你呢?我突然低聲道,你腹中孩兒的爹,你以為的依靠,是否也是一個幻影?"


  我看著陶誠臉上的淡漠和冷靜終於裂開一道深淵似的口子,她嘴唇顫抖起來,"什麽?元哥是你的人?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她似乎想起了金崇元的愛與最後的背叛,那原本一路扶植她的人,竟然在關鍵時刻反手捅了她一刀。腹中的胎兒已經感受到了她巨大的情緒波動,亦開始瘋狂的翻滾。


  她的身體晃了晃勉強站住,我卻繼續笑道,"倒也不是我的人,他的目標原也不是你,他恨得是劉無忌,你不過是一張比較好用的過牆梯,他在你身邊蟄伏這麽久,不過是想找到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殺掉皇帝。"

  "可惜。"我冷冷笑道,"說你得寵嘛,又不是日日常伴君側,說你不得寵,你又給皇帝兢兢業業當著老媽子,金崇元這個時機等得當真是不易。"

  我轉了個身,"阿誠,一生中,一個你想要的男人都得不到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樣的?"


  我進一步激怒了她,她終於連五官也猙獰起來,"你難道不想知道劉景行的一個秘密嗎?"

  我紅唇一挑,不屑一笑,"景行會將秘密告訴你?"

  她道,"他不會,可陛下會!"

  "什麽秘密?"


  "一個能讓他五十萬兵馬化為虛有的秘密!”


  "你會告訴我這麽重要的秘密?"


  "娘娘,"她咬牙道,"他畢竟曾與我有過婚約,我亦不想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沉默了一下,"好吧,你帶路。"

  不得不說,陶誠的身材還是保持得不錯,雖然隱在寬鬆的宮女裝裏麵,卻仍能感受到她的贏弱和妙曼。


  看來她這些年很認真的保養了自己的武器,可惜她烏黑的長發間終於見了絲絲白發,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宮裏的女子卻凋零得太快,太身不由己。


  我折了一枝梅,用它掃了掃石墩上的落雪。隨即坐下來,"你有什麽,便說吧。"

  陶誠看了看我,"寒酥,想不到,你還會再回來,再一次奪走我所有的東西。"

  我把玩著梅花漫不經心道,"你自生下兆溪公主便失了君心,或者說自打你幫助皇帝傷了我,你便已經失了他的心,你有計謀會邀寵不假,可是你實在太不會愛一個人,太不懂得愛一個人了。他為了遠離你,便一心寵愛起你的盟友趙燕回,這跟我可沒有關係。"

  "趙燕回怎麽能跟你比?"她的表情有些猙獰,"她不過是你的代替品,拾人牙慧的賤人!"


  "嗯,我也同意,趙燕回是個賤人,是個壓了你三年多的賤人。"我笑笑。


  陶綰又一陣肌肉抽搐,"我這一生已經失去了很多,為何你還要奪走陛下全部的寵愛?"


  "你看你的樣子,"她神經質地指著我,"你的容貌一點也沒有變老,反而更勝從前,你這個妖精!"


  我冷冷一笑,"陶誠,我早說過,你有病,你這一生最珍貴的永遠是得不到的,我說我從未與你爭搶,你也不會相信。讓你做皇後你也不會滿足,更何況你也坐不住鳳位。"

  "那你真是看低我了,別忘記我讓你死過一次!"她激動道。


  我不屑的看她一眼,"我不是來聽你講廢話的,景行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驚訝地看看我,"你真的跟他有聯係!"


  我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隻輕輕撥著修長的指甲。我的手指修長而如瓷器一般瑩白,在陽光下似鍍了一層清泠泠的寒光,有些驚豔亦驚心的意味。


  我的神情淡漠,望向遼闊的天際,仿佛有無限渴望與期許,亦有一抹難言的傷感,仿佛終年積在山巔的雲霧,散布開去,然而終究,嘴角也隻是凝著冷漠。


  "你根本沒有失憶對不對!"陶誠突然恍然大悟,"你,你是回來報仇的!"

  我冷冷一笑,"看來你還不是太笨。"

  她看了看我,"我明明燒掉了你的羽衣,你為何又能重新蘇醒過來?"


  我向後一退,"你先說景行出了什麽事?"

  她冷道,"他什麽事都沒有,即便有事,他不會告訴我,劉無忌也不會告訴我,他們不是都喜歡你這個妖精?"


  我笑出聲來,"陶誠,你的世界隻有未央宮這麽大,我的世界卻不止,你若是要對我下手,當真是思量好,若是你乖乖回去掖庭,我保證你不死,若是你今日動手,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了。"

  她麵露殺機,"雲寒酥,你才要死在你的愚蠢裏!沒人告訴你,在後宮裏要遠離看似沒有殺傷力的人嗎?"


  她突然拔下頭上的梅花銀簪,就要向我紮過來。我等這一刻已經好久了,隻吹一口氣,她的原本對著我喉嚨簪子頓時調轉方位,就聽得噗的一聲,利器沒入我的肺腑,入骨三分,隻餘那鮮豔的梅花露在外麵。


  我來不及發出聲音,隻緩緩向後倒去,陶誠正在怔愣之中,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寒酥!寒酥!"

  這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陶誠猛然一回頭,三魂驚得齊飛天外。不遠處明黃的儀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劉無忌來了,身側還伴著鄭秀鄭容華,而最前麵指路的人正是方才被她擊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岫煙,這是這麽回事?


  劉無忌與鄭秀兩人的表情一個驚怒一個驚恐,他們剛好看到我倒地的樣子,不早不晚。


  我閉著眼睛,耳邊俱是陶誠的哀求哭泣聲,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跪在落滿積雪的地上,額頭使勁磕出的震動聲。劉無忌衝過來抱住了我,幾乎真的把我勒死過去,


  "寒酥,寒酥!你看看朕!"


  我似勉勵想睜開眼睛,結果卻隻是從眼角撲簌簌的落下兩串淚珠。我這一連串的動作,可謂直擊內心,目前我還是劉無忌的心頭愛,他擁有的一旦被別人搶走或者毀掉,可以想見他會做出什麽。


  很快我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隻聽見陶誠越來越驚恐的已經破音的哀叫,

  "陛下妾沒有妾沒有呀!陛下!是她是她算計臣妾!陛下妾還知道很多事啊!雲寒酥是個妖精啊!"

  "沒有?"劉無忌的聲音深沉而可怕,"陶誠,你總是搞不清楚,朕與你從來不是合作的關係,


  朕早就說過,你會死在這貪心二字上!"

  緊接著,一串瘋狂的耳光聲不絕於耳。抱著我的鄭秀叫道,"陛下,太醫來了!我被送上禦輦,周圍圍滿了焦灼不安的太醫,估計整個太醫院都快恨死我了,每次劉無忌都準備用太醫院所有人的腦袋,換我一個人的命,就好像他真的很愛我一般。"

  臨走之前,我拉了一下鄭秀的袖子,她心領神會的對劉無忌道,"陛下,陶氏畢竟還有孕在身。。"

  "啊,有孕在身,"他的聲音冷漠絕情,"對了,你還懷著那內侍的孩子!假稱朕的孩子,才這樣為所欲為,你這樣惡毒下賤的女人!"


  他的吩咐聲比這個冬日還寒冷,"給朕抓住她,給朕錘下她的孽種!"

  不是打下孩子,是錘殺,用什麽錘?不過是幾個鑽研刑法的嬤嬤的手錘,可這力道有太多講究,一錘可以做到,一百錘以前錘也可以做到。


  陶誠被押回了掖庭,張離春做事利落不留情麵,整整十二個時辰,快足月的胎兒才便被活活打下,陶誠淒厲的嘶喊聲幾乎在整個未央宮上繞梁三日。


  緊跟著劉無忌明發聖諭昭告天下,陶氏陰狠歹毒包藏禍心,在禁宮中謀害昭儀,戕害皇子。將陶綰廢為庶人並在掖庭賜死。


  皇長子劉玨送去長秋宮皇後處,而兆溪公主竟被廢去封號,貶去無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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