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巫蠱（下）
李季冷笑道，＂難不成老奴身上也有幻草的味道，叫美人聞到了？＂
＂沒有。＂佟美道，＂但是有五石散的味道。＂
＂啊？＂周夜光驚呼一聲捂住嘴，＂服用五石散，這是大罪啊！＂
＂正是。＂佟美淡淡道。
未等李季做出反應，劉無忌已經吩咐道，＂搜！＂
封平帶著人將李季的住處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了大量的五石散，還有一件龍袍。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皇帝將龍袍摜在李季的臉上，＂你這閹奴，生生辜負了朕的信任！＂
＂陛下，陛下！老奴知罪了！念在老奴從小服侍陛下的份上，饒老奴一條狗命吧！＂
劉無忌則蹲下身來，靠近他道，＂小時候，你是朕最親近的人，朕還偷偷叫你阿父，那時候朕多麽依賴你，你說的話比朕的母妃還管用。＂
李季激動地老淚縱橫，＂陛下還記得，陛下還記得。。。。＂
他想要伸手撈住劉無忌的衣袖，卻突然被對方狠狠的捏住手腕，皇帝年輕時以勇武著稱，他的手勁之大，隻聽見清脆的“咯吱”一聲，然後傳來李季的慘叫，他的手腕被劉無忌一把掰斷了。
大周夫人幾乎要昏厥過去，好在身後的妹妹扶住了她，幾位妃嬪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皇帝則露出殘忍的笑容，他的胸口和頭頂並沒有黑氣出現，我心中冷笑，劉無忌不需要被予璃操縱也可以一樣殘忍。
他湊近李季疼到變形的臉旁邊，＂朕了解阿父，甚是曉得阿父最怕什麽，阿父最怕死去之時身體不周全，哈哈，說吧，還有誰？說不出來朕可有的是辦法，讓阿父永生永世也不周全！＂
我能看到陶誠渾身一凜，心中不由輕笑，果然李季伸出手指顫抖的指向陶誠，＂是，是陶容華指使老奴，讓老奴給沐婕妤提供五石散的！都是陶容華，她擔心皇後娘娘誕下太子，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扳倒皇後！＂
閹人特有的尖細的聲線加上慘烈的聲調，讓整個大殿升起詭異的氛圍，眾人的目光猛地投在陶誠的身上，尤其是劉無忌的目光，無數寒芒自他的眼中射出，令人無法直視。
＂陛下，臣妾沒有！＂陶誠挺著胸膛，迎向劉無忌的目光，她與沐金琥極為不同，她是敢於盯著劉無忌的眼睛，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她想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坦蕩嗎？我又怎麽會令她如願？
我便輕輕走到劉無忌身邊，＂陛下，臣妾本也不信陶姐姐會如此殘忍，可妾卻聽過宮裏慎刑司的老嬤嬤說過，越是喜歡說謊的人，便越是要盯著別人的眼睛說話，她要清清楚楚的看著對方的表情，才能確定對方有沒有上她的當。＂
＂寒酥，＂陶誠轉而看著我，＂你我曾經親如姐妹，你為何要這般害我？就因為皇後收買了你嗎？＂
我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從前種種我已經不能記起，可若是曾經的姐妹，為何我蘇醒直到今日，姐姐也從不登仙居殿的門？＂
陶誠一愣，劉無忌卻冷聲道，＂以往的事，都不要再提了！＂
他聲音中的威壓令陶誠不敢再多言。
這時佟美又淡聲道，＂她必是不敢再登仙居殿的門，陛下可以問問她，有誰的門檻她敢再登？這是她第二次用計殺死皇後的孩子了，皇後還為夫人的第一胎，還有我未出生的孩兒，都是葬送在陶誠的手上！＂
這話一出如晴天霹靂一般，擊中了所有人，陶城站在原地，隻有臉色微微蒼白，
＂佟美人如此信口雌黃，可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
＂我親眼見到過當年還是夫人的皇後娘娘，與你在太液池的一番對話，你告訴皇後她的胎兒有問題，向下滑動了很多，怕是保不住的，皇後才驚恐下滑倒，也是你帶著皇後走到池邊光滑的鵝卵石最多的地方，生生致使她失去第一個孩子。＂
＂而我，＂佟美冷笑道，＂就是因為你發現了我，可是故作不知，才收買了潘芋兒也在我的飲食中下了寒涼之物，才致使我也滑胎，並且再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眾人都震驚的看著佟美，周夜華道，＂你和潘芋兒難道不是親如姐妹嗎？＂
＂親如姐妹？＂佟美哀聲道，＂我也以為我與她已經是親如姐妹，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她受了陶誠的指使，也日日給我用五石散，企圖控製我，可我天生嗅覺優於常人，再加上從小隨父親接觸刑獄之事，這些內帷陰私之事，豈有不懂的？
隻是我當時無權無勢又失了孩子，隻能韜光養晦罷了，陶誠，你真是個比魔鬼還狠毒的女人！＂佟美字字血淚的控訴，已經讓諸人心中唏噓不已。
＂你說了這麽多，可有什麽證據？本宮與皇後無冤無仇，便是皇後沒有太子，本宮也是膝下猶空，隻有一個公主，難道皇後不生子，本宮就有機會不成？＂
佟美轉身麵向皇帝，此刻她已是淚流滿麵，＂陛下，您請潘芋兒來此，一切便可分曉！＂
＂好，＂皇帝陰沉沉的點頭，對著張離春道，＂去一趟安處殿，將潘良人帶來！＂
很快，張離春帶著穿著簡素的潘良人回來，她也無當年豐潤美麗的模樣，如今亦是滿麵驚恐，大汗淋漓，她見了佟美便叫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快將解藥給我吧！＂
佟美走過去，笑道，＂你將你對我說過的，今日當著陛下與眾位娘娘的麵都說出來，我便給你解藥，不然，你便在這裏等著腸穿肚爛，活活疼死在這裏！＂
潘芋兒顯然是已經受了很大的折磨，於是開頭便道，＂陛下，都是陶容華令臣妾這麽做的，她說隻要我幫她打下童姐姐的孩子，日後就扶著我坐上夫人之位，與她同享尊榮，臣妾也是糊塗油蒙了心，真的這般做了，可一轉臉，陶容華又用害死皇嗣的事來要挾臣妾，一直聽她指揮，監視著佟姐姐，並以五石散迷惑她的心智，讓她不能再翻身。
臣妾這些年也過得夠苦了，想來也是當年的報應，這惡事一旦坐下，便如生根發芽，再也不能回到最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