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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艾米七十二

  艾米沒想到秦朗在廖金蓮麵前說起假話來,眼睛都不帶眨的,而且張嘴就來:“媽,你放心,我找最權威的醫生檢查過了,那可是市裏有名的婦產老教授,人家說了,瓜熟地落,都有個自然規律,孩子發育良好,既然還不想出來,就讓他在裏麵呆著,老教授說預期產生的其實不多,大部分都是提前或推後,就算推後個半個多月也是常見的,你完全不用擔心。”


  “真的?”廖金蓮狐疑的看著兒子。


  “當然是真的,小水也在呢,你問她。”


  廖金蓮不用問,她信自已的兒子,秦朗從小到大從不說假話,從來也沒騙過她,就連秦朝的死,也是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的。


  廖金蓮放下心來,拉著艾米的手說:“艾米啊,既然這樣,那你再辛苦幾天,橫豎就這幾天了吧,實在不行,咱們到時侯去剖宮產,把那小調皮弄出來。”


  艾米笑著說:“好,阿姨,我聽你的。”


  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艾米至少又可以半個月不用提心吊膽的了。但她並沒有因為秦朗的這次出手相救而對他有所改變,還是不跟他說話,秦朗如果搭話,她也要斟酌一番,無關的事不答,生孩子的事才說上一兩句。


  就這樣,日子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眼看著廖金蓮又開始麵露焦慮之色,秦朗說:“媽,我今天帶艾米去趟醫院再檢查一下,看孩子怎麽樣了。”


  廖金蓮正巴不得,說:“對對對,我正要說這個事,艾米啊,你今天去檢查一下,看看孩子怎麽樣了,我也好放心。”


  艾米這次半點猶豫也沒有,點點說:“好,我去。”


  又是一輛車四個人,秦朗這回坐在後頭,車開出去很遠,他才說:“你好準備沒有,這次直接入院了。”


  艾米沒說話,隻點點頭,側著臉看著窗外。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到早上已是厚厚的一層,馬路上倒處都是鏟雪的人,正是上班時間,車多人多,一路走走停停。正好可以觀雪景,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路邊,花壇裏,大樹上,前麵的車頂,看得到的地方都是白的,這不是今天的第一場雪,卻是下得最大的一場,放眼望去,漫天漫地仿佛都是白色,果然是銀裝素裹,分外妖饒。


  擁擠的街頭,卻沒有往日那般嘈雜,好象人人都在賞雪,並不急著趕路,連喇叭聲都很少響起,窗外象無聲的世界,車裏更是靜謐。艾米懶懶的靠在窗邊,眉目舒展,眼神悠然綿長,她前兩天把頭發剪了,現在是齊耳的短發,清湯掛麵似的貼在臉邊,倒把圓潤的臉襯得小了。


  秦朗的目光從她臉上慢慢滑下來,他看著她的手,一雙白晰的手原本是修長的,現在也變得圓潤起來,兩隻手相握放在自已的腿上,他靜靜的看著,突然莫名其妙的握住了她的手,艾米本在自已的世界神遊,一下驚醒過來,扭頭看著他,她並沒有板著臉瞪著眼睛,隻是詫異的看著他。


  秦朗神色平靜的回視她:“緊張嗎?”


  艾米慢慢抽出自已的手,神色也回恢平靜:“還好。”她不再看他,把身子側過去,隻留了個側背影給他。


  秦朗坐著沒動,手卻慢慢握住拳,越握越緊,指骨節隱隱發著青白。


  按秦朗的計劃,艾米先入院住幾天,離真正的預產期近了,如果不發作,就把孩子剖出來,早個幾天應該沒什麽關係的。


  但變化永遠比計劃快。艾米上午做了檢查,一切都好,到了下午卻突然破了羊水,緊接著就有陣痛了。秦朗完全沒來得及有所反應,艾米已經被推進了產房。


  小吉和小水趕緊回家報喜和拿準備的東西,秦朗一個人坐在產房外等著。


  他從口袋裏掏了煙出來,剛要點火,看到牆上大大的禁煙標識,又把煙塞回盒子裏。產房裏不時傳來女人的叫喊聲,聽得人心驚肉跳,他不知道是不是艾米,腦子是亂的,完全聽不出來。他坐得很端正,象個剛上一年級的小學生。因為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神情很是惶然。


  廖金蓮很快就趕到了,又緊張又激動,有些語無倫次的說:“朗兒,怎麽這麽快,說生就生了!可巧了不是,剛好在醫院裏,幸虧你今天說帶她來檢查,這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進去多久了啊,哎,這個小陽陽……”


  秦朗安撫她說:”媽,你還沒準備呢,我看你都準備好長時間了。沒事,醫生說她情況挺好的,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廖金蓮也聽到裏麵的叫喊聲,豎著耳朵聽了一會,說:“是艾米在叫嗎?”


  秦朗搖頭,“不知道,裏麵應該不止她一個人吧。”


  小水說:“我聽著不象艾小姐的聲音。”


  “沒有艾米的聲音嗎?”廖金蓮說:“那她還沒開始生嗎?”


  “媽,你別著急,”秦朗摟著母親的肩膀,“她應該在生了。”


  很快,門開了,護士抱著一個小嬰兒出現在門口,大家一窩蜂都擁上去,護士叫:“郭英的家屬,郭英的家屬過來。”


  一聽不是自家的,許多人都頓了腳步往回走,也有人湊熱鬧去看孩子,讚美幾句,“這孩子真大個,真漂亮!”


  郭英的家人自然是喜笑顏開,“一樣的,都漂亮,你們的也一樣都漂亮的。”然後歡天喜地的跟著抱嬰兒的護士走了。


  一直到第三個,才聽到護士叫艾米的名字,秦朗一下就彈跳起來,衝了兩步覺得有些過了,忙轉回身去扶母親,廖金蓮看著護士手臂裏小小的粉嫩嬰兒,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真好,跟朝兒小時侯一模一樣。”


  護士笑著說:“是個漂亮寶寶,”瞟了一眼秦朗,又說:“看來長得長爸爸,寶寶要去洗澡,洗完就回病房,得有人二十四小時守著,派個家屬跟我一起去吧。”


  護士隻說一個家屬,結果除了秦朗,其它的人都歡天喜地的跟著去了。


  孩子剛走沒多久,艾米就出來了,她看著秦朗,眼睛紅紅的,秦朗走過來,把貼在她臉上的頭發拔開,低聲說:“你辛苦了。”


  艾米咬著唇搖了搖頭,秦朗又去握她的手,艾米掙紮了一下,實在是沒力氣,便由得他握著。


  秦朗俯下身子湊到她耳邊,很輕很輕的說:“媽媽說孩子跟秦朝小時侯一模一樣。”


  艾米閉上眼,淚水終於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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