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艾米五十一

  艾米還在猶自發愣，方醫生桌上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對，在這裏，好，我知道。”


  簡單的應了兩句，方醫生掛了電話，對艾米說：“秦先生醒了，他想見你。”


  “他想見我？”艾米重複著，不是答應放她走了嗎？不是不做DNA了嗎？還見她幹嘛？


  “對，他剛醒，人還很虛弱，話講不出，但睜著眼睛好象一直在找你，所以病房那邊打電話過來，想讓你去一趟。”


  艾米點點頭：“好，我去。”


  方醫生走不開，便叫了下麵的一個年青醫生陪艾米一起過去。


  秦朗住的當然是VIP病房。艾米過去的時侯，病房外麵站了許多人，都是生麵孔，看樣子象秦氏的高層們。


  醫生開了門，讓艾米進去，剛探頭，阿文就迎上來，小聲的說：“艾小姐快跟我來。”


  “他……”艾米站在門邊倒有些遲疑了：“他還好嗎？”


  “剛醒”阿文說：“睜著眼睛象在找人，我估計是在找你。快跟我來吧。”


  艾米跟在他後邊慢慢的朝病床靠近，秦朗果然是睜著眼睛的，臉白得跟紙似的，看到她的瞬間，眼珠子微微轉了轉，便一直看著她不動了。艾米看到他臉上還戴著氧氣罩，鼻子裏還插著管子，呼吸聲弱弱的，艾米的眼淚刹那間就下來了，她在床邊坐下來，看著他，無聲的流著淚。


  秦朗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氧氣罩裏象蒙了一層白霧。一直侯在旁邊的醫生忙上前問：“秦先生，你哪裏不舒服嗎？”


  秦朗看著他，更用力的喘氣，象是有什麽話要說，醫生便示意阿文過去，阿文拿開氧氣罩，把頭俯低問：“秦先生，您要說什麽？”


  秦朗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問，問她，為，為什麽，不走？”


  阿文一愣，忙點頭說好，把氧氣罩放好，轉頭對艾米說：“艾小姐，秦先生問你為什麽不走？”


  艾米仍是流著淚，聲音卻很平靜：“他能說話嗎？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阿文小聲和醫生交談了幾句，告訴她：“艾小姐，秦先生還很虛弱，醫生說最多可以給你五分鍾。”


  艾米點頭，五分鍾足夠了，她想問清楚一件事，不然今天晚上，她隻怕是睡不著了。


  醫生把秦朗的氧氣罩摘了，然後和阿文一起走了出去。


  兩個人靜靜的看著，艾米淚如雨下，緩緩伸手握住他，搖了搖頭：“你真傻，為什麽要救我？”


  秦朗的眼眶也有些發紅，嘴巴張了張，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楚。


  艾米趴在他枕邊，臉都要貼到他嘴上，才聽到他說的是：“本，能，反，應。”


  艾米很響的抽了一下鼻子，又聽到他說：“別哭，醜！”


  艾米扯了紙巾擦了眼淚，問他：“為什麽放我走？為什麽不做DNA？為什麽早上不告訴我？”


  秦朗眨了眨眼睛，說：“我，知道，孩子，是誰的。”


  “誰的？”


  秦朗看著她，突然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無聲的作了個口型，艾米定定的看著他的嘴，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個“我”字。


  她垂下眼，兩隻手摩挲著秦朗的手指，也是過了老半天才說，“除了你，我沒和別人睡過。”


  秦朗的手動了動，輕輕的反握住她，嘴唇又動了動，艾米湊近去，聽到他說：“記住，不管，誰問，都說是，秦朝的。”


  艾米一震，呆呆的看著他，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垂了頭，低聲答：“好，我記住了。”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總算是保住了。


  阿文開門進來，看了艾米一眼，把秦朗的氧氣罩重新戴上，艾米默然的站起來，想出去，秦朗卻突然用力拉住她，艾米抬了眼看他，隔著透明的罩子，艾米看到他眼裏的掙紮與無奈，還有傷痛和困惑，她的心裏亦是一片荒蕪，隻剩了悲涼。


  她嘴角微揚，綻放了一個輕淺的笑容，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秦朗的手無力的垂落，眼中唯一的一點光亮亦變得黯淡。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走出病房的艾米突然一下覺得輕鬆了許多，也許就從這一刻起，所有的擔心，所有的顧慮，通通放下了。所有的夢魘，所有的陰霾，也通通不重存在了，秦朗雖然傷勢嚴重，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有那麽多的人照顧他，他會很快康複的。


  艾米重重的籲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放下了。


  下決心不難，做起來卻並非易事。或許是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已經很晚了，艾米卻半天也睡不著，翻過來覆過去，秦朗蒼白的臉象是刻在她腦子裏了，怎麽也揮之不去。明知道不應該，心裏卻在為自已找借口：秦朗弄成這樣是她的錯，再去看看他，隻要他好，她就安心了。


  翻身下床，她象個夢遊者一樣，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秦朗和她不在一個病區，大門落了鎖，她進不去，站在黑暗裏，艾米輕輕咬著唇，秦朗就在裏麵，但她進不去，那麽回去吧，到了這裏她也算盡到心了。心裏是這樣想，身子卻一動不動，象尊木偶般靜靜的立著。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護士突然從裏麵出來，她趕緊就往門裏鑽，被護士叫住：“哎，你不能進去。”


  “我去看個人，馬上就出來。”艾米說。


  “不行，這麽晚了，不能進去的，這是規定。”


  艾米趕緊說，“我去看秦朗，他在V8病房，我們今天一起來的，下午我還去看過他，我怕他晚上睡不好，我……”


  護士眯著眼睛打量了她一會，說：“你是艾小姐吧？”


  “對對，我是，”艾米急切的說：“我知道裏麵有人在照顧他，但是我……”


  護士點點頭，一副明白的樣子，下午秦朗醒來一直在找人，她當時在場，聽到他們打電話說找艾小姐，後來艾米過來的時侯，她也看到了，猜他們肯定是很親密的關係。雖然有規定這個時侯不能放人進去，但秦朗是VIP，艾米又是這樣的身份，既不好得罪，又覺得她有些可憐。便睜隻眼閉隻眼讓她進去，叮囑說：“那你別呆太久，給他們查到就不好了。”


  “謝謝，太謝謝了，我隻看一眼就出來。”艾米簡直感激涕零，恨不得要向她鞠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