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山中神醫
與倭國力士一戰,白遠岸嶄露頭角,聲名遠揚,就連青冥山附近的城鎮村落也有不少百姓將其作為閑談話題,茶餘飯後扯上兩句。
雲少廷怎麽也沒想到,時隔數月後再次聽人提起白遠岸,竟會是這樣的消息。
“你那位兄長的確是個稀世之才,以他天資慧根,潛心習武定會成為一代宗師。隻是我見他城府太深、心思太多,但願不要走錯路才好。”騎馬同行時,賀蘭鴻直白暗示道。
賀蘭鴻識人極準,目光老道,始終對白遠岸有幾分芥蒂,全然不像對雲少廷這樣熱絡親近。雲少廷知道白遠岸背負涼城血債過不了普通人的生活,卻也不太喜歡聽人對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指指點點,每到這時都會沉默以對。
“是英雄還是梟雄,多年後自會有分曉。”賀蘭鴻見他不上心,也不多說,指了指前麵影影綽綽的高山,“看到了嗎?穿過那些山,我們就到地方了。”
雲少廷抬頭,眸子裏多了幾分明亮。
青冥山位於嶺南道一帶,是座深藏於十萬大山之中的高聳山峰,終年煙雨蒙蒙,人煙罕至。賀蘭鴻所說的神醫就住在這十萬大山之中,據說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隻是極少見人罷了。
自幼在沙漠長大的雲少廷對碧綠高山充滿向往。來的路上,二人沿著大路騎行,夜裏在旅舍住宿,吃的是肉幹,喝的是酒水,小日子逍遙自在,堪比遊山玩水,雲少廷依舊沉穩內斂;然而在踏足青冥山的刹那,他便從一個穩重寡言的少年變為看哪裏都是驚喜的孩子,東問一句、西問一句,從未有過的多話和活潑,惹得賀蘭鴻哭笑不得。
穿行於群山之中時,賀蘭鴻不忘簡單介紹那位神醫和他的一些古怪。
那名動中原的神醫姓風,本名風越,祖上世代為醫。據說風家這一脈從春秋時期便是聲名顯赫的醫者,醫術代代相傳積累,愈發精湛驚絕。甚至有傳言說,風越之所以被稱為神醫,是因為他曾妙手懸壺令死人回生。
不過風神醫有兩怪,正是這兩怪令得諸多江湖人物求醫不得,往往一聽便望而卻步。
第一怪,怪在他救人的規——救病不救傷,救死不救生。
救病不救傷,說的是風神醫隻肯救治得病的人,受傷、中毒等他不管;救死不救生說的是,他隻救得必死之症的病人,那些頭疼腦熱不至死去的病人他不管,就算跪在門口哀求三天三夜他也不會看上一眼。
第二怪,怪在他的脾性。
找風神醫看病要錢。要多少?沒人知道。有時他隻收一文,有時他看千金而不入眼。
曾有富戶戶主患上不至死卻十分難熬的慢病,為求治療奉上整整一牛車金磚,並在門前跪了三日三夜。風神醫不僅對金燦燦的金磚不屑一顧,反而為此大怒,竟然甩給那富戶戶主一瓶藥水,以至於那戶主病沒治好,倒多了一身癩瘡。
想一想就要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古怪醫者,雲少廷不禁有幾分緊張,途中幾次萌生退意。
“你怕什麽?怕他也給你弄一身癩瘡?”賀蘭鴻對他的擔憂置以爽朗大笑,“見到他你隻管安安靜靜坐著,我自會向他說明你的病情。風神醫父親曾欠我人情,他不會拒絕你的。”
賀蘭鴻的話讓雲少廷既感放心,又更加犯愁——他欠賀蘭鴻的人情,已經多到數不過來的地步了,根本無力償還。
走到半山腰時,二人遇到山上下來的藥童。藥童認得賀蘭鴻因此並未阻攔,隻是提醒說最近時日風神醫正在“鬧情緒”,說話間要小心著些。
藥童的話讓雲少廷又開始緊張,賀蘭鴻索性拉扯著他悶頭直奔近山頂處,輕車熟路找到風神醫所在。
青冥山是風家世代居住之地,千百年下來已經具有一定規模,單是可供居住的竹屋精舍就有二十餘間之多,全部分布在靠近山頂的一片平坦山地上。此外,精舍附近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藥園,精舍被藥園圍繞在在中央,仿若蚌貝之中明珠。
精舍雖多,站在外麵卻是一個人影都沒見到。雲少廷正好奇時,賀蘭鴻已經大步流星走向靠右一間精舍,毫不客氣推開房門。
“這般沒禮貌的,向來隻有鼎劍山莊的賀蘭大莊主。”精舍內傳來淡淡一聲。
雲少廷愣了愣。
那人聲音聽起來蕭索冷清,語氣也平淡至極,似乎是個沒什麽感情的人,又給人格外年輕的感覺。
這人會是風神醫麽?
賀蘭鴻倚著門口,口氣頗有幾分無賴:“來來來,給我的小兄弟探個病,人在外邊等著呢。”
雲少廷深吸口氣——聽起來,精舍裏的人確是風神醫無疑。
“當我是江湖郎中麽?”風神醫在屋內冷冷道。
“世上哪有你這麽難請的江湖郎中?”賀蘭鴻一步邁進精舍,少頃拖著一人出來,“別跟我磨嘴皮子,人都快病死了,就等著你這神醫妙手還魂。”
被拖出來的風神醫不悅地甩脫賀蘭鴻糾纏,單手負後站在精舍門前,朝雲少廷望來,雲少廷也朝他打量過去。
四目交對,兩個人皆是一愣。
雲少廷怎麽也沒想到,名動天下的風神醫居然是個如此瘦弱纖細卻豐神俊秀的年輕人。
風神醫看上去至多二十出頭的年紀,皮膚白皙,眉目清秀,過於精致的眉眼略有幾分女氣;論身高,風神醫大概與雲少廷相差無幾,隻是瘦得過分,一襲茶白袍子套在他身上,怎麽看都覺得肥大鬆垮,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把他刮倒。
除此之外,最讓雲少廷驚歎的當屬風神醫的氣質了。
與尋常瘦弱者不同,風神醫看上去風神高雅,清爽俊逸,清淡眼神透著一種纖塵不染、點塵不驚的不凡風骨,似謫仙一般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卓然。
風神醫隻是朝雲少廷看上一眼,立刻蹙起兩道濃眉,出語驚人。
“離死不遠的人了,怎麽還敢爬山勞動?若是你死在我這裏,豈不是抹黑了我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