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險露馬腳
舒行浪帶著四個孩子從涼城逃走，而後輾轉到肅州落腳，其間經曆許多坎坷磨難。
這些年他始終是鰥夫一個，四個孩子也是他一手拉扯大的。除了嚴格訓教外，舒行浪對楚家姐妹也是格外地嬌慣，楚蕭蕭和楚離憂難免有些任性，脾氣與他也有九分相似，大得不得了。
高子息樣貌普通，能力平平，除了武威郡王世子這高於常人的身外，其他並沒有什麽特別招女人喜歡的地方。楚蕭蕭和楚離憂對他的糾纏十分厭煩，但表達方式略有不同。
楚蕭蕭性子冷，被糾纏第一次就用比刀子還利的目光把高子息嚇退，手裏不時把玩的一柄骨刀更是讓高子息再不敢靠近。
楚離憂大方活潑，但遇事衝動板不住臉麵。起初高子息幾次湊近，她還天真地和他閑聊，後來發現這家夥一雙眼睛總是偷偷瞥她胸脯，這才有了幾分警惕，並且對這位武威郡王世子越來越討厭。
平日裏，楚家姐妹對他避之不及，高子息也就是撓撓腦袋悻悻離開。這天借著酒勁兒，他倒有幾分糾纏不休了，說什麽也不讓楚離憂離開。
“煩死了！”楚離憂被他纏得心煩，憋不住火氣怒喝。
遇到這種情況，雲少廷當然要阻攔勸說，不料高子息也來了勁兒，嘟嘟囔囔越說越下道，終於把楚離憂惹得怒而翻臉，一耳光朝他臉上扇去。
高子息沒什麽酒品，拳腳功夫倒是不錯。眼看楚離憂手掌伸來，他不慌不忙側頭躲開，順手在楚離憂手背上摸了一把。
“還挺嫩的，在家不幹粗活吧？”高子息一身酒氣，笑嘻嘻道。
這一下真把楚離憂給惹急了，居然抽出靴子裏的匕首，徑直朝高子息刺去。
看見刀光，高子息嚇了一跳，登時酒醒大半；再看楚離憂惱羞成怒，根本不可能聽他解釋，隻能懷著懊悔不停後撤躲閃，像是小雞崽兒一樣被攆得團團亂轉。
楚離憂生氣起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雖然還有幾分分寸沒有痛下殺手，卻也是追著高子息又踢又打，完全不留情。兩個人在院落裏一追一趕、不停繞圈，雲少廷護住小公主站在原地，也跟著一圈圈轉，沒多一會兒就開始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末了，高子息故意賣了個破綻引楚離憂上勾，在楚離憂靠近的瞬間欺身而上，將她持著匕首的手臂反剪壓住。
四個一同長大的少年少女之中，楚離憂功夫是最差的，一直以來都是被白遠岸和姐姐楚蕭蕭護著；白遠岸和楚蕭蕭不在時，那就得靠雲少廷護著了。
雲少廷見楚離憂吃虧，當下變了臉色，把小公主抱到一旁欄杆上做好，而後轉身朝高子息衝過去。
狼狽地繞著院落跑了十幾圈，高子息一身臭汗正鬱悶著，餘光瞥見雲少廷朝自己衝來，暗道一聲不好後猛地將楚離憂推向雲少廷。
楚離憂被推得失去重心踉踉蹌蹌，雲少廷又衝得太猛刹不住腳，兩個人重重撞到一起。眼見楚離憂站不穩就要摔倒，雲少廷趕忙拉了她一把讓她穩住身形，自己卻向後跌倒，摔了個結實。
被戲耍一番又狼狽落敗，楚離憂氣得一腳踢在雲少廷腿上：“怎麽這麽笨啊你？什麽事都指望不上！”
雲少廷幹笑，拍拍腿上灰土一瘸一拐爬起。
要是這一摔能讓楚離憂息怒，他覺得那是很值得的。可惜的是，楚離憂並沒打算就這樣了結，不等他開口勸阻，又提著匕首朝高子息衝去。
高子息嗷地一聲：“我說小娘子你還真想捅死我啊？多大仇多大怨，至於嗎？”
爭執打鬧聲驚動了屋裏宴席上幾人。高掩玉帶頭搖搖晃晃匆匆走到院中，看到握著匕首的楚離憂也是一陣心驚，不由高喝：“放肆！竟敢在王府動兵刃！反了天了！”
見其他人都圍攏過來，楚離憂才憤憤收起匕首，一臉委屈走到白遠岸麵前。
白遠岸看看尷尬的高子息，再看看委屈得差點兒哭出來的楚離憂，兩道劍眉微蹙：“世子殿下是不是無意中冒犯我家小妹了？”
“他才不是無意呢！五尺高的男兒死不要臉，天天纏著我，還動手動腳的！”楚離憂杏目圓睜，指著高子息又是一頓臭罵。
高子息再不濟也是武威郡王世子，是高掩玉造出來的親兒子，當然不高興看他被一個小丫頭又打又罵，登時沉下通紅老臉：“白遠岸，這裏是武威郡王府，你們兄弟姐妹四人寄宿於此，是不是也該有些覺悟？啊？”
言外之意，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寄人籬下就老實呆著，敢太歲頭上動土，那不是提著燈籠上茅房，找死麽？
高掩玉好歹是武者出身，發起怒來頗有幾分威武可怖之氣。白遠岸卻淡淡看著他，不急不惱，不卑不亢：“在下鄉野小民，並不懂得太多規矩。唯一的覺悟就是義父將弟妹交托於我，我必須照料好他們，不能讓誰欺負。”
“你這話是明擺著怪我兒是嗎？”高掩玉臉色一變，怒氣隱隱，眼看就要發作。
高子文自然知道自家兄長見到女人就繃不住穩重的德行，無聲搖搖頭，十分客氣地朝白遠岸抱了抱拳：“許是家兄酒後失言，無意中冒犯了楚姑娘，子文代家兄向白老弟、楚姑娘賠罪。二位就看在小公主的麵子上多多包涵吧。”
看別人麵子，不熟，沒必要。
看小公主麵子，那是在委婉提醒四人，如果再鬧下去，他們就沒有護送小公主一同返回關中的機會了。
高子文的話客客氣氣卻力有萬鈞，白遠岸思量之後，不得不向楚蕭蕭使個眼色，讓她把餘怒未消的楚離憂帶出去安慰。而高子文，仍不動聲色一副和事老模樣，卻對楚離憂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楚姑娘那把匕首來曆不小啊”，讓白遠岸不著痕跡一震。
舒行浪這輩子沒過過幾天富庶日子，在四個孩子相繼成年後，他隻能拿出一些或許並不昂貴，但意義非常的東西作為賀禮。
楚蕭蕭和言離憂的及笄禮時，舒行浪分別給了她們姐妹一樣武器——楚蕭蕭的是一把骨刀，楚離憂的，就是這柄匕首。
而這匕首，出自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