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跟愛人鬧脾氣的小女生
四年了吧，從林奕含出國他就沒再來過，顧予承問：“罐兒爺身體還好嗎？”
陳序說：“身體倒康健，就是不大認得人了。”
說話間，一間老式裝修的餐館兒映入眼簾，門口掛著倆大紅燈籠，上書“蛐蛐”二字，大門旁邊牆上扣了個門立高的蛐蛐罐兒，上頭也寫著倆字兒——罐兒。
還沒進屋呢，便聽到滿園的蛐蛐兒蟈蟈兒叫聲，拚著一個嘈雜熱鬧。
這會兒才十一點多，已經滿員了，陳序約了朋友，也擠不出兩個人的地方，最後還是顧予承賣了個熟臉，叫出來罐兒爺的兒子馮大爺，這邊才給在後院兒加塞了張桌子。
易涼恬叫這陣仗嚇到了，一個小四合院而已，除了中間留的兩條小過道上菜，幾乎是人擠著人坐：“這麽誇張？”
顧予承說：“別看人多，十六桌都是有份例的，不按人頭上菜，也沒有點菜，都是上什麽吃什麽。”
那這店家確實夠霸氣：“那我們這？”
“添一桌菜，我們吃的是主人家預留的那份，”顧予承說，“這邊預定都不知道約到哪月去了。”
顧予承也是沒考慮周全，不過他之前有幾年幾乎天天在這兒吃，才能賣得到這個臉熟，就是不知道罐兒爺還記不記得他。
顧予承對她說：“這邊後廚都是照著禦膳房的流程走，以後你要想吃，隻能買號過來吃，要麽看看跟馮大爺商量下，約個年預定。”
這可真是皇帝待遇了，易涼恬其實更喜歡家常一點的菜品，她搖了搖頭，拒絕了顧予承的建議。
隻是等菜開始上之後，她就真香附體了，先上的是一品翡翠豆腐，說是豆腐，入口先品毛豆香，然後蟹黃的香氣漸起，簡直驚豔，後頭熱菜上的是一葷一素，素菜是開水白菜，葷菜是獅子頭，雖說也都是常見的菜品，吃起來口感卻差別很大，那種花十幾個小時吊出來的鮮湯簡直能讓人吞掉舌頭。
一餐飯吃完，胃裏暖烘烘的，舒服到四肢百骸。
顧予承看她眯著眼滿足的那樣子，覺得還是給她辦個年預定吧，也不說常吃，反正想吃的時候能吃到就行了。
飯後甜點上完後，馮大爺專門走過來跟顧予承說了句話，易涼恬好奇：“怎麽了？”
顧予承說：“罐兒爺要見我們。”
顧予承先頭年輕的時候跟家裏也鬧騰過一陣子，顧昔恩那時候不知道他還另有個兒子，顧予承的壓力很大，離家出走的時候就躲在蛐蛐罐兒裏跟罐兒爺鬥蛐蛐兒打發時光。
交情是有，罐兒爺性情灑脫，從不過問別的，在他這裏圖的就是個自在。
易涼恬問：“你們為什的都叫他罐兒爺啊？就因為這店？”
顧予承笑：“這店是依著罐兒爺的名號取的名，你本末倒置了。”
原來罐兒爺祖上是給宮裏供蛐蛐罐兒的，雖不是大東西，但跟皇家沾了親，那就是頂榮光，便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不過現而今玩兒這個的也少了，手藝漸漸沒落了也是真的。
吃過飯，易涼恬跟著顧予承去見罐兒爺，老爺子九十多歲，眼神清明，正歪坐在炕上抽旱煙，見顧予承進來，吐了一口煙，不高興地哼道：“你這小子怕不是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吧！”
顧予承說：“那不敢。”
“你呀，就是嘴上說的好聽。”罐兒爺拿煙槍指了指他，“我還不知道你！拿我這兒當傷心地。”
罐兒爺抽了口旱煙，煙霧繚繞裏眯縫著眼看易涼恬：“這是含丫頭吧，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易涼恬說：“老爺子您好，我叫易涼恬。”
“什麽一兩天？”罐兒爺抽旱煙，不緊不慢地勸，“外頭哪裏有家裏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不比什麽都強，為著你，這臭小子好幾年都不來我這裏了。”
顧予承聽不下去了：“罐兒爺，你認錯人了，她不是奕含。”
易涼恬麵上的笑都快難以維係住，實在想不明白顧予承為什麽選在和她領證的這天來他和舊愛的故地重遊。
他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罐兒爺到底顯出些老邁來，和他說的話前頭記得了：“哦哦，不是含丫頭，那是誰？”眨眼卻又忘了，拉著她的手，“含丫頭，我記得你最喜歡罐兒爺這兒的蛐蛐罐兒了，來來，罐兒爺送你個老物件兒，你一直喜歡的。”
把炕頭窗台上擺著的一對兒蛐蛐罐兒拿過來塞了一隻到易涼恬手裏。
顧予承忙攔：“罐兒爺，這可使不得，心頭好哪有送人的。”
這禮易涼恬自己更不想收，她沒有替別人收禮的習慣，而且這對罐子盤得鋥光瓦亮的，兩排回紋中間雕龍栩栩如生，又是放在手邊的，一看就是罐兒爺自己經常把玩的，她不想奪人所好。
易涼恬想：關鍵是送的還不是該送的那個人，好好的心意都壞了。
她推辭道：“老爺子，在您手裏它才能發光發亮呢，送給我就委屈了這罐子了。”
罐兒爺不聽他倆的，把另一隻塞給顧予承，語重心長地說：“我這兩年不記事兒了，忘的比記的多，能記住的都是緣深的，能送的我都送了，就你們倆這對兒我一直惦記不上。”
罐兒爺一手抓一隻，把他倆的手握到一起：“活到我這份上你們就懂了，有情就好好珍惜，這世間啊，沒有比情更難得的了。”
才走出罐兒爺的屋子，易涼恬就把她手裏的那隻蛐蛐罐子塞給了顧予承。
顧予承抱著兩隻罐子，臉上神情有些冷：“你這是什麽意思？”
易涼恬不想跟他大庭廣眾下吵架，壓著心頭火，說：“老人家給誰的，你就去送給誰，我不要。”
說完，氣鼓鼓地走出了蛐蛐罐兒。
因為胎像不穩的緣故，她穿的平底鞋，走起來少了些強悍氣勢，更多的像個跟愛人鬧脾氣的小女生。
顧予承望著手裏的蛐蛐罐兒歎了口氣，這事兒鬧得，易涼恬心裏不痛快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