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寒冬（十）
第二天一大早，韓素馨就起床，推開窗戶，外麵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大少奶奶，快穿上衣裳，天兒太冷了。”流雲進來，將毛皮坎肩給她披上。寒氣逼的她不斷搓手。
“快，快點，我吃點就出門。”韓素馨急忙喊道，估計那些饑民們更加寒冷，若不吃點東西，這一夜恐怕都熬不過去。她能做的就是給他們一點吃的，住的就沒辦法了。希望老天保佑，不會凍死太多的人。
她匆匆忙忙收拾好，就去找沈東雲。沈東雲早已在門外等候，說道：“這天氣簡直要死了，素馨，咱們快走。”
韓素馨跟在後麵，又讓流雲去通知九九不用跟著去了。走到半路，就看到九九穿著厚厚的棉襖跟上來了。流雲解釋道，九九不肯在家呆著。
“九九，學堂課程可不能拉下。”韓素馨說道。
“大姐，這幾日太冷了，先生正巧生病了。”九九回答。
“哦，那你給娘說聲音，讓娘去看看先生。”韓素馨又說道。
“娘帶著二姐已經去了。”
等到城外的時候，各大商行已經來了不少人。還有數千饑民坐在城牆下，見到車隊後，立即奔跑過來，眼巴巴的看著灶台。韓素馨等人刻不容緩的架起鍋燒水，然後放米。
“咦，今天的人好像沒昨天多。”韓素馨說道。
“小娘子，你有所不知，昨夜大雪，凍死了數百人，都被拉到城外埋了。”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端著飯碗，顫抖的說道。
“啊……”幾百人？韓素馨頓時嚇了一跳，神色悲戚起來。她雖然努力的救人，可奈何，老天還是如此殘忍。她一個人的力量又能如何？
“哎，像我們這樣的流民，活一天算一天，姑娘，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老天會保佑你平安富貴一生的。”老頭淒然說道。
韓素馨忍住眼淚，讓眾人繼續熬粥，今日的粥要熬得濃一些，盡量讓這些人都吃飽肚子，才能抵禦嚴寒。
“小娘子，三殿下派人送來一萬兩銀子和數百件棉衣，要求交給你處理。”韓素馨正忙著給饑民們分粥，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說道。
三殿下？韓素馨愕然，她都差點忘了這個人。想到三殿下曾經所作所為，她就惱怒。可現在三殿下既然也有拯救災民的心思，她自然不會推辭。將銀票收下，又叫人將棉衣分發給在場的饑民們。
隻聽那管事站在高處說道：“大夥記住，這位小娘子是叫做韓素馨，她自己掏了銀子，又讓金康的這些商行出力，保證你們能吃飽，真是菩薩娘娘在世。”
韓素馨臉色一黑，她不在乎什麽菩薩娘娘，隻要做自己該做的就好，對這個自作主張的管事極其不滿。
“當今皇子三殿下聽說百姓們疾苦，所以做了棉衣送給你們，希望你們都能渡過這個冬天。”那人說完之後，才從高台上下來。
韓素馨板著臉，沒想到三殿下如此無恥，這個時候還不忘給自己宣傳好名聲。那人笑著向韓素馨告辭。韓素馨都沒理睬。
可憐三殿下，其實都不知道這事兒，就背了黑鍋。
那些百姓們也沒有多麽熱烈，這樣的天氣，他們有口吃的，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奢望，管誰送的什麽有什麽用？人心有時候很奇妙，你越是宣揚自己，就約會適得其反。
饑民們雖然感激，但也看得出來那個管事更像炫耀。他們最恨的就是富戶，一個個麻木的看著粥棚。
韓素馨無奈，隻能默默的盛粥。
又是一天過去，韓素馨真的好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流雲挑著炭火，盡量的讓屋子裏暖和些。
“表妹，你終於回來了。”沈華抖掉身上的雪花，笑嘻嘻的看著眼前帶著鬥篷的女子。
女子將鬥篷取下，露出一張明豔的臉。二人對坐，茶博士立即上前沏茶。
“快暖暖身子，莫要凍著了。”沈華獻殷勤的說著，卻見劉晴芝不為所動，一臉冷漠的看著他。
“表哥，她居然就如此順利的進來你們沈家，你們真是無用，廢物！”劉晴芝冷笑道。
沈華尷尬的笑笑，然後說道：“你不知道，她用了個老東西，說是我外祖母，也就是你的親外婆，然後我娘也擋不住，所以就進了家門。”
“你說什麽？祖母？”劉晴芝嚇了一跳。她記得小時候是見過祖母的，那個臉皺皺的，像個農婦的老女人。記得爹爹說祖母早就死了，怎麽又活過來了？
沈華見她一臉吃驚，將過程說了一遍。劉晴芝臉色陰晴不定，最後說道：“果真是我祖母，看來爹爹騙了我。不過，祖母又能怎樣，還不是控製在姑母的手中，想辦法弄死就是了。”
“啊……”這下將沈華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中的茶杯扔出去。他還沒膽大到去殺祖母，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表妹，她是咱們的祖母，不管怎樣，都不能做這樣的惡事，會天打雷劈的。”沈華急忙搖頭。
劉晴芝冷冷一笑，問道：“你認她麽？”
沈華愕然，想到那天見到的老婆子，穿著寒酸，一臉農婦樣，怎麽也和自家高貴的模樣不相稱。他實在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祖母，簡直辱沒了身份。他心底裏不相認，可這血緣卻在，誰敢滅人倫？
“表妹，你為何要她死？”沈華換個話題，這個話題太過嚇人了。
“為何？既然爹爹和姑母都不曾提過她活著，說明我爹爹和姑母都不認她。既然如此，自然有不相認的緣由，所以她活著有什麽好處？”劉晴芝說道。其實在她的心裏，覺得相國府有這樣一個遭老女人，簡直是恥辱。她馬上就要嫁給三殿下了，忽然出來這樣一個不堪的祖母，太丟人了。
而且，她聽爹爹說過，自家祖上是種田的。這個身份讓劉家實在抬不頭來。
官場上講究出生，越是書香門第，世家，就越是被人尊敬。而劉雄早年也被人詬病，升遷也遇到困難。後來劉雄擅自改了族譜，還發生了一件大事，此事劉晴芝還不知曉。
於是劉雄的祖先就變成了大唐皇朝時期劉宰相的後代，於是出生根紅苗壯，升遷之路才平坦起來。
如今忽然出現一個祖母，不是拆劉雄的台麽？若是讓人知曉，劉雄就是欺君大罪，是要殺頭的。
“此事怕真的不能做啊。”沈華雖然有膽量設計韓素馨，卻在此事上真的不敢下手。
“說你是廢物，真是抬舉你了，你連廢物都不如。”劉晴芝鄙視他。
沈華臉憋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我會和姑母說，你就不要管了。剩下一件事，我要與你商議。”劉晴芝抹了抹茶，低頭喝著。
沈華鬆了口氣，隻要不讓他殺祖母，什麽事都好辦。
“我聽說韓素馨正在賑災？”
沈華點了點頭：“三日前就已經開始了，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令十幾個商行都捐了善款，在城外救濟災民。”
“這不正是機會？”劉晴芝意味悠長的說道。
沈華心神一震，心頭駭然，這幾月不見表妹，她怎的更加心毒手辣起來，越發的讓人害怕了。不過，想到韓素馨三番兩次破壞了自己的好事，他心頭就有氣。
“表妹，你想怎麽做？”他下定決心問道。
“表哥，我爹爹這次平了江南叛亂，朝廷要重賞的。”劉晴芝淡淡說道，將腿伸了伸。
沈華猛地一抬頭，看到她的笑意，立即心領神會，說道：“表妹，這次我全聽你的，你說如何做，我全力而為。”他心熱起來，若是劉雄被褒獎，那麽就更有機會讓自己做那有實權的官了。
不過，他心裏也暗暗詫異，聽聞江南叛亂並不是劉雄幹的，而是另一個人。劉雄怎就霸占了這個功勞？
“好，你附耳過來。”劉晴芝說道。
沈華低頭過去，一股淡淡的幽香傳進他的鼻孔，頓時心神蕩漾。又看到劉晴芝衣衫中露出的一抹酥胸，更是心跳加速。他定定的看著那高高的突起，腹下燥熱起來。
劉晴芝低聲耳語了一番，沈華聽得仔細，但也看的仔細。尤其是劉晴芝伸出來的小腿，露出一節白皙的小腿，那白嫩的讓他有種摸一摸的衝動。
“表哥，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不可泄露他人。隻要成功，韓素馨恐怕永無翻身之日了。”劉晴芝嬌笑，結果就看到沈華雙眼中的貪婪之色，順著目光看下去。
她憤怒了，將腿收回來，喝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沈華頓時醒悟，臉色一紅之後，立即恢複正常，說道：“表妹說的是，表哥就是沒用，表哥真的是喜歡你的。”
劉晴芝愕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忽然嬌笑：“表哥，隻要你能弄倒了韓素馨，我又怎能忘了你這番情義？”
雙眼猛然一睜，露出驚喜的神色，沈華坐直了身體，問道：“當真？”
“當然不會騙你，到時候，你想怎樣都成。”劉晴芝忽而一笑，看的沈華心神搖晃，心跳加速。
“好，你等著我的好消息。”沈華起身，興奮的離去。
劉晴芝的神色一寒，冷笑幾聲，喊道：“你可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