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賦

  陸明煦在已經和孟蘇木對過無數次戲,在這一刻來臨時心情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年輕道士撩起寬大的道袍笑著問:“你帶我來河邊做什麽?可是又有了什麽壞點子等著我?”


  “才不是呢。”


  小狐狸調皮一笑,彎下身把手中捧著的小魚輕輕放進水裏,口中念念有詞:“一條,兩條,三條!這就是三件好事!”


  他抬起頭得意洋洋地邀功,笑靨明媚:“阿南,你看,放生一條小魚是一件好事,三條就是三件好事!”


  小狐狸赤著腳從河裏衝到河灘上,把一個沉重的魚簍塞進道士手中,歡喜道:“這裏是我在早市買的魚,你把它們全部放生了,今天就能做好幾十件善事!”


  “Cut!”


  顧轍大喊。


  陸明煦恍惚了一下才從性情活潑的角色中抽離,立刻緊張兮兮地轉頭去看不遠處的顧轍。


  言笙笑著道:“小朋友表現不錯嘛,比劇本圍讀的時候好很多,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顧導說你本色出演就可以了。”


  “謝謝言哥。”


  能得到影帝的認可還是蠻不容易的,陸明煦心裏偷偷鬆了口氣,便聽到顧轍舉著喇叭道:“表現不錯!兩點,斯翊你注意機位,不要讓肩膀擋住臉!謝圖南!注意你的表情管理!不要笑得像個大尾巴狼一樣!你是道士!不是流氓!”


  孟蘇木不動聲色,心裏舉雙手讚成。


  “知道了。”


  言笙無奈地攤攤手,小聲對陸明煦道:“可惜小狐狸太可愛,我如果不笑得發自內心一點豈不是辜負佳人?”


  陸明煦和言笙的關係也在進組之後慢慢親近起來,此刻被逗得直笑。他本身又是個很容易信賴別人的性格,因此對於劇本中“十分依賴謝圖南”這個設定駕輕就熟,隻需要按照真實狀態演就行。


  孟蘇木對青年這個特點再熟悉不過,他自己也是親身經曆過來的,因此特別防著言笙,生怕對方和陸明煦因為這部戲日久生情,一到休息時間立刻把陸明煦從場中帶走。


  就這樣一個鏡頭反反複複拍了許多次,顧轍總能發現各種各樣細微的問題,連演員挑眉毛的幅度、濺起的水花高度這種小細節都不放過,一次又一次地糾正,一次又一次地返工。


  他拍戲的時候煙癮很重,沒過一會兒腳底就鋪了一圈兒煙蒂,平日裏插科打諢的混不吝模樣消失殆盡,倒是真的能看出幾分名家大導的風範和威嚴來。


  陸明煦便根據他的要求一次次地踩入水中,一次次地赤腳踏上河灘,每一次都比之前的表現好一點,直到顧轍說了“OK”,他還沒來得及鬆懈,又要去拍不同機位的鏡頭和遠鏡頭。


  等到這個鏡頭終於完成的時候,陸明煦的雙足已經被河水泡得發白冰冷,足底卻被河灘和淺水處的鵝卵石磨得破皮出血。雖然道具組提前清理了那一片河灘,但還是有些細小的尖銳石子混在其中,把青年的皮膚劃出了不少細小的傷口。


  孟蘇木在他休息間隙的時候就發現了,然而時間緊鏡頭多,根本沒有辦法處理傷口,就算處理也會再次受傷。


  他帶過不少藝人,拍戲時骨折脫臼甚至腦震蕩的都不在少數,相比起來陸明煦的傷口簡直不值一提。


  但是孟蘇木從前隻是擔憂,看著陸明煦一次次踏進水裏卻頭一回有了揪心的感覺,如果不是陸明煦不想太嬌氣拖累劇組的進度,他甚至想親自去把那些碎石子一粒一粒挑出來。


  外景場地是簽了協議租來的,是現實版的“一寸光陰一寸金”,拍完這個鏡頭還有下一個,時間十分緊湊,根本沒有空餘來給演員們哼哼唧唧。


  陸明煦的雙腳已經被河水泡到麻木,壓根感覺不到疼,又自覺找到了演戲的樂趣,沒把自己的腳放在心上。


  幸好後麵的鏡頭不是都需要全身入鏡,還可以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穿一會兒鞋襪。縱使如此,等到收工回酒店之後,陸明煦的雙足還是慘不忍睹。


  孟蘇木把他放在床邊,自己半跪在地親自替青年脫了鞋子,再去脫襪子時發現傷口滲出來的血已經把襪子黏在了皮膚上,輕輕扯一下便引來陸明煦一聲吃痛地“嘶”。


  男人立刻停了手,抬頭緊張地問:“很疼嗎?”


  陸明煦不覺得這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不願讓孟蘇木擔心,笑嘻嘻地道:“不疼,我很能忍的。”


  他說到做到,在孟蘇木接下來處理傷口的過程中果然一聲沒吭,隻有在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會不由自主地瑟縮一下,引得男人直皺眉。


  等到好不容易上好藥,兩個人都出了一身汗,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更緊張。


  晚餐是在房間裏吃的,陸明煦興奮得很,眉飛色舞地回憶今天在片場的趣事,末了眼巴巴地望向孟蘇木。


  “蘇木哥,原來拍戲是這麽開心的事情啊,導演人真好都沒怎麽罵我,言影帝也好,我隻要看著他就能立刻入戲,他就像劇本裏的謝圖南活過來一樣,太厲害了。”


  孟蘇木替他夾了塊排骨,笑著說:“言笙確實厲害,也肯下功夫,所以顧轍肯高看他,有他帶著你確實很好。不過你也很有天賦,大概之前沒有實景限製了你,今天的表現非常棒。”


  青年咬著肉嘿嘿一笑,一副滿足的模樣。


  “篤篤篤”,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了安哲的聲音。


  “明煦哥,你在嗎?我是阿哲。”


  孟蘇木起身打開門,卻沒有讓安哲進來的意思,隻是站在門口問:“有什麽事嗎?”


  “蘇木哥,你也在這裏呀。”


  安哲一笑便露出兩個小梨渦,很驚喜的模樣:“我看到明煦哥的腳受傷了,來給他送藥膏。”


  他的個子不算太高,踮起腳越過孟蘇木的肩膀向屋裏看:“明煦哥呢?在做什麽?明天有我們兩個的對手戲,我想和他對一下台詞。”


  孟蘇木還沒說話,陸明煦已經聽到了,立刻道:“我在呢,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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