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納鬆柏(17)
兩個哥哥接受了大致相同的教育,思考方式也很接近,在作戰準備階段便互相派遣探子,由於跟對方作戰人員太熟,全都被對方抓了。
切薩雷後來想通了,沒有再派遣探子。城堡裏的地形地勢他早已了然在胸,其實也不需要再行刺探。胡安能做的防守也很有限,雙方事先規定好了,不許使用真正傷害到馬木留克們的手段,比如澆熱水或熱油這種肯定會損害奴隸們的身體的手段。
胡安是個反社會人格,但不是笨蛋,他很明白將來這些馬木留克會是他的得力下屬。一個奴隸的價值以他接受的教育來定價值,是否識字、是否有作戰能力都能提高價值,他或許不拿底層階層當人看,但他知道不能浪費培養奴隸們的金錢。
露克蕾莎便覺得這個哥哥也不是不能挽救。
胡安再怎麽反社會,也明白隻有血親才是最珍貴的,打虎親兄弟嘛,放諸四海皆準。他對別人怎麽樣,露克蕾莎不太關心,隻要他不對著親兄妹犯混,她認為都是可以原諒的,畢竟他也沒做過什麽特別殘忍的事情,沒有虐待過仆人,也沒有虐殺過小動物。
鄉下地方住房條件簡陋,神甫住宅也就是教堂附近的一棟二層小樓,主臥在樓上,沒有院子,村民隨時能到神甫家來。切薩雷入住之後,神甫隻好搬去教堂暫住。
切薩雷將主臥讓給妹妹,自己住在樓下書房,門外派了馬木留克站崗,在客廳開戰前會議,露克蕾莎也出席了戰前會議。
沒有沙盤,木桌上鋪著十分簡單的當地圖紙,在圖紙上用一個個塗色小木塊代表作戰單位,其中一個紅色木塊上插了一麵小紙旗,代表主帥切薩雷·波吉亞。
切薩雷的進攻計劃完善周詳,露克蕾莎仔細聽著,認為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在現有條件下,切薩雷已經做到盡可能的“快狠準”了,胡安要是沒有什麽更有力的防守計劃,確實無法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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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習一周後開始進行,持續了不到24小時,切薩雷的紅隊勇猛進攻,在損失了四分之一戰鬥人員的情況下,奪取了城堡的控製權。
胡安的藍隊損失幾乎達到一半,直到切薩雷帶人抓到他,他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輸了。
他不服氣的嚷嚷著:“這不公平!我既不能用熱水,也不能用熱油,還不能用投石機反擊,我當然會輸!”
“切薩雷也沒有用投石機,他隻有攻城木梯,而你完全可以叫人燒了木梯。”露克蕾莎說。
胡安愣了愣,他沒想到這一招,但他怎麽能承認自己思考的不夠周到?
“才不是!是切薩雷挑選了最能打的馬木留克!”
露克蕾莎不客氣的說:“輸了就輸了,為什麽不敢承認呢?輸給自己的哥哥有什麽好覺得丟臉的?”
他憤憤的喊道:“才不要輸給切薩雷呢!不行!我們再比一次!這次,你來防守!”
切薩雷溫和的一笑,“你讓他們休息幾天吧。”
“行,休息幾天。這次我要先挑人。”
盡管輸了,但軍事演習還是非常有趣的,胡安很快便忘了憤懣,興致高昂的開始計劃起下一次他來進攻,準保能把切薩雷打個屁滾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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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裏戈·波吉亞對兒子們的軍事遊戲十分支持,很慷慨的負擔了全部費用。
露克蕾莎覺得便宜爸爸真的很不錯,有錢,也會花錢,對子女們都挺不錯。已故的同父異母大哥佩德羅·路易吉十幾歲便離開羅馬去了瓦倫西亞老家,爸爸為他爭取到了一個公爵的爵位;兩個異母姐姐嫁的都是大貴族家庭,隻是大姐赫羅尼瑪比較不幸,結婚沒過多久便跟丈夫雙雙殞命黑死病。聽凡娜莎說,當時羅德裏戈難過極了。
二姐伊莎貝拉跟祖母同名,14歲便結婚,當年生了個兒子,羅德裏戈榮升祖父有好幾年了。
幾年前她摔下馬,伊莎貝拉也來看過她,之後倆姐妹一直通信。伊莎貝拉就是封建時代典型的賢妻良母,跟丈夫感情不錯,生了好幾個孩子。羅德裏戈為女兒考慮丈夫人選也是頗費苦心,要家世相當,經濟條件不錯,還得看外表和年齡,老醜病幼都不會入選。
他為露克蕾莎挑選丈夫也是同樣標準。說是政治聯姻吧,倒也沒有那麽冷酷無情,畢竟要是婚後夫妻不幸福,也是頭疼事兒。
凡娜莎來住了兩周,圍觀了兩個兒子的第二次軍事演習,很快回了羅馬。羅德裏戈不讓她跟孩子們多接觸,說要為了孩子們的將來著想,她隻能忍耐、順從。
露克蕾莎不太高興。
胡安又輸了,母親的安慰也不能消弭他的憤怒和沮喪,他帶著幾個奴隸不知道騎馬跑到哪裏去了。
“派人去找找你弟弟,別讓他出事。”凡娜莎擔心的對切薩雷說。
切薩雷點點頭,“我派了人跟著他,等他消了氣,自然就回來了。母親——”他也不太高興,但父親的命令他沒法違抗。
“爸爸什麽都好,就這一點不好。”露克蕾莎嘀咕,“私生子怎麽了?他既然敢找情婦,就不要顧及會被人罵。真是敢做不敢當!”
凡娜莎麵露無奈,“別這麽說你的父親。他是為了你們兄妹的將來考慮,切薩雷要當主教,而你,我親愛的孩子,你要結婚。”
“那又怎麽樣?難道不讓我們見你,我們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嗎?”露克蕾莎不耐煩的說:“將來他要是成了教皇,那還不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需要害怕被人罵嗎?”
凡娜莎無奈又欣慰,“他還不是教皇……”
“總有一天會是教皇的。”說完這一句,露克蕾莎輕輕皺眉。
“怎麽了?”切薩雷忙問。
“沒什麽。波吉亞是外國人,意大利的樞機主教們一定不希望出現一位外國教皇。”
“那是父親需要考慮的事情。”
“爸爸的事情也是我們的事情。”
“你想的太多啦。”切薩雷寵溺的輕撫她發頂。妹妹有一頭柔軟秀美的金發,發絲柔軟,明亮的陽光照在她的金發上,燦燦灼灼,耀眼非常。
“我不喜歡什麽事情都要受人約束,爸爸是我們的親長,我們得聽他的話、順從他,可那也不是絕對的。他說的有道理才需要聽他的,沒道理的話我不想聽。”
切薩雷忍住笑,假裝嚴肅,“看不出來,你居然想要違抗父親。”
“那不是‘違抗’好嗎?我還沒有違抗過他,但將來,將來可說不好。”
凡娜莎有點不安,“露克蕾莎,別說這種話。你要尊重、敬仰你的父親,要是——我是說,將來要是你們的父親成為教皇,你們都會有更好的前途。”
“什麽前途,母親?”切薩雷唇邊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嘲諷的笑意,“是我成為主教乃至樞機主教,而露克蕾莎嫁給哪個公爵或是王子嗎?”
凡娜莎無言以對,半晌,才說:“我要回羅馬了。按照你父親的意思,我們一年最好隻在聖誕節和你們的生日當天才能見麵。羅馬人最好忘了你們的母親並不是波吉亞樞機主教的妻子,而是……”
“是一個有夫之婦,是嗎?”切薩雷冷冷的說。
*
母親回了羅馬,而胡安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城堡裏隻有露克蕾莎和切薩雷。
切薩雷當仁不讓,擔任起妹妹的劍術教練。
“你就要去比薩,在你去比薩之前,能幫我去跟阿德裏亞娜談談我的教育問題嗎?”
“談什麽?”劍尖一撥,向前一遞,劍尖幾乎碰到她細嫩的脖子,隨即手腕一抖,收回短劍。
“談……那些‘新娘必修’,我用不著學習繡花,是因為我不需要自己做裙子;我也不想學琉特琴和豎琴,我隻需要知道什麽才是優美的音樂就行了。”露克蕾莎重新起手,揮出長劍。
“你覺得你是一個‘合格’的新娘了嗎?”
“爸爸隻要給我很多嫁妝,我就是個‘合格’的新娘。我完全不需要學習如何討好我的丈夫。”
切薩雷被“討好”這個詞弄得心煩意亂,“你壓根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就連父親,你也用不著非得‘討好’他。他是我們的父親,天性就該愛我們。”
“是嗎?做父親的人就必須愛他的子女嗎?那麽你呢?我聽說,你在佩魯賈認識了一個女孩,你有孩子了嗎?”
切薩雷突然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你說什麽,我的妹妹?”
“說這個世界上最常見、最正常的事情。”金發女孩一臉正色,“你都16歲了,羅德裏戈說你很討女孩子喜歡。哥哥,你知道怎麽接吻嗎?”
切薩雷接不上話,似乎怎麽回答都不太好。他沉默片刻,想想妹妹才11歲,可已經訂婚了,阿德裏亞娜也該教她男女之間的事情了。就是怎麽想他心裏都很不是滋味:妹妹還是個孩子!
“阿德裏亞娜以後會教你……別說這個了。教皇身體不好,一直斷斷續續的病著,他年紀也很大了。要是將來……我們的父親有機會登上聖彼得的寶座,父親會重新為你考慮丈夫的人選,你就不需要那麽早結婚了。”
——其實,英諾森八世教皇1432年出生,今年才59歲,比1431年出生、已經年滿60歲的羅德裏戈·波吉亞還小1歲呢!
英諾森八世52歲當選教皇,如今將滿7年,已經垂垂老矣,可見教皇這個職業實在勞心勞力!
“反正我不想學那些沒用的技能了。有什麽是仆人不能做而非得需要我來做的事情呢?管理一個家庭也沒有多難,你看,我都能管理一個城堡了!”露克蕾莎驕傲的說。
“你說的沒錯。好吧,我會跟父親談談,再跟阿德裏亞娜談談。有些事情……”他不悅的蹙眉,“等到你離開羅馬之前再學,也完全來得及。”
“我還要學習騎馬和劍術。”
“沒問題。怎麽,你想成為奧爾良的貞德嗎?羅馬的露克蕾莎?或者,瓦倫西亞的露克蕾莎?”
那也不是沒可能。
露克蕾莎決定仍然當一個“乖”女孩、“乖”妹妹。
“也許,我看那樣也不錯。”
切薩雷的短劍劍脊輕輕敲打在她手腕上,她手腕酸痛,握不住長劍,長劍掉在石頭地板上,“噹噹”響了數下。
“哥哥!”露克蕾莎懊惱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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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入V吧。
*文案稍改了一下,增加了一點劇情。女主現在還是個孩子(震聲),還在原始積累階段,第一章剛穿越還啥情況都不清楚,當然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沒想到第一章就被鑒女主不思進取不求改變,我也是服了。我的女主都是成長型的,不管初始身份是什麽階層,全都是成長係。主視角也完全圍繞女主來進行,不管誰是男主或有沒有男主,女主總是在成長、改變,隻看了第一章(甚至不是看開頭1萬字)就下結論是不是也太驚人草率了?
*本文主線爭霸。露克蕾莎未必會是意大利貞德,但也絕不是隻會被父親和兄長利用的小白菜。其餘就不說了,建議不要跳章跳訂。跳章導致沒看明白女主的成長和心路曆程,然後罵作者瞎寫,那作者同誌是堅決要反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