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偶像也難當
如今我隻要一碰上雪貞，就如同火星撞地球，那叫一個劇烈。
為了避免波及旁人，我回避道：“貴妃娘娘，我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接下來幾日，我悶頭待在屋內，給假麵做了好幾套衣服，耐心地等著出巡的日子。
出巡那日，駱辰軒金冠束發，一身紫金圓領龍袍，俊朗挺拔，有著不輸於男模的身板。我捧著假麵，花癡般地盯著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龍顏大悅，他笑道：“這次朕帶你開開眼界，看看京城四周的大好風光。”
我想起小學時代的第一次郊遊，和同學們手拉著手，快樂地嘰喳了一路。我遲疑著伸出右手，想要牽住他。他領意，反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和假麵一同來到天應門前。
天應門是宮廷的正門，隻有天子出宮才會打開。堅實的大理石城牆上，還聳立著一座兩層高的紅頂箭樓。鐵甲侍衛林立，拱衛前朝內廷。
城門徐徐敞開，清晨的朝陽下，駱辰意一身淺青蟒龍紋袍，手提褐色皮馬鞭，站在一匹黝黑發亮的駿馬旁。他身後，數百佩刀皮甲武士，神情肅立，列隊整齊，看來均是訓練有素的貼身護衛。一乘四角翔龍裝飾的絳紫色馬車停在前方，四匹純白的勁馬，頸間紅纓飛舞，金鈴叮當。
我不禁驚歎道：“皇上，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駱辰意上前稟道：“皇上，都安排好了。今晚在臨近的鄴州行宮歇下，諸位官員已先行前往，恭候聖駕。”
駱辰軒滿意點頭，依舊拉著我登上馬車。寬大的車內，鋪就羊絨毯，內置一張明黃繡金龍的軟座。座前擺一花梨的小案幾，碧玉碗內，擺著時鮮瓜果；小金爐內，焚著幽淡的熏香。右手麵的車壁上，還別出心裁地置了一個小書架，擺了滿滿的書。
剛在車內坐穩，就聽見駱辰意在外喊道：“出發。”馬蹄踢踏，伴著我欣喜的心情，駛離層層的圍牆，走入世俗的民間。
駱辰軒歪靠在軟座上，手握一卷書冊，悠閑地看著。我放下假麵，伸手去撩簾子，他卻道：“別動。一會便到京城最熱鬧的長街了，臣民眾多。等出了城，上了官道，你再看。”
《還珠》裏，小燕子和乾隆出巡，可是相當熱情地朝民眾揮手點頭，那下麵的臣民看見皇上，個個如瘋狂的粉絲般呼天喊地，激動地手腳並用。我也好想跟著駱辰軒沾一次偶像的光啊。
“皇上，為何不與民同樂呢？聽聞皇上一年之中，才會有這一次大的出巡。您就賞個臉，跟大家揮個手嘛。”我帶著私心慫恿道。
他繼續看書，全當沒聽見。車外，響起侍衛整齊有力的聲音：“鑾轎駕到，眾民禮拜。”跪拜聲漸起，周圍不聞人聲，一片沉靜。
我再也忍不住了，想起我十歲做粉絲，追明星的悲慘遭遇。五點起床，冒著大雨，排隊等在見麵會場外，整整等了五個小時，翹首期盼，卻被告知，偶像不來了。失望的我當場飆淚，將手中準備的禮物一下摔到垃圾箱中。
你能理解這種等待的心情嗎？駱辰軒。我使勁拽著他的左臂，想要將他拉到窗邊。他擰眉道：“你要幹嘛？”
“你是整個國家的天子，連見一麵臣民的勇氣都沒有嗎？”我騰出一隻手猛地掀開車簾，金色的陽光穿透進來，我看見一旁恭敬跪拜的眾人。有白須的老人，有年輕的儒生，有懷抱孩子的婦人。
“你看，他們都是你最忠實的子民。”
駱辰軒理了理衣衫，終於湊過身來，窗外，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頑皮地抬頭，看到駱辰軒，忽然喊道：“娘，你看，車裏有人，他是誰？”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原本低頭的眾人紛紛抬起頭來，一見到駱辰軒，忙激動地喊道：“皇上，是皇上啊。”
駱辰軒朝人群點了點頭，情勢忽而失控起來，馬車後的駱辰意趕緊下令，一旁的侍衛們排成人牆，擋住了沿途要衝上來的眾人。
我又想起《還珠》中的經典場景，紫薇被眾侍衛打了半死，仍是沒有見到乾隆。也許是我錯了，不該讓駱辰軒露麵的，千萬別發生這樣的一幕才好。
駱辰軒放下車簾，轉身又歪靠在軟座上，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對我道：“朕早說過，讓你別動。你看現在如何是好。”
我懊惱地低著頭，撫著假麵的背，一言不發。
他將我拉入懷中，緩緩道：“朕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早年先皇在世時，也曾經過此地出巡。心中念及眾民，便敞簾相見，卻不想人群中混有梁國刺客，一見先皇尊容，確認無疑，掏出暗藏的刀劍，刺向先皇。幸得當時在車旁隨駕的韓宗正大人以肉身阻擋，才未傷及先皇。”
韓老爹當年這麽英勇，這忠君的覺悟可是無人能敵。我老實地認錯道：“是我不對。幸好沒有釀成大錯。”
他笑著又摟緊了些，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出了城，官道之上，駱辰軒主動掀開車簾。秋日天高氣爽，成片的農田裏，金黃的麥穗迎風舞動，偶有三兩個農人在休息。兩旁楓樹林立，已微露嫣紅。
“樹樹皆秋色，”我腦海中翻出詩人王勃的一句詩，隻是下一句怎麽也想不起來。駱辰軒接道：“山山唯落暉。”
我拍手笑道：“就是這句了。”
馬車前行，紅日緩緩下沉，金橙灑滿天地間，萬物都似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輝。遠山含黛，如水墨畫般恣意。駱辰軒指了指西南方向道：“快到鄴州行宮了。”
行宮建在鄴州城外二十裏的秋雁山中。一入山道，就見先行抵達的官員候著。
駱辰意上前道：“諸位大人都辛苦了。”
山林幽靜，泉聲清脆，清冷的鬆木氣息撲鼻。半山腰上的行宮漸漸清晰。坐了一天的馬車，累得我半死，馬車停下，我半爬著挪到車門旁，對先行下車的駱辰軒道：“皇上，我先在車上躺一下，實在動不了了。”
駱辰意過來稟道：“皇上，行宮都已打點妥當，可進去休息了。”
駱辰軒對車後跟著的大臣們道：“你們先下去吧。明日再來涵元殿見朕。”
假麵興奮地跳下車，在駱辰意身邊轉悠。駱辰軒對我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要幹嘛，我警覺地爬出車，他一下將我攔腰抱起，笑道：“你一個人在馬車裏，朕不放心。還是帶你一起進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