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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怎麽都知道了

  一開始,傳出來的是兩個學院之間的比試結果。


  京城裏一片嘩然。


  “聽說了嗎,文山書院和京城學坊的比試,顧文君代表文山書院去赴試,大獲全勝啊!京城學坊沒有一個是顧文君的對手!”


  “虧那京城學坊還是名門學府,結果一個能比的都沒有,嗬!”


  “那就是世家子弟上學享樂的地方,自然比不上文山書院那樣的書香學堂。讀書,就應該是去苦讀,而不是吃喝玩樂地伺候著。”


  “是啊,看來確實是文山書院更好一些。”


  ……


  本來這比試的消息就是早早放出來的,誰都知道京城學坊憋了一口氣,想要蓋過文山書院近來越發囂張的氣焰。


  為此,京城學坊還收下顧家的嫡出兒女,顧瑾顧瑜,來打壓就讀文山書院的顧文君。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還傳出了顧文君的身世辛秘,都說顧文君是一個顧家不承認的野種。


  似乎要把顧文君貶低到了塵埃裏。


  雖然眾說紛紜,沒有定論,但就自古的門第氏族觀念影響深遠,還是有不少人覺得顧文君家世不清白,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一個連家門都進不了的才子,哪怕滿腹經綸,飽學五車,又能有什麽前途!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都覺得顧文君這輩子最好也就是寫了一本好書《西廂記》,考了一個鄉試第一,風格一時罷了。想不到比試的結果卻狠狠打了眾人的臉。


  什麽顧瑾顧瑜,什麽季家公子,全被顧文君比了下去!

  頓時,風向就變了。


  “顧公子果然厲害啊,年少有為,才華橫溢!”


  “也不知道訂了婚約沒有,這樣的人才,真應該拉攏結親。嘿,聽說顧文君家裏不待見他麽,既然自家不親,正好可以倚靠親家呀!”


  “說的有理。馬上就是會試,要是顧公子再考出了好成績,就更受歡迎了,得趕緊找人去問問……”


  若是顧文君隻有幾許才氣,自然是抵不過背景深厚的世家貴族。即便不是顧文君的錯,可因為這身份觀念,遭人非議也是無可奈何。


  但偏偏,顧文君的才華堪稱蓋世,一騎絕塵。


  何止是壓過了文山書院那一眾同窗,就連京城學坊那些個貴不可言的高門大族也是望塵莫及。這如何不讓人仰倒傾慕。


  比別人勝過一點,旁人嫉妒羨恨,比別人強過無數,追之莫及,人們便默然認輸,提不起任何怨氣了。


  顧文君就是用比試大勝,讓眾人服氣了。


  可是與之相對,京城學坊卻因為顧文君的風光,摔下了神壇。


  自從京城學坊成立以來,便因為高官大臣的拳拳庇護,還有一眾富貴學生們而快速崛起,聲名顯赫。


  如果沒有一個四品官員以上的親爹,沒有一個三代世家傳承的背景,學子們連進門參與入學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可想而知這京城學坊到底有多“貴”!

  光是這每一年新入學的書生學子們,都能讓京城上下的百姓熱火朝天。是哪位尚書的公子入學考了第一,又是哪位侍郎的千金長得最漂亮——


  名門貴族裏的八卦總是更讓人好奇。


  而這次破例收下的顧瑾顧瑜也是引起了一些關注。


  不少人知道,他們是被敬王蕭寧晟帶進京城的,也是靠著敬王的推舉名額入了學。


  好歹顧瑾、顧瑜都是小有名氣的,哪怕是京城人,多多少少也知道江東第一的才子美人,尤其是顧瑾,曾經還是文山書院的學生,姿容才情頗為出眾。


  可誰曾想——


  “說到底,還是顧文君的手下敗將!”


  “嗬嗬,顧瑾在文山書院的時候就沒贏過顧文君,去了京城學坊還是一敗塗地,當真沒用!”


  “江東顧家的嫡子,竟然還不如一個棄子,也不知道顧家怎麽想的。還不如扶持更有潛力的顧文君呢!”


  這些聲音,一個比一個難聽。


  怪隻怪顧瑾之前製造勢頭,想要用顧文君的出身為自己揚名立威,然而比試一結束,他自己反而成了顧文君的墊腳石。


  逢人便會提起,“咦,顧瑾?那是不是顧文君的兄長麽?”


  他自己,卻徹底湮滅在顧文君的巨大光環下,悄無聲息、晦暗無比。


  要是以前,顧瑾一定會氣得幾欲吐血,含恨難解。但是就因為比試時那場失敗的算計,弄出季誦遠的事——


  此時的顧瑾,卻尤為慶幸,恨不得夾著尾巴做人,哪怕做條狗也好,隻要人們不去關注他與男子歡好的事,他做什麽都願意,哪怕是看著最恨的顧文君得意逍遙,顧瑾也咬牙忍了。


  那種恥辱深入他的骨髓,尤其還被一些人當場撞破,就怕他們傳出去。即便因為季誦遠不敢亂說,私下也肯定會鄙夷不屑。


  顧瑾麵臨這樣的難堪,完全蔫了。


  “沒人在意就好。我就好好地讀書,準備會試,誰也不見!”他按照季誦遠的吩咐傳完消息,敷衍了事,便龜縮起來,難堪地把自己關在房裏。


  他不敢向敬王求助,此事,絕不能讓敬王知道一丁半點。


  如若敬王知曉了這樣的醜事——也許真的會徹底放棄他們顧家!

  可顧瑜卻極度的不甘。


  她費盡心思想要把顧文君拉下來,可結果不僅讓顧文君逃走了,反而將自己的孿生兄長害到這種田地。甚至,也毀了她和顧瑾直之間的親密關係。


  恐怕顧瑾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是妹妹顧瑜帶著一幫人來捉.奸拆床;而顧瑜也永遠忘不了,兄長掐著自己脖子的猙獰模樣。


  她心裏發虛委屈,又充滿怨恨,滿腔情緒無處可去,隻能越發地恨顧文君。都是顧文君!都是顧文君害的!


  顧瑾避之不及的事情,顧瑜偏要做。


  她巴不得所有人幫著自己對付顧文君,在季誦遠的授意之下添了一把火。顧瑾不敢露麵,她卻可以!


  兄長躲起來,顧瑜反而頻頻出席千金小姐們的女子聚會。


  便有一位名門閨秀問話:“顧瑜,聽說你哥哥顧瑾在比試中受了打擊,如今沒事吧?”


  顧瑜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手裏的帕子揉皺成一團。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分明是故意的,落井下石!


  顧瑜的美貌極其惹眼,詩書禮樂俱佳,卻唯獨在門第背景差了一些,還不夠名貴。顧家在江東可以橫著走,在京城卻隻能擠在三流,不上不下。


  她安分也就罷了,可偏偏愛出風頭,越拔尖便越是遭其他女子們的厭惡。


  顧瑜頂著一眾看好戲的目光,強撐笑容掩飾:“哥哥能有什麽事情,他要為會試全力以赴,沒時間露麵罷了。”


  小姐們笑作一團,“是是,當然要全力以赴了!不然會試也要被同父異母的弟弟比過去,臉上可不好看。”


  顧瑜覺得有些古怪發毛。


  哪怕顧瑾在比試輸了,也依然是俊秀挺拔的翩翩公子,以往也是能吸引一些閨秀的愛慕。怎麽這一次,這些人卻一直語含諷刺,目光裏帶著一種冰冷的嘲笑。


  怎麽回事?


  有什麽事情脫出了她的掌控,顧瑜坐不住了,渾身不安起來。她聽這些千金們言語中幾分仰慕顧文君,便下意識地貶低起來。


  “文君年輕氣盛,兄長也讓著的。但是文君為了贏,總是失言,這次比試就堪堪出了岔子,妄議政治,偏要改革選官製度!這下比試的事情傳得滿京城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朝廷會怎麽看。唉……”


  顧瑜故意裝得一臉惋惜,但其實,她就是來大肆宣揚顧文君議政的事情,隻要將顧文君樹立成書生議政的典型,必然能引起軒然大.波!

  這比試的消息已經在京城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誇耀顧文君的厲害,覺得顧文君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但是這些人肯定不知道,這都是季誦遠的鋪墊埋線,為的就是揭出後麵的反轉!

  大才子顧文君冒犯朝廷,被勒令處罰!


  哈。


  大概現在的顧文君也在這滿聲稱讚下洋洋自得,忘乎所以了吧。顧瑜想著就在心裏發冷笑,等她給出這最後一擊,再加上季公子的手段,顧文君討不到好處的。


  必定會成為靶子,遭到朝廷上下的抨擊。


  到那時,誰還會在意什麽比試。顧文君以後的仕途還有沒有希望都是未知數呢!

  不僅文武百官不會放過,皇帝陛下也要糾察。


  顧瑜低頭歎息,卻悄悄掀起眼皮,打量那些千金小姐們。她眼底劃過一絲惡毒的興奮,就希望這些閨秀小姐幫她把話傳進各自家裏。


  讓那些在朝為官的父兄知情,好去批鬥顧文君。


  可是不曾想,沒有一位千金對顧瑜的挑撥有反應。


  反而有個女子發笑:“嗬嗬嗬,這不就巧了嗎,顧文君公子剛說了要改製,陛下便傳令要考改製。今年會試的題目便是選官製度,那顧文君一定準備妥善了!”


  “什麽!”顧瑜雙眸大張,幾乎齜目而裂,不敢置信地大叫,“不可能!”


  怎麽回事?


  顧瑜的心慌了。明明都是按季公子的計劃實施的,怎麽臨到頭來,發生了這種變故。陛下怎麽會下這種命令?


  不是說都反對改革的麽!


  難道朝廷上下就這麽讓陛下亂改?

  “陛下諭旨,考官領命,板上釘釘的事情,怎麽不可能了!皇帝的話,還有誰敢不聽?”眾千金又笑話起來。


  更有譏諷的:“顧瑜,你那兄長顧瑾不是在為會試埋頭苦讀麽,怎麽連這種事都不知道?都沒有告訴你,唉,真是的。”


  顧瑜臉上的笑容已經越來越勉強了。


  卻還有人,直接將話挑明了肆意譏笑。


  “顧瑾當然不知道了,他眼裏隻有季公子季誦遠呢,怎麽容得下其他!”


  “也是,兩人陪著在屋子裏,一起‘學’嘛哈哈哈哈!”


  “顧瑜你也不用擔心什麽,你那弟弟顧文君才華斐然必定榜上有名,至於你兄長麽,考不上也是有季家公子撐腰的,怕甚?”


  聽到這些話,顧瑜的笑徹底沒了,她心底裏竄上無窮無盡的寒意,渾身發抖,恐懼都似乎能凍結成冰!


  不!

  她們怎麽都知道了,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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