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中打算
柳姨娘沒有死!
乍然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顧文君一瞬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陶家滅門事發那一天。她五官蹙起神情微凝。顧文君當然記得柳姨娘。
那是陶元安的小妾,也正是陶家三十六口棺材裏少了的那一具屍體。
當時顧文君就覺得蹊蹺。
甚至還隨劉喜一去墓園開棺驗屍,而後她又發現柳姨娘名叫柳若,正出自敬王殿下的春風殿。顧文君不用想也知道,柳若與敬王殿下之間必有牽連。
可是,齊成發齊捕頭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總不可能和顧文君一樣,也偷去開棺吧。
顧文君立即抓住了重點,壓低聲音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就在春風殿,我看到她了。”齊成發神色異樣,眼底浮現一層恐懼,“還有敬王殿……”
“好了!”
就在齊成發要說出後麵的話時候,顧文君突然提高聲音打斷了話頭,“齊捕頭放心吧,我這點傷自己也可以治好。”她眼尖,看見外麵有人過來,便示意齊成發打住。
一旦牽扯到敬王,必定事關宮鬥權謀,與之相比,顧文君今天這樣的衙門官司都可謂是小打小鬧了,不便在這種地方議論。
所以顧文君當機立斷就停下話。
齊成發也反應過來,極有眼色地閉了嘴,配合地關心起顧文君的傷勢,口中直道:“雖然傷勢不重,那也請顧文君多加小心。”
門外飛快地跨進來一道矯健的身影,罩著一身錦繡暗紋的衣衫,盡顯富貴。他一奔進來,就聽到齊成發的話,頓時叫喊起來:“怎麽回事?顧文君受了傷!”
那顧盼飛揚自在傲氣的少年,不是王子逸還能是誰。
後麵緊跟著兩個衙役,“齊捕頭,這位王公子說是來找秦捕頭和顧公子的,他帶了一群人,又鬧著一定要進來,我們沒有攔住……”
他們麵色尷尬,眼神微閃,想來不是攔不住,而是見王子逸穿衣打扮都是大戶人家,不敢輕易抓捕生怕得罪。畢竟這京城就是天子腳下,一不小心就會遇到那些權貴子弟。
何況今天這事鬧了一出,已經傷了顧文君,那些粗衣衙役是不敢再惹事情。
而且身為衙令的楊如恩楊大人還出了一通洋相,威嚴半掃,手下自然也不願意再攬事背鍋。齊成發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他見顧文君確實認識王子逸,便揚手一揮,“我知道了,沒事,你們下去吧。”
王子逸第一眼就看見顧文君了,他直直衝上去扶了一把。
“我就說我們該一起出門,你偏偏要分走兩路,讓我去秦家,你自己去衙門!要不是我到了秦家得到消息,還不知道你們全陷在衙門裏了!你看看,沒有本少爺,你都被欺負成這樣了……”
現在還是京城衙門裏呢,王子逸便這樣說話,言明是衙門仗著官威作惡,有心人稍微一作解讀就能拿來對付王子逸。
要不是有顧文君在一旁坐鎮,齊成發當場捉了他治罪也沒有問題。還好現在其他衙役都被打發出去,留下來的都是自己人。
顧文君心裏暗想:“還好沒帶上,不然事情隻會更亂。”
王子逸想把顧文君扶起來,“走!外麵有我的轎子,你先去醫館裏休息,請最貴的大夫看傷。秦宸的事情就交給我!”
還好之前被請來的大夫已經交托完醫囑離開了,不然聽了肯定又得生出怨氣來。
顧文君也是微愣,聽這語氣王子逸不僅帶了一幫人還坐著轎子來,這排場也太大了。還好她快刀斬亂麻,事情解決得快,不然被王子逸撞上,說不定真要鬧大到不可收拾。
隨即顧文君便按住他:“等等,我的傷問題不大,你帶秦叔叔坐轎吧。”
“什麽!秦叔叔已經沒事了?不是說被衙門的人拷走了?”
詢問的話剛落音,另一道聲音便冷冷刺道:“不用勞煩你了,我叔叔已經無罪釋放。”
王子逸兩隻眼一移,便看見秦宸從另一角落攙扶著秦捕頭走過來,他手上拿了一貼藥方子,是衙門請來的大夫開的。
許是經曆過一場大劫,秦宸的眉眼陰鬱得更加深刻,眼尾能劃出鉤子,沉悶得讓人感覺到壓抑,說話都帶著幾分戾氣:“要是真交給你,那大概我們叔侄現在就已經困在牢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秦宸的眼睛像是刀子一般,紮在王子逸拉著顧文君臂彎的手上。
“你怎麽說話的!”王子逸一激就怒,“我之前不是也一直在想辦法麽,你自己不領情還怪我!”
“阿宸!王公子畢竟也是一番好意,你怎麽能這麽說話。”秦捕頭插話進來訓了秦宸幾句,轉頭又向王子逸道謝。
有秦捕頭這麽個老實受難的人賣好話,王子逸很快就消氣了。
他也是聽到噩耗匆匆趕過來,又急又怕,這才做得莽撞。
秦宸沒有反駁叔叔,隻是低低地冷哼了一聲。
顧文君無奈打了圓場:“行了,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我們自己之間又鬥什麽氣!快些了結一切,秦叔叔能宣告無罪,秦宸也能和我們一起上學念書最重要。”
“了結?”秦宸卻忽而低嗤:“根本沒有了結!”
他聲音壓得極低,沒有讓旁人聽到,隻是眼底殘留著的恨意讓人觸目驚心,齊成發暗暗看到一眼心中微跳。
一旁的秦捕頭卻以為齊成發是在看他,便搭著秦宸的手臂過去答謝:“我能免去獄災,這事也得謝謝齊捕頭願意出手相助。”
“唉老秦,不用多說,你是冤枉的我們這些捕頭心裏清楚,你受苦了。隻是……”
等他們互相說了一番體己的話,王子逸才叫道:“走了走了,京城衙門可是重地,不敢多待,我們這就走!”
眼見顧文君被王子逸扶著往外走,齊成發急忙上前搭了一把胳膊,暗示一番:“回去了顧公子也要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有什麽緊急的消息,我也會傳遞一二的。”
顧文君笑笑:“謝謝齊捕頭,傷我可以自己給自己看,但是藥還是得去藥方抓,近期我都會來抓藥的。”
一句話有兩個意思。
一是說她受了傷有理由可以從文山書院出來,可以定時外出親自來山下的藥房,二就是在和齊成發約定再見麵的時間地點。
齊成發聽出話音點了點頭。
然而他剛要鬆手,手指還沒有離開顧文君手臂上的衣衫,就被另外一個人強硬地擠了出去。齊成發回頭一看,發現是一臉陰冷的秦宸。
那少年郎雙眉緊緊皺起,兩眼如鷹般盯著齊成發,似是把這衙門裏的所有人都看成了敵人,滿腹鬱氣。
這個秦宸,和老秦完全是相反的脾氣。
人犯他一寸,他就要回敬三尺。
心胸狹隘又睚眥必報。
要是假以時日得勢,必定是個惡煞酷吏,保不齊又會鬧得風風雨雨。
齊成發沒有和秦宸爭的意思,隻能退後半步。他要真的和秦宸動起手來,玩真格的,這文弱書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齊成發不好爭執,便皺眉目送他們一行人在王子逸的張羅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京城衙門。
他心裏一歎。
這衙門裏頭鬧了半天,連衙令楊大人都給逼了出來。
可最後秦捕頭一身枷鎖鐐銬地押送進來,又風光氣派地坐大轎瀟灑離開。
且不說事實到底是如何,旁人隻會覺得京城衙門抓了人又放,抓得還是手底下的捕頭,最後還沒有治住,丟盡了臉。反正衙門的麵子裏子定是掃落定了。
他搖搖頭,回去稟明楊如恩。
雖然齊成發已經打定主意,要坐上顧文君的賊船,和她一起算計楊如恩拉他下台,可畢竟現在楊如恩還是京城的衙令,場麵功夫還是做。
“楊大人,有一位王公子來接應,小的便做主,讓他送秦捕頭他們回去了。”
楊如恩撚著一把胡須,端坐在桌案前擰眉,壓著滿腔怒火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哼,走了也好!”省的眼見了心煩。
“這段時間你看管一下衙門,別讓他們胡亂說話!本官不想聽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楊如恩警惕地緊盯齊成發不放,暗中敲打。
他不得已把自己的親信呂大送進了牢裏,現在衙門裏是齊成發的威望最高,最能在捕頭麵前說的上話,楊如恩更是對齊成發虎視眈眈。
“這……是!”
想要管住所有人的嘴,這可不容易。
但齊成發也知道是楊如恩在試探,不得不一臉為難地應下,麵色難看。心裏恨恨直想:“看來楊如恩早就容不下我了,還好我有顧公子遞來的橄欖枝,得罪了顧公子,我等著看楊如恩你能逞威風到幾時!”
齊成發扭頭就走,他前腳剛要離開,楊如恩另外一個親信,胡師爺便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對楊如恩沉吟:“看來這個齊成發,已經對大人您心懷不滿了。”
“他算個什麽東西!不就是一個小捕頭罷了。他隻不過是運氣好破了陶家的案子,這樣一個狗東西也妄想爬到本官頭上,還敢和我對著幹!我看他是不想當差了!”楊如恩神情一陣扭曲,之前偽裝出來的鎮定平和撕了七零八落,隻剩下滿臉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