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想殺人滅口?
勁風掃過,劈開森森寒意。
一把匕首刺了下來,離顧文君的脖子隻有一分距離。
“嘶……”
顧文君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如果不是她久經訓練,感受到殺意提前醒過來,那把匕首就會刺進她的喉嚨。一劍封喉,刀尖見血。
現在,那把匕首就插在她臉邊,匕柄上刻著一個繁體字,而匕刃已經深深地嵌進床木板裏,可見對方所用的力氣之大,絕對是想殺了她!顧文君心頭一凜。
她再一睜眼,就看到身側一個年輕男子冷冷地盯著自己。古裝打扮,料子極好卻是衣衫破敗,從解開的衣領處滲出幾縷血絲。
明明年紀不大,貌若潘安,一雙眼睛卻透著冰寒殺氣,氣勢壓人。
一張床榻,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的還想要殺了她!
顧文君一瞬間就坐了起來。
然而眼前不是她久住的隱秘公寓,而是一間老舊的木頭屋子,抬頭還能看見頂部泄下來的陽光,竟然是屋頂破了洞!
低頭一掃,顧文君就看到自己雙手白嫩,隻有幾個繭子,疤痕全無,絕不是她曾經舞刀弄槍的手。
伸手上下仔細一摸,她還發現身上秘密不少,胸前纏著裹巾,衣服是交領右衽,汗衫長袍,竟作了古代男子打扮——
不過,身體還是女的。
她心念急轉,便知道自己是穿越成為另外一個人了,還是個不得不女扮男裝的古代人。
腦中殘留的記憶突然翻騰起來,饒是她顧文君向來心智堅定,也不由暗罵一聲棘手。該死的,原主意外死了,卻扔下了一堆爛攤子給她!
這男人是被這具身體的原主自個兒帶回來的。
隻因為他生得俊美如玉,又重傷倒地無人救治,加上原主自小偽裝成男子,一生都嫁不了人,竟然一時起了念頭,想要趁人昏迷不醒,做次一夜夫妻。
結果剛解開對方衣衫,竟然被意識不清醒的男人反手抵抗,擊中腦袋徹底昏死過去。
糊塗!
這個陌生男人身份神秘,身受重傷落難鄉下,就是在迷蒙中身體也下意識地保留了警惕心,而且出手果斷狠辣,這一看就是天大的麻煩,怎麽能撿回自己家裏來。
這具身體對外,不是還在藏女兒身份麽。
“嘎吱嘎——”
眼見那男人還要從床上拔出匕首來再殺她,顧文君心下咯噔一聲,二話不說奪了他手中的匕首扔到床下。他有傷,暫時爭不過顧文君。
還好,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沒脫,還能夠辯解。
顧文君心思一轉,當即翻身下床,臉色一變就作不敢置信狀,“好啊,我救了你,沒想到你竟然想要趁我不備殺了我?算我看走了眼,救了一條毒蛇!”
男人不信,仍然戒備地盯著她不放,寒氣逼人。
“七厘丹、半夏、羊蹄甲、白花蛇舌、洋地黃、吊鍾……”顧文君一口氣報出七味藥草,皆是劇毒。
雖然都製成毒藥浸入傷口,但瞞不過顧文君。
就算換了身體,鼻子沒那麽靈了,不過本事還在,發揮三分功力就已足夠。
顧文君眯眼:“你的傷,到現在流血不止已經有六日了吧,告訴你,中了這樣的毒,你的血根本止不住!”
那沉默寡言的男人終於開了口:“這是什麽毒?”
如果不是偽裝功夫到家,顧文君差點氣笑:“你要殺了我,還想我告訴你?”
他微微抬眼,在顧文君和床榻之間一掃,眉目流轉間,豐神俊逸的風情能讓人看呆,確實長得好。
這意思分明是在示意顧文君對他有非分之念,否則就不會睡在一起,真是敏銳多疑,聰慧成精。
顧文君雖是男子打扮,但同性之間也有斷袖風氣,這個男人長得好看又出身金貴,才懷疑鄉下匹夫對自己動了惡心的念頭。
和真相八九不離十。
可惜顧文君不是原主,家財貴賤,容貌美醜,她都不為所動。她顧文君隻在乎一個,那就是惜命。
可不嘛,做了半輩子的女間諜,重重諜影,步步危機,什麽都比不過命重要。
能中這種奇毒,男人的身份一看就不輕,管他死不死,這人留著對她的殺機,絕對不行。他不信,沒關係,強詞奪理說黑是白,就是顧文君的看家本事,一定說到他信!
“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想要和你睡一張床?”
顧文君橫眉冷哼,像蒙了天大的冤屈:“你好好看看我這地方,家徒四壁,沒法再空出一張床來給你休息!”
男人微怔。
“我還救了你,你卻看不起我懷疑動機,是目中無人;我信你才和你同睡,你卻動了歹念殺我,是忘恩負義!”
他反駁不了,一時回不了話。
顧文君更是根本不給他細想的機會,一口氣說了個痛快,“我看你衣裳料子,想也知道你非富即貴,要是看不上我這裏廟小,我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之後就請你去別處治傷吧。這位貴客,我親自送您!”
這一話通下來,無論事實如何,道理也都是站在顧文君這邊了。
男人一直以來的麵無表情破了功,他皺起眉,沉吟許久才不甘地低了頭:“……恕蕭允煜冒犯了。”
蕭允煜?
不知道這是真名還是假名,但顧文君記得那匕首上刻著的字好像就是“蕭”字。
蕭允煜勉為其難地道了歉,顧文君卻不買賬,她現在就想把這個大麻煩給送走,甩手幹淨,還要讓他理虧心愧,有幸活下來了也得念著她的好,當然了,他死了也不關她的事。
她可是個好間諜,口腹蜜劍兩麵三刀,把人給害慘了還得傻傻感恩她。
顧文君假惺惺地笑笑:“別,我可不敢和你認識,我顧文君這種窮人不配。蕭允煜是吧,等會兒我就送你去大夫那裏。”
嗯,還是得介紹了自己的身份,這身體也叫“顧文君”,倒是有緣。
不知道她名字,要是蕭允煜活下來了,去找誰報恩呐。
一趟對話,顧文君心裏百轉千回想了十幾個念頭,挑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才能早日離開這破舊屋子。
雖然她成了這個古代世界的顧文君,那她也不能真這麽窮下去,在這鄉下地方苟活。
何況,這位“顧文君”的身份也不簡單,既然她因緣巧合地穿越過來接管了這具身體,自然要接手全部麻煩,了解恩怨,最好是能給自己找一個靠山。畢竟是古代,最重門第觀念。
顧文君心裏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然而屋外傳來的質問聲卻讓顧文君精心算計的主意黃了。
“顧文君!最近有逃犯來村子裏,昨夜有人看到你屋子裏進了陌生人,你是不是窩藏逃犯了?”
“快點開門!”
蕭允煜眼神頓變,如同利刃一般直射顧文君麵容。
顧文君自然能想到蕭允煜的身份問題,但她臉上還裝不知:“有人找我問話,你先等等。”
這男人兩肩寬闊、手腕有力,想必武功深厚。虎口、指腹都有繭,揮劍射箭也都精通。如果不是他還難以動彈,顧文君相信,他定能一躍而起,拿匕首抵住她咽喉。
不、就算有傷,對付她也夠了。
這具身體可不是顧文君以前那個,根本打不過他,所以得先安撫好。
顧文君邊思量邊伸腳,不動聲色地踩著地上的匕首走出去,順勢帶走了殺人凶器。
不管蕭允煜是誰,但窩藏逃犯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可就是死罪,顧文君打死也不會認。
一來就得被迫收拾原主的爛攤子,顧文君頭疼。
顧文君卻不知道,她一離開屋子,蕭允煜就下了床榻,他的動彈不了是裝的。而他走向窗邊,在這裏能把屋外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蕭允煜從腰間摸出暗箭,放在手指之間輕撚。
那暗器尖上染了毒,正好對著顧文君。
他若是想要她死,簡單得很,一擊就能斃命。
而一著不慎,顧文君這個剛剛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就要一命呼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