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孤立無援
安泠月因為最為擔心安瑾容出事,所以最先進來,一進門就被血腥味嗆到快吐。隨即看見的是雲陌淒慘的死狀和滿身染血的安瑾容。
安昭華忙斂了斂身上的陰鷙,暗中掐了自個兒一把,淚眼盈盈地拽住安逸榮的錦袖:“父親,姐姐她受了傷……實在擔心姐姐,這才差了錦顏去……如若不然,我定會親自去的啊!”
安逸榮拍拍安昭華的肩,又使了個顏色,示意她注意一下這兒還有外人。
安昭華往安逸榮身後看去,心下狂喜,大部分想湊熱鬧的賓客都來了。於是安昭華胡亂地抹了一把臉,起身強作笑意:“抱歉,我實在是……讓諸位看笑話了,掃了今日的雅興……”
不知從人群中何處傳來一個聲音:“三小姐真是個有孝心的,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這麽估計你大姐的聲名,可這安瑾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上回中秋宮宴啊,我還聽說她被九皇子殿下未娶先休呢!”
此言一出,漸漸有了附和的人:“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麽德行,還妄想著高攀殿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更有甚者,說出了“章台之柳”這樣汙穢的言語來。
其實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若是興盛,則必有妒者;你若是衰敗,則必有辱者。反正她安瑾容已經左右不是人了,好在安瑾容向來不是個要麵子的,否則等她醒來,怕是得哭到眼睛瞎。
“昭華求各位千萬莫要這麽說了……大姐她自小傾心於九皇子殿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大姐心裏也不好受啊……”安昭華一對兒眸子都已經哭紅,在外人看來,還真是處處為嫡姐考慮的好妹妹。
於是人群中又傳出“這安家三小姐當真是個懂事理的”這般的話來,與此同時,對安瑾容的貶諷也愈加多了。
若是以往,安昭華肯定是第一個蹦出來指責安瑾容哪兒哪兒不好,自己如何受了委屈,裝出一副庶妹整日受嫡姐欺壓的模樣,以此來博得眾人的同情。可那時的安昭華還不知道,越是這樣,越是會惹人厭。
如今的安昭華不得不說,的確是高明了不少。
“老先生,容姐姐怎樣了?”安泠月卻無心管安昭華怎麽搞事情,強忍著不適走到蹲在地上檢查的郎中身旁輕聲問道。
那郎中喚了他的女徒弟過來給安瑾容包紮腹部上的傷口,答道:“回二小姐的話,大小姐雖然傷得比較重,但若是好生療養一段時日便能痊愈了。相比之下,這位姑娘怕是已經無力回天了。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請官府的仵作來吧。”
安昭華聞言忙轉頭回去,想扶安瑾容起來去床榻休息,卻被安陵川攔住:“在仵作來之前,所有人都不要破壞案發現場。我相信容兒是無辜的。”
可是這隻不過是安陵川的自我安慰罷了。現場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安瑾容殺了雲陌繼而被雲陌捅了一刀的樣子。
然而沒有人發現一個疑點,那就是安瑾容要是想殺一個人的話,沒道理還會被人暗傷。
隻不過,這個證據太過於蒼白無力。更何況,安瑾容會武功的事,是個絕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因為要是被有心人把寧頤帝姬也會武功且與安瑾容年齡相仿一事聯係起來,再勸說人家去驗那日慕北卿準備的替身的屍,就很容易發現那個替死鬼壓根跟寧頤帝姬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那隻不過是慕北卿臨時從牢裏綁架的一個死刑犯而已。
也不知道是誰去官府報了案,隻一炷香的時間,便有仵作過來驗屍順帶查案。
據說那位仵作姓張,在滄禾城極為有名,不論是驗屍還是辦案都是毫不含糊的。
“姐姐……大姐會沒事的對吧……”安昭華緊拽了安泠月的衣袖,一張小臉兒格外慘白。
安泠月雖然單純,但也不至於不知道安昭華是什麽樣的為人。於是很敷衍地將安昭華的手拽了下去,不動聲色道:“清者自清,容姐姐必定是被什麽心懷不軌的人陷害的,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時不經意地瞥向安昭華。盡管聲音小得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得見,但安昭華還是略有心虛地站開了去。
安陵川接過了安泠月的話頭:“沒想到這回竟然出了命案,也不知道把我安家的顏麵置於何地。若是查出了是誰陷害的,必交由官府處斬。”
安昭華也很識趣地閉了嘴,遠遠地離了安陵川與安泠月這一對兒隨時都能過來把她掐死的兄妹。做人得能屈能伸,先把安瑾容處理了才是上道。至於其他妨礙的人,來日方長。
“回稟安大人,在下方才驗了那位姑娘的傷處,與大小姐手中的匕首所致的傷十分吻合,可以斷定凶器就是那把匕首。”姓張的仵作向安逸榮拱了拱手,匯報情況。
安逸榮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位姑娘手中握著的布片形狀,與大小姐裙上的缺口形狀也是吻合的。另外大小姐身上的血也是那位姑娘的血,可以初步斷定殺人凶手是……大小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一時間都在議論安瑾容殺人這事。
“老先生,敢問方才大小姐腹部的傷口形狀如何?”
郎中擺擺手,示意讓他女徒弟出麵解決:“傷口較深較窄,上下長度與那把匕首的寬度相合。”
張仵作請了那女徒弟去看看雲陌的傷,女徒弟表示兩個人的傷十分相似。
“安大人,事發經過是這樣的。大小姐與這姑娘起了爭執,不知為何忽然怒意勃發而起了殺心。大小姐便隨手拿了匕首向這姑娘刺去,而這姑娘也並不甘心,與大小姐廝打起來。扭打之中,大小姐被這姑娘捅了一刀,於是使盡全力將刀刺向這姑娘的心口窩,血濺了大小姐一身。這姑娘想大聲叫喊呼救,可卻被大小姐割了喉管無法出聲。她臨死前十分慌亂,從大小姐身上扯了塊布料,最終因失血過多而亡。”
盡管安泠月和安陵川一個字都不願意相信張仵作的話,可眼前的景象正如張仵作所說,他們就算是想反駁,也敵不過這鐵證如山。
“等等!據我所知,瑾容和雲陌關係甚好,怎麽會對雲陌痛下殺手呢?就算是瑾容要殺她,雲陌平日裏也極為聽話,據說還被瑾容救了一命,怎麽可能會傷瑾容呢?張仵作,這件案子疑點太多了,瑾容絕不可能是犯人!”莫挽歌忽地撥開人群,指著張仵作厲聲道。
男子聞言出聲輕笑,清秀的麵容煞是撩人;“威遠侯府的莫大小姐,恕在下鬥膽,人為了活著,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人為了活著,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一樣,沒有人可以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
莫挽歌急紅了臉,跺跺腳,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慕子胤一把拉住,勸她行事莫要魯莽。
“莫大小姐,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方才你一進安府大門就被安瑾容拉了去。啊,難不成莫大小姐也是共犯,才幫著安瑾容開脫罪名?”一個衣著豔麗的婦人輕踩著小碎步,緩緩立定在莫挽歌麵前。
慕子胤一把握住那婦人的手,不自覺地加了力道:“本宮覺得,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本宮一直與挽歌在一起,難不成你還要說,本宮也是共犯?信不信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況且,安大小姐早早就說頭有些痛想回去歇著了!”
那婦人登時就蔫了,顫著聲音道了歉,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敢問大少爺,二小姐,出事的時候,你們在何處?可有不在場證明?”張仵作完美無視掉那邊的騷動,轉而向安陵川與安泠月問道。
“張仵作,方才我與月兒一直在前廳幫著安置賓客,父親母親也在。”安陵川將安泠月攬過了身後。
安逸榮與梁氏微微頷首,承認了安陵川的話。
“那三小姐呢?”
安昭華猛地抬頭,佯裝很替安瑾容擔心道:“在那之前我瞧見姐姐摔倒在地,估計是頭痛得有些虛,看路不穩才摔的。幸好姐姐的墨染閣就在近處,都怪我氣力太小,扶不了姐姐,就去墨染閣找了姐姐的隨身侍女錦顏過來幫忙。誰知道趕過去時人已經不在了,錦顏說有可能姐姐先行回去歇著了,就回了墨染閣。誰知竟看見……”說話間,安昭華又盈滿了淚。
錦顏也站出來替安昭華作證。
張仵作微蹙了好看的眉,忽地瞧見了清芷和霽月,於是開口問道:“事發當時,你們身處何處?”
站在清芷身後的霽月差些嚇得癱軟在地,幸虧清芷及時將她扶住才不至於表現得過於明顯。“奴婢方才與霽月一同在煙雨亭修剪枝丫,這是三小姐吩咐我們的……”
安昭華心底頭真是佩服清芷,隨口就能編個謊,於是也很配合地說事實的確如此。
“安大人,您府上的人幾基本都有不在場證明,恕在下鬥膽,這回的嫌犯,正是安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