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驚魂
柳金蕊他們家在海濱市有三套住房,本來是有四套的,最早先的那套房子在她母親九年前因車禍去世後,被她的父親柳中洋給賣掉了。
柳金蕊知道她父親這麽做是為了避免她住在那棟房子裏睹物思人,讓她能夠早日從失去母親的傷痛中走出。
之後因為酒店的生意越來越好,柳中洋陸續在市裏和郊區購置了三套住房,柳金蕊曾打趣說他父親這是狡兔三窟。
三套房子有兩套是公寓型的住宅樓,雖然裝修好了,但卻一直沒有進去住,也沒有像馬依風那樣租出去賺房租,他們家也不差那點錢。柳中洋說等將來柳金蕊結婚的時候便把那兩套房產送給她當嫁妝。
另外一套是位於西郊的一棟三層獨體別墅,他們父女倆就是住在這套別墅裏。
因為是在郊區,所以距離柳中洋的東方海天大酒店和柳金蕊上班的女子監獄都比較遠,但周圍的環境非常好,空氣也非常清新。
柳金蕊每天上下班都由她父親酒店裏的司機專車接送,不上班的時候如果她想出門,一般都是搭出租車,現在有滴滴打車,跟專車也沒多大差別。
她現在就是坐的滴滴回家,他們家的小區雖然沒有大東那個別墅區豪華,但占地麵積和配套設施在海濱市也算是高檔次的了。其實沒人知道,就算柳金蕊家的別墅區,開發商也是大東。
柳金蕊家從來不雇保姆和小時工,也極少有外人來,家裏的衛生都是柳中洋一個人動手收拾。
遇到他們父女二人都在家的情況,柳中洋就親自下廚做飯,用他的話來說,外麵的飯不衛生,能在家裏吃就盡量不要吃外麵的飯菜,哪怕是他們大酒店裏的飯菜也不行。
有時候看柳中洋整理家務挺累的,柳金蕊就想幫把手,柳中洋卻總是不讓,說女孩子的手要從小就開始保養,幹家務活會讓手變得粗糙。對於柳中洋的這個說法,柳金蕊不置可否。
柳中洋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雖說長得不咋地,加之前些年又因為得了甲狀腺腫使雙眼變得鼓凸,愈發醜得不堪入目。
但多少有錢的闊老板不是用錢在包裝自己醜陋的外殼,贏得大把年輕靚麗的女孩主動往他們懷裏鑽?
可柳中洋卻跟那些人不一樣,不到中年就失去配偶的他,從來也不在外麵亂搞女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掙更多的錢,讓自己的女兒過得更好,將來嫁給個好男人的問題上了。
有這樣一個多金,又不像別的喪偶男人那樣往家裏給自己帶回一群後媽的父親,是多少人羨慕和向往的。
認識柳中洋的人都對他的人品讚不絕口,他幾乎成了有錢人家的妻子拿來衡量自家男人婚姻忠誠度的標尺。
按說有這樣一個父親,柳金蕊該感到非常幸福和驕傲了,可她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自她母親去世後,不知道是因為乍然失去妻子帶來的巨大精神打擊,還是因為失去一個親人而更加在意自己的女兒的緣故,柳金蕊總感覺自那次車禍後,她的父親變了。
可如果要讓她具體形容出她父親到底哪裏變了,她又形容不出來,那隻是一種感覺。畢竟失去母親的那年,她才13歲,當時別說是她,就連她父親都幾乎精神崩潰。所以,他們父女倆都在變,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悄然地改變。
車禍發生後,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而她的父親就是在之後的日子裏開始變化的,最初是變得越來越沉默,後來開始變得像一個掙錢機器般忙於事業,父女倆相處的時間和溝通的次數開始變得越來越少。
其實柳金蕊並不喜歡現在的這個家,獨體三層,就算他父親在家,這偌大的房子也會讓人感到格外的冷清和空曠。
她倒真希望她父親能夠帶些女人回家,最起碼能讓這房子暖和熱鬧起來,也好過每次回去像踏進一口棺材裏一樣,讓她總是產生一種冰冷孤寂感。
推開家門,扶牆站在寬大的玄關裏換拖鞋,她的視線掃了圈空蕩的客廳。還是跟原先一樣,被她父親收拾得幹淨整潔,但也因此更加給人帶來一種揮之不去的死寂。
雖然家裏幾乎沒外人來,但一樓的臥室全部都是客臥,那些像擺設一樣的房間被她父親收拾得纖塵不染。因為沒有人氣,裏麵冰冷得如同太平間,所以柳金蕊從來也不開門進去。
她的臥室是在二樓,她父親的臥室是在三樓,除非必要,她極少去三樓,因為她父親有嚴重的潔癖,進他的臥室前,必須得先在樓梯口把鞋子換了,即便穿著家裏的拖鞋也不行。
所以,她在這個別墅裏的活動區域除了一樓前後院,便隻剩下一樓的餐廳和整個二樓了。
二樓整個樓層都是她的,除了臥室和書房,還有一個健身房,非常大,能有100多平米,裏麵配有更衣室和洗澡間,柳中洋給她購置了各種健身器械供她使用。
再有三個房間,一個是她的會客室,一個是她的衣帽間,還有一個是她的小型歌房。柳金蕊有一副好嗓子,也喜歡唱歌,那個房間裏的音響設備都是現下最先進的,除了心情大起大落的時候她才會進去吼兩嗓子,平時極少進去。
來過她會客室做客的隻有她的閨蜜吳妍珠,但吳妍珠隻來了一次就堅決不來了,推說是他們家離市區太遠。
其實柳金蕊知道吳妍珠是不喜歡他們家,太土豪,太幹淨,作為工薪階層家庭出身的吳妍珠到他們家做客必然會因貧富差異太大而有心理落差。
再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太幹淨的家一般不招客,客人進入這樣的家會擔心弄髒主人家而束手束腳玩得不盡興,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願意來了。
來到二樓,柳金蕊沒有進她自己的臥室,而是直奔她的衣帽間,這個家她真心不想多待,想著收拾好衣服後就離開。
她的衣服非常多,越是穿製服的女孩,便裝越是比別的女孩多,似乎這已經成為製服領域女孩的一個通病。
她的警服是單獨掛在一個衣櫃裏的,便裝按季節分掛在四個高大的衣櫃裏,在正衝門的位置有一個非常大的試衣鏡。
打開冬季衣服的那個櫃子,她胡亂扒拉著,每找出一套衣服,她便擺到身前往鏡子裏看一眼,卻總是感覺不滿意,因為她擔心馬依風會不喜歡。
為了馬依風,她事無巨細什麽都要考慮到,包括穿衣戴帽。因為她年齡比馬依風整整小了一輪,所以她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太嫩,想讓自己的穿戴看起來成熟穩重些,這樣才能與馬依風看起來更般配。
就在她認真尋找,逐件搭配那些衣服時,她聽到頭頂上方的三樓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像是有個人在行走,但腳步聲卻非常輕且淩亂。
停下手裏的動作,她側耳傾聽了下,剛才的那個聲音又沒了。
難道是父親柳中洋沒走?在家裏?不會呀,剛才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她明明見到她父親常穿的那雙拖鞋在門口,而且她父親給她發信息說是昨晚的飛機,難道說他沒走成?誤了航班或者有別的事耽擱了?
可這個時間段,即便她父親沒出遠門,也應該是在酒店裏忙活的。再說她父親如果在家的話,她回家開關門她父親應該能夠聽到,不可能不出來跟她打聲招呼的,難道說,是小偷?
想到這兒,柳金蕊全身肌肉瞬間緊繃,注意力也高度集中起來。
雖說柳金蕊是獄警身份,但她享受不到像馬依風那樣隨身配槍的特權。快速地巡視了眼衣帽間,她看到之前她健身過程中進來取衣服時隨手丟在門口的一根飛力棒。
脫掉腳上的拖鞋,她雙手攥緊飛力棒赤足沿著樓梯躡手躡腳地往三樓上。
上樓的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金蕊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她,她連番駐足巡視了好幾次也沒發現有任何可疑事物。
三樓的結構和二樓幾乎一樣,隻不過房間的用途不同,畢竟柳中洋不可能像柳金蕊一樣弄個什麽健身房或者歌房出來,但衣帽間卻是在同一個位置,而剛才的那個聲音就是來自於那裏。
柳中洋有個習慣,隻要他離開家,三樓所有的房間門便全部關閉,包括衣帽間。
沒有去挨個門打開查看柳中洋是否在家,柳金蕊非常肯定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來自於三樓的衣帽間,所以來到三樓後,她直奔衣帽間而去。
來到衣帽間門口,側耳傾聽了下,裏麵很安靜,難道剛才是幻聽?她不死心地將耳朵貼到門板上。
可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有任何聲響,就在她剛直起身,準備開門進去查看時,她感到一陣陰寒之氣從她的後背傳來,接著她聽到一聲成年男人發出的極其淒慘的哀嚎聲。
這慘叫聲像是從她的耳膜中炸裂出來的,聲音中夾雜著無邊的絕望和痛苦,隻一瞬間便消失了。但身周的溫度卻還在持續降低,仿佛要將空氣給凍結起來。
柳金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中的恐懼幾乎攀升到了極點,過度的緊張和恐懼使她的肌肉變得有些僵硬。緩緩地收回手,她放棄了去開啟那扇門的打算。
直到這會兒,柳金蕊才有些後悔自己一個人上來而沒有打電話向外界求助。
雖說她是跆拳道黑帶,但她這還是第一次單槍匹馬一個人應敵,而且還是一個沒等露麵就讓人產生恐懼心理的未知敵人。
踟躕再三,她決定離開三樓,到下麵給馬依風打個電話,讓他趕緊趕過來幫自己。
就在她剛抬起腳準備離開,她驚恐地發現,衣帽間的門正緩慢地一點點打開,一股子腐臭味從門縫隙飄出,雖然氣味不是特別重,但聞著讓人感到非常惡心。
當門開啟到可容一人側身進出的空檔時停住了,因為沒有開燈,裏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啪嗒、啪嗒……”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很輕,很淩亂,正在一點一點向門口靠近。
柳金蕊僵立在原地,驚瞪著雙眼看著那扇開了一半的門,等待著發出聲音的那個未知生物從裏麵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