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我要辭職
人群自動讓開的一條路，手挽著手的兩個人徐步走來，是男人的霸道氣勢，還是女人的奇裝異服，無論因為什麽，群眾放在兩人身上的目光挪不開是真的。
“是譚——”
原本也是喜出望外的顧勝男，在看到兩個人十指緊扣的樣子款款走過來，話說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將臉轉向了旁邊，觀察起了周佳起的反應。
後者正如同木樁一樣，呆呆得站著不動，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因為距離的拉近，而發生一絲偏轉。
三米。
兩米。
一米。
隻有間隔在不斷地拉近，然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在顧勝男看來，眼前的這對陳氏夫婦自始至終都沒看過周佳起一眼，簡直叫人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為了這小子來的。
正猶疑之時，一個眼神對了上來。
譚秋千！
一閃即逝的目光交接，隨著四人的交錯而過戛然而止。
盡管短暫，顧勝男還是明顯感覺到譚秋千剛剛衝自己點了下頭，一種明確而積極的暗示。
顧勝男心頭一熱，瞬間有了定數，目光追上去，看到兩人在秘書的引領下，徑直去了二樓。
隨著高調的陳氏夫婦離開，圍聚一時的人群也逐漸散開，人來人往的大廳又恢複了熙攘。
“這下可以放心了！”
顧勝男長舒一口氣，看著依舊在發呆的周佳起，抬手捶了他一下，“你發什麽愣啊。”
“我看那霸道總裁也沒你說的那麽差勁嘛，說是不來不來的，這不也來了？啪啪打臉呢。”
說到這裏，顧勝男現出沾沾自喜的表情，“看來我這寶押到譚秋千身上算是押對了，到底是枕邊人啊，吹吹枕頭風還是管用的，是不是？”
許久沒說話的周佳起這時沉著臉看過去，感覺陳氏夫婦的到場，非但沒讓他鬆一口氣，臉色反倒是陰鷙了起來。
顧勝男不怯場，繼續開玩笑似的嗔了他一眼。
“你瞪我也沒用，這是事實啊。”
“你剛才還說陳拓那家夥不會為了誰改變主意呢，怎麽樣，你現在臉疼不疼？”
顧勝男也不管他回不回話，眼看著樓梯的方向，隻顧說自己的。
“這下好了，當事人都到場了，我看這事算是成了一大半！再者說，還有譚秋千在上麵坐陣呢，這波穩了穩了……周處長，恭喜恭喜啊，任命之後別忘了我這個好搭檔哈！”
顧勝男開心得都開始作揖了。
“假的，都是假的。”周佳起冷不丁接了一句。
“假的？你說什麽是假的？”顧勝男不解地看著他。
周佳起卻像是發了癔症，目光空洞無神，隻是喃喃自語著又念了一句：“都是假的。”
身旁的角落是一排長凳，周佳起默默坐了下去。
顧勝男看在眼裏，無奈地抿了抿嘴，隨後掏出了手機，翻了半天之後。
“喏，你看。”她把屏幕遞了過去，“這是昨天晚上的照片，怎麽樣？你在家一蹶不振的時候，人家總裁夫婦可是風光無限呢。”
顧勝男手機裏的，正是昨晚酒會之後，媒體發出來的官宣美照。
周佳起隻掃了一眼，便又移開視線。
見他如此，顧勝男隻好將照片湊到自己眼前，認真欣賞了一下，“別說，從前沒覺得，現在看著這倆人，越看越覺得蠻般配的，這難道就是夫妻相？你看呢？”
一看周佳起依然沒反應，“你倒是說句話嘛，周佳起，喂！”
“話都讓你說了，我能說什麽。”周佳起悶聲跟了一句。
顧勝男一笑。
這雙眼，看透了太多。
她收起手機，思考了一下，哥們兒似的拍了拍周佳起的肩膀。
“朋友，別怪我故意刺激你，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你看啊，被停職的是你，被調查的也是你，人家不照樣還是好好的婦唱夫隨？”
顧勝男話鋒一轉，“所以啊，那些個人間不值得的小情小愛，都讓它見鬼去吧！你要工作，你要搞事業，隻有事業不會背叛你，海枯石爛，隻有事業不會變！懂？”
看著一個沙包大的拳頭握在眼前，周佳起茫然地看向了拳頭的主人，顧勝男一臉雞血。
“周隊，祁局找！”
冷不防一個聲音從樓梯的方向傳來，直到兩人同時看過去，站在那裏的文書小張才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壓低聲音：“好事兒，快。”
顧勝男瞬間領悟，一把拽上周佳起，“還等什麽呢少爺，快去啊！”
說著就開始把他往外推，“來來，搭把手。”
“嗯！”小張應聲過來拉人，兩人左右開弓，默契地將人架在中間，挾持著似的往台階上邁。
周佳起皺了皺眉，腳下一定，“行了，我自己走。”
擺脫開兩人的束縛，周佳起看了看樓上的方向，緩步邁上台階。
落在身後的兩個人看在眼中，又互相對了一眼，下一刻便同時跟了上去。
“二哥燒烤，西來順火鍋我都行，今天晚上你看著辦啊。”顧勝男懸著的心落了地，喜滋滋地開始籌劃慶功宴了。
“不妥，外麵都是地溝油。”小張文縐縐地搭腔，“聽說周隊廚藝了得？我看不如——”
“不行不行。”顧勝男一擺手，“我今兒就好吃口地溝油，讓他平時對咱摳摳搜搜，今天這頓飯都給我往死裏宰！”
小張中肯點頭，“那行。”
……
去往局長辦公室的一段路，兩人一唱一和，討論得賊拉起勁，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走在前麵的周佳起突然停了下來。
就在兩人猝然停步，險些一塊兒撞上去的時候，周佳起已經轉過身來，一一看過麵前的兩個餓死鬼同事之後，平靜的麵容中勾起一抹看破紅塵式的笑容：
“謝謝你們。”
謝？
顧勝男抱起手臂，眯了眯眼，“他……這是不想請客的意思吧？”
小張點頭，“我看像，想拿句謝謝打發我們呢，就離譜！”
“同意。”
看著倆人齊齊射過來的斜睨和白眼，周佳起隻是淡淡一笑，並沒說什麽就轉身繼續走。
局長辦公室門口，Lisa靜候在那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的緣故，見周佳起過去，Lisa有些不自然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垂臉微微躬了一下。
周佳起也不做回應，麵色如塵著敲了下門。
“進來。”
渾厚的男音傳出，周佳起推門而入。
略顯擁擠的辦公室，人過中年的局長與陳譚兩人相對而坐，周佳起進門就站在他們側麵的方向。
“祁局，您找我。”
局長應聲望過來，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不怒自威，語氣卻不乏溫和，“坐吧。”
眼見對方指了一下譚秋千身邊還空著的座位，周佳起不動聲色走了過去，卻沒坐下，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也同樣避開她看過來的目光。
“這些是談話記錄。”祁局將一疊製式文件擺在他眼前，“小周啊，你的問題現在已經弄清楚了，多虧了這位陳同誌的出麵，當然，他也有不對的地方……”
說到這裏，祁局看向了對麵的陳拓，厚重的眼皮噙出一抹鬆快的笑意，“先前的誤會就不提了……”
給足麵子的一句話，陳拓本來黑著臉，被譚秋千狠戳了一下，才很不情願地擠出一個體麵的假笑。
祁局見好就收，重新看回周佳起，“總之，這件事現在很簡單，這份材料你看一下，順便在後麵簽個字，過會兒約談組的人來了我也好……”
渾厚的發音還沒完全落下，卻被周佳起一句話直接蓋過，“不用了。”
不大不小的聲量在不大不小的辦公室裏傳開，有著魔力一般地止住了所有其他聲響。
承受著一屋子人同時的沉默，周佳起淡然摘下胸前的工作牌，卷好吊繩之後，輕輕放到了局長的麵前。
“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