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明年就是豬年了
“沒你事了,走吧。”陳拓淡淡地說完,顧自坐進了沙發。
看這狀態,儼然進入了打怪模式,譚秋千鼓了鼓嘴,默認著轉身便要走人。
“小嫂子別走了,坐下來聽聽吧!”許飄飄迅疾地插話,走過來及時拉住了她。
“都是一家人。剛才是我說錯話了,小嫂子別介意啊。”
“來來,跟大哥坐一起去!”見譚秋千有些猶豫,許飄飄直接不由分說,抿著笑意將她直接按到了陳拓旁邊。
身子頓然相碰,兩人都顯得有些不自然,男人斂著眉目扒了下領口,喉嚨清一清,看也沒看她。
譚秋千見狀,倉皇起身:“不了,我還是……”
“別磨嘰了!”姑姑冷言喝止,“坐下!”
譚秋千身子一頓,立刻老實地端坐了回去,再不敢廢話。
匆促之間,肩膀又撞上了陳拓,趕緊別過臉去,向旁邊挪了挪。
“姑姑好大的威風!”陳拓麵無表情地嘲諷,“昨天去我公司鬧一場不說,現在又帶著人到我家來教訓人了。”
“教訓?不敢!”姑姑冷笑一聲,“你這老婆娶得是真不錯,我還沒說什麽,她倒耍起脾氣來了,她才厲害呢!”說時目光狠刺著譚秋千。
陳拓聽完也緊盯向身邊的譚秋千,目色發冷,嘴上卻緩緩回說:“有什麽不對麽?難道說你們上門求人,倒要讓我們看你們臉色不成?”
“你……”
“姑姑別忘了!”陳拓揚聲截話,眼神鎖死兩位長輩,“我爸他早就不在了,從前你們纏著他不算完,現在還想讓我接著替你們善後擺平?嗬,想得是不是有點多!”
“這,這好好的提你爸做什麽?當年他癌症去世,我們也很難受……”叔叔垂聲臊著眼道。
“難受?”陳拓再次搶話,“當初你們為了爭家產,把他氣到吐血病危的時候,我都沒見你們難受,怎麽,現在自己攤上事了,倒想起難受來了?”
陳拓臉上的笑意更冷,一字一頓道,“我的二叔,您不會以為,您大侄子我還是未成年吧?”
隻這一句,原本就底氣不足的二叔徹底蔫兒屁,眼看別處著不搭腔。譚秋千看在眼裏,暗自忖度著大概。
“陳拓,你話不要亂說。”見自己二哥啞了口,一旁的姑姑強把話接了下去,
“當初你爸媽離婚,你媽媽又早早去了美國,那些產業……我們也是看你年紀小不懂打理,這才想著先擔過來……幫你照管著的。”
“再說了,當初.……我純粹是受你二叔影響,他要是不爭不搶,我也不會跟他死磕!”
此話一出,姑叔二人不約而同地隔空互刺了一眼,電光火石。
陳拓嗤笑一聲:“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利,你們心裏比我清楚。
我隻是替我爸不值,臨終前都還囑咐我,要體諒你們生活不易.……要不是因為這個,你們以為,我會讓你們舒舒服服,霸著我的遺產過安穩日子?”
冷峭卻又平靜的語調,讓譚秋千不由得看向身邊的男人,沉肅的神情說不出的冷傲堅毅,卻在提到父親的一刻,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來。
或許是第一次知道哥哥的臨終遺言,乍一聽聞,在場的姑叔二人全都錯愕一定,麵麵相覷了許久,最終雙雙埋下頭去,默然無語,眼裏全都閃了淚光。
其中姑姑最是悲恫,強忍著垂淚半天,卻最終還是失聲嗚咽,強頂著噎聲向陳拓:“你有誌氣,不靠家裏,說消失就消失.……可我們,我們.……”姑姑再次泣不成聲。
消失?譚秋千暗暗想著,難道說的是他大學上到一半,又去參軍的事?
想到這裏,從前她家老譚沒少在打擊她的基礎上讚女婿勵誌,誇他不用家底分毫,拿自己的退役金就創業成功的高光曆史blabla的。
可今天聽這麽一圈她才明白,這哪是不用家裏分毫,這是美慘強碰上黑心肝的壞親戚——指望不上,哦不,是壓根不指望了!
譚秋千一下子思緒亂舞,想著想著,目光竟不自主地跟身邊的男人對在了一起。
恍神之中,意識仿佛搭錯了某根筋,譚秋千的嘴角神來一挽,莫名帶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來。
當時氣壓很低很低,男人望著這匪夷所思,且不合時宜的微笑,用你們熟知的網文男主通常會有的反應——
他臉黑如鍋底。
就在這時,耳邊一聲重歎,隻見馮若雅一拍大腿:“這都什麽時候啦,你們說來說去,到底誰能把我老公撈出來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斂神,差點忘了來幹嘛了。
“我老公不能坐牢,絕不能!”馮若雅神色凝重,“我們還想要孩子呢!明年就豬年了,再耽誤下去,孩子就屬不了豬了!”
眾人:“……”
哀慟許久的姑姑此時也終於平靜下來,姿態也不似剛才的強硬,拭著淚道:
“陳拓,從前…是姑姑做的不對,你恨我們也就罷了。可…可你兩個弟弟沒礙著你呀……”無力又卑微的神情顯而易見。
“是啊是啊。”叔叔家的媳婦許飄飄急著插話進來,
“想當初哥你突然入伍,跟家裏徹底斷了聯係那會兒,陳進可沒少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啊!”
“但凡跟你親近的同學朋友,他都挨個問個遍!”
“後來逢年過節,他還要再問一遍,就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陳進對你可是真心的啊哥,你可不能因為個人恩怨,傷了兄弟情分啊,大哥!”
一段懇切陳詞口條極順,相比馮若雅“孩子屬不了豬”的恐懼,許飄飄這番話可謂情理滿分了。
聽得陳拓也是自嘲一笑:“這話說的,好像隻要我鬆口,這事就能擺平了似的。”
“可這……”許飄飄一時噎住,看眾人無話,終是一聲長歎。
“行了,我又沒說不管。”
短暫沉默之後,陳拓的語氣破天荒和緩一些,“這件事,我已經找律師問過了……”
“怎麽說?”叔叔急著追問。
老天有眼,我大侄子還是貼心的。
“律師說——目前還沒立案,隻是例行調查而已,就算最後真定了罪……”男人濃黑的眸子泛著笑意,“最多也就判個三五年,出來了還有大好青春。”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
“不可能啊!這非法集資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事,都是那些人錢被卷了不甘心,才惡意報複他們倆的!
現在都還沒定性呢,哪來的三五年一說?!”叔叔惱氣衝天,卻理智尚存。
譚秋千一聽也有些道理,卻見陳拓不動聲色。
陳拓淡淡一笑,答非所問:“二叔還是別操心這事了,三五年而已,一晃而過。
我看您身強力不虧……努努力再生個二胎沒問題,說不準,還能屬豬呢。”
“?啥?!”
譚秋千眼瞪溜圓,倒吸一口涼氣。
卻見二叔已經臉脹通紅,兩秒之後——
“王八羔子!!”叔叔大吼一聲的同時,抓起麵前的茶杯,一把摔了個稀碎,砸完還不解氣,罵著祖宗就要上前打人。
幾個女的見狀,慌忙起身拉勸:
“別衝動啊叔叔!”
“爸你心髒不好!”
“別拉我,今兒我非揍死他,涮到老子頭上了!”
“陳偉廷,你冷靜點好不好!”
眾人一時連叫帶吵,連拉帶拽地一哄而上,譚秋千想擠都擠不進去,隻在外圍幹瞪眼。
回身一瞥,卻見陳拓這禍秧子反倒閑閑坐著,無事人一般,心下一氣,抬腳一踢:“你回來幹嘛來了?”
鬼才相信他是突然良心發現,特意趕回來雪中送炭的。
陳拓冷眼轉過臉來,又轉了回去:“你管我!”
譚秋千無奈,緩了口氣又上前一番說和,沒辦法,最後隻好挽住了姑姑的胳膊,無力地央求:
“姑,要不您跟我叔還是先回去?這事咱慢慢商量,行不?”
再這麽鬧下去,心髒再好也禁不住這麽報廢啊。
眾人一聽譚秋千這話,知道今天大概率是無功而返了,一個個全都泄了氣一般,頹然萎向了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