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話說尉遲玦出了尚書府就直奔城外,未時剛過,正屬東都城裏最安靜的時間。她是特意選了這個時間,也沒去回春堂而是徑直去了北青門。
可是,當尉遲玦出了北青門看到的情形卻著實讓她出乎意料。
隻見臨時搭建的一些藤木草子棚子排列整齊,而且還都能擋風避雨。綿延十幾裏的棚子隔幾處便有一些鍋灶,想必是用於施粥贈飯的。這個時辰尚能見到一些衙門裏請來的婆子在收拾鍋碗瓢盆。
是京都衙門辦事得力?還是上麵有誰特別關照?無論是誰,這個人都讓尉遲玦不得不佩服。
將小白馬牽到臨時搭建的馬棚,看到那裏有不少的馬匹,甚至有幾輛馬車。難道是有其他人也來慰問災民?
栓好馬,尉遲玦疑惑地往前走,果然才走了沒幾步就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大紅衣衫的不是林婉妍會是誰!她身邊一側的藏青袍子的言且禦,而她另一側的緋紫身影,應該就是她的胞姐了,在百花宴上有過一麵之緣的林思妍。再過來則是一身白衣的小王爺簫銘洛,他身側的小小人影便是上次中毒的少年。
這樣一行的五人引來目光無數,也難怪了,不是小王爺、小侯爺就是小郡主的。看他們跟前的一些衣裳和被毯,應該是來贈衣的。雖然已是四月天,但城外的夜裏依舊有些冷,這樣的禦寒衣物還是很必要的。
尉遲玦想也沒想就繞到另一邊,從密密的人群裏穿過去,避開了照麵。她還是該堅持之前的原則:遠離皇族權貴。
就在她穿過人群的時候,感覺有一道目光朝她看來,讓她渾身不舒服。扭過頭,竟然是簫銘洛。他看見自己了!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窄袖錦袍,允文允武,沒有任何繁雜的花紋,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但如此簡單的衣著更顯得他氣質逼人。
尉遲玦匆匆一瞥便轉回頭來。他看見自己了!那好看的雙鳳眼微微眯著,她猜不出情緒。應該不會怪她不去行禮吧?
低下頭加快了往前的步伐,還是躲得遠遠得最好。
看著那嬌小身影在回去身後更快的逃走,簫銘洛收回了視線。其實,從她剛出北青門的時候他就見到她了。本來想過去打個招呼,事實上他還沒有好好謝謝她為齊襄解毒的事兒。那天確定襄兒沒事後他就出城了,後麵的事情都是交代屹真去辦的。他應該帶著襄兒親自去表示感謝才是。
不過,看她剛才的樣子不是很樂意見到他的樣子。看看自己身旁的幾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躲誰。算了,既然她不想見應該有不想見的理由,他也不想強人所難。
但讓尉遲玦和簫銘洛都沒有意料到的是他們還是打了照麵,而且是在一片混亂的情形下。
又有幾個新逃亡來的流民,但因已過施飯時辰,衙役們拒絕給吃的。可能也是餓極了,那群人竟然跟衙役起了衝突,頃刻間一片混亂。林婉妍、言且禦已經飛速的跑過去,而簫銘洛則是護著林思妍和那少年。
尉遲玦站的位置離那有一段距離,遠遠看著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那夥人並不像普通的流民,手上明顯有些功夫。不由地想去探個究竟,人也越來越靠近混亂地點。
“小心!”
猛然間被人用力拉住,然後聽到非常響亮的一聲“碰!”
然後才看到簫銘洛皺著眉的俊俏臉龐,尉遲玦第一反應是這骨頭八成是斷了吧……
“你沒事吧?”看著尉遲玦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表情,簫銘洛問道。
尉遲玦看著他忍著痛的樣子,趕緊回神過來,自己實在太不厚道了。連忙搖搖頭,說:“我很好,你呢?還好嗎?”
簫銘洛確定她沒事,才動了動剛才檔木板的手臂,笑了一下:“好像不大好。”
尉遲玦有一瞬間的恍神,她不確定這是否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簫銘洛這樣毫無距離感的笑,雖然是苦笑。
“銘洛,沒事吧?”
“洛哥哥,沒事吧?”
……各種關心接踵而來,尉遲玦心裏的一絲異樣也消失殆盡。拉過簫銘洛的手,“小王爺,讓我看一下您的傷。”
“好。麻煩了。”簫銘洛也收起了笑,好像沒有出現過異樣。她會醫術,他是知道的。
尉遲玦小心翼翼的捏著骨頭,一再確定,真的是萬幸,骨頭沒有斷,不過也不排除是骨裂。但是這古代也沒有X光之類的,無法做進一步確定。還是做最壞的打算吧,傷筋動骨的還是應該多休息的。
“怎麽樣?”“怎麽樣?”
“小玦,到底怎麽樣啊?”
尉遲玦收回手,說:“還好骨頭沒斷,不過骨頭有裂開了,需靜養一段時間。”
“裂開?”言且禦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尉遲玦,“這你也能摸出來?不行不行,銘洛,我看還是趕緊進宮去讓禦醫瞧瞧吧!
“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既然尉遲小姐說骨頭沒斷,那便沒大礙了。”簫銘洛倒覺得被她這麽捏幾下痛楚也少了些。
一旁的林思妍雖不好意思明著懷疑尉遲玦的醫術,可擔心占了上風也點著頭,說:“銘洛,我看還是讓太醫瞧瞧穩妥些,不然皇上和太後那邊若是問起來?”
“好吧,好吧,那便依你。”
尉遲玦倒沒有被懷疑的不快,反正她也覺得勢必要讓太醫看的,他們這皇親國戚身子應該金貴著呢,“郡主說的是,今天這事多虧了小王爺,大恩不言謝,尉遲玦記心裏了。”
簫銘洛朝她擺擺手,拉過一旁的少年,“襄兒,這位姐姐便是你的救命恩人,還不快謝過恩人。”
齊襄乖乖地朝尉遲玦作揖,尉遲玦忙扶起他,“不敢當,使不得使不得。”對少年的身份她已從小郡主那裏了解到,小王爺救命恩人的遺孤,采親王府甚至皇家都把這少年當寶貝的。她怎麽能承這樣的禮。
“今兒的事,尉遲小姐不必掛心上,我隻是替襄兒還了這個禮。”簫銘洛臉上帶著微微的笑,但在尉遲玦看來是那麽的疏離與遙遠。
她也朝簫銘洛行了個大禮,算是懷禮,“小王爺,言重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好推辭,不過救齊小公子的藥方也請小王爺笑納。明日送到府上。”
“這?”簫銘洛有些意外,這禮也不知是收還是不收。
“十光年,小玦你是說十光年的配方?”一旁的林婉妍驚訝地問道。
言且禦也對著十光年有所耳聞,據說是解毒聖藥,能解百毒。不想她竟然這麽輕易地送人了?
“小王爺不必推辭,我不喜歡欠別人,這樣我們就兩清了。”尉遲玦又朝幾人行了禮,“那我就告辭了。”說完轉身便走。
雖然這樣損失了一筆收入,但總比欠人情債好吧!至於君不見和金銀城,尉遲玦嘴角一揚,她自有更吸引力的東西去跟他交易。
望著瀟灑離開的嬌小背影,幾個人都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