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半推半就
臧霸現在最想見的人其實隻有孫觀一個，開陽城中也隻有他能夠在猶疑不定的時候幫到自己了。
吳敦的話，臧霸隻在最初震驚了片刻，小孫來之前他就想清楚了，查問也隻是想確認而已。
小孫有問題，帶著懷疑去看，疑點太多，原因就是劉亨。
不是他臧霸自誇，能強行消滅他的唯一辦法就是裏應外合，同時把他們兄弟四人殺死。否則，琅琊、泰山大大小小上萬部屬，加上地方盤根錯雜的關係，陶謙和曹操短時間內也隻能望城興歎。
這是臧霸在亂世割據一方的憑借，也是在陶謙六年封鎖、曹操數萬精兵入寇後依舊屹立不倒的信心。
所以即便一開始劉備提出到琅琊剿匪，他也是無動於衷。除了不相信劉備能夠成功，實力也是他的底氣所在。
劉亨一個人到開陽，當麵陳述利害，和他約定守望相助，真就是為了麻痹自己嗎？那他為什麽要衝自己在臨沂的人動手？換了臧霸，他寧願再默默蟄伏，直到完全取得自己的信任之後再動手，那樣才有機會一招製敵。
以劉亨當日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智略來看，絕非是這種無謀之輩。
一句話，如果劉亨之前沒到過開陽，臧霸還有可能相信這是劉備為了向陶謙示好，拿自己立威。
可現在，說不通。
孫觀來的很快，卻不是來和臧霸討論出兵與否的事情的，臉色發白，惶惶不安。
“三弟和四弟他們呢？”臧霸迎上去，又出了什麽事嗎？
孫觀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張皇失措道，“大哥，你快出去看看吧。城裏鬧將起來了，士卒們都要你出兵討伐劉備。”
“什麽？他們是怎麽知道的？”臧霸現在心裏發慌，他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推著自己向前。
孫觀回答不了他的話，他也是剛從吳敦那裏知道臨沂的事。
臧霸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一旦城中的士卒鼓噪起來，鬧起了兵變，事情就無法收拾了。
臧霸衝進堂內，唰的一聲抽出一柄長劍提在手裏，“快，跟我去看看。”
開陽是琅琊郡治，原本郡兵所用的大營本就不小，又經過臧霸多年修繕，設施齊備，士卒都在那裏聚集。
往日呼和聲不絕於耳，滿是熱火朝天的營房裏一個人也沒有，靜的可怕。臧霸一路匆匆，穿營而過，孫觀緊緊跟在他身後。
校場上人影憧憧，摩肩接踵，士卒們繞成圈，把吳敦、尹禮幾人圍在中間。臧霸清楚的聽到不少士卒厲聲鼓噪著，說什麽殺我同袍、此仇不報之類的話，要吳敦現在就發兵。
吳敦雖然一直也在逼著臧霸出兵，可他知道，被士卒裹挾著出兵和臧霸主動出兵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所以盡管他和尹禮被逼到了牆角，也隻是盡力應和安撫，說大帥一定會明察秋毫，還兄弟們一個公道雲雲。至於出兵的事，一個字也沒有承應。
不過士卒們的聲音愈來愈大，情緒越來越高漲，吳敦兩人明顯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臧霸剛衝進校場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切齒咬牙，不管原因是什麽，軍營裏混亂無章，不聽指揮就是最大的罪過。
這次放過了，下一次還會有兵變炸營的事情發生。遇到了就必須嚴肅處理，把服從這兩個字刻進士卒的骨子裏，這是古代所有將官的共識。
孫觀見勢不妙，顧不得汗流浹背，揚著嗓子喊了一聲，“大——帥——到。”
臧霸在眾人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士卒們聽到孫觀的這聲大吼，回頭看見黑著臉的臧霸提劍站在那兒，嘈雜聲立馬就小了下去。以點帶麵，大營裏數千士卒全都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臧霸僵著臉，也不說話，緩緩邁步向吳敦二人走了過去，孫觀依舊跟在身後。烈陽當空，路上的士卒卻似乎感到了一股冷意，紛紛讓出道路，臧霸卻誰也沒有看過一眼。
直到走進數千士卒中，臧霸拍了拍吳敦兩人的肩膀，才回頭淡淡掃了士卒們一眼，語氣既不冷也不熱，“怎麽回事？誰帶的頭？”
校場上數千士卒沒有一個人敢應聲，仿佛都被他身上那股煞氣籠罩住了。
“怎麽？你們不說我怎麽知道該不該出兵呢？”
這句話終於在人群裏引起了一絲騷動，離臧霸最近的那個士卒壯著膽子道，“大帥，不是兄弟們不知道規矩，實在是劉備他欺人太甚。”
臧霸瞥了他一眼，暗暗記在心裏，“怎麽個說法？劉備？他怎麽欺人太甚了？”
小孫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是我，大帥，我當時看的已經很清楚了。臨沂的事情，明明就是劉備做下的。兄弟們都覺得不能任由劉備欺淩，還望大帥您體察下情。”
孫觀看了一眼小孫，又和回頭與他對視的臧霸互相一點頭，不再說話。
臧霸好像在消化小孫的話，“我什麽時候說不出兵了？”
這話一出，場內禁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緩解了。
大帥也同意出兵，這麽說並不怪我們了。士卒們安下心來，剛才初見臧霸時內心的忐忑也消去了不少。
“二弟，傳令下去，所有士卒歸營待命，無我手令，不得妄出。三弟四弟，整頓兵甲糧草，明日一早隨我發兵諸城。”
孫觀幾人紛紛應命，士卒們聽了臧霸的話，在各級軍官的引領下慢慢散去。一場可能危及性命的兵變就這樣被臧霸消弭於無形。
夜晚，雖然確保士卒軍心已經穩定下來，臧霸還是帶領幾個兄弟就夜宿在了營中。
“今天的事情透著蹊蹺啊？”孫觀問吳敦說，“那個小孫是怎麽回事？”
吳敦也看出些什麽，卻還有些疑惑，“他跟大哥四五年有餘了，或許是顧念同袍感情也說不定。”
尹禮這次卻不跟吳敦站在一條線上了，“我看沒那麽簡單，今天大營裏突然流傳起劉備的消息，小孫幾個人可是活躍的很啊。”
孫觀更關心臧霸的想法，“大哥，你今天說要發兵是真的嗎？”
臧霸不回答他，轉而問道，“去查一查，是不是那個小孫在搗鬼。他是什麽時候投靠過來的？什麽背景？”
吳敦聽出來了，不再解釋，他也需要一個理由，“這事兒交給我。”
“二弟，明天你就留守開陽。”
孫觀一驚，“我們不是才和劉備……”。話說到一半，孫觀突然不說了，似乎明白了什麽，“諾。”
尹禮也想做些什麽，臧霸吩咐到，“今天為首的人還記得嗎？”
見尹禮點頭，“記住，日後找個由頭按軍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