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計將安出？
“這卻沒有，目前來看，走的似乎隻有他畢諶一個人。”曹洪語氣還有些不善。
聽了曹洪的話，曹操放心了不少，忽地注意到身邊侍奉的人。曹操的臉瞬間就變了，對著曹洪大聲嗬斥道，“走就走了，何必來告訴我。我昨日就說過，不管是誰？無論他是走是留，我都不阻攔，莫非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曹洪委屈巴巴的，曹操的態度卻突然軟了下來，“子禮離我而去雖事出有因，可我畢竟痛失一大才。子廉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曹操態度轉變如此之快，曹洪有些猝不及防，但見他萎靡不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也不敢打擾，氣鼓鼓的走了。
曹洪四處宣揚畢諶的口是心非，不可理喻，曹操這都能原諒，他可覺得接受不了雲雲。
眾將士卒既歎且哀，也覺得畢諶實在過分，曹公都說了，任你去留，你居然還騙人家，現在鬧得大家彼此都不愉快。
很多人都開始同情起曹操來了，識人不明，被人家以怨報德，可憐可憐。
荀彧、程昱、戲誌才等人聽了之後，相視一笑。有人問起來，也隻是臉現憐憫之色，一個字也不多說。
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樂進諸將分兵收複東郡、東平國各城，遇到的抵抗很大，戰果不佳。隻是收服了兗州北部的五、六座城池，背靠盟友袁紹，作為歇腳之地。
五六日後，取得一定的戰果的曹軍士卒恢複了一些士氣。在戲誌才的建議下，曹操整兵進軍濮陽。
戲誌才的理由是，收複的城池越多，需要分兵駐守的地方也就越多。不如直接與呂布決戰，此戰若勝，兗州八郡不過是囊中之物而已。
曹操同意，於是引兵與呂布決戰，暗中與濮陽田氏約定裏應外合。誰料田氏深惡曹操，行反間之計，臨陣倒戈，曹操前軍陷入城中。
呂布兵雖少，卻多是西涼精銳，更有張遼高順八位健將，以逸待勞，銳不可當。
曹操青州兵不敵呂布西涼鐵騎，大敗虧輸，四麵奔逃，曹操與眾將走散。各處火起，曹操隻能忍著左手的燒傷，單馬突出。
巧遇呂布，二人交錯之時，曹操掩麵遮過，呂布竟未認出，但以畫戟指問，“曹賊何在？”
曹有急智，反指城中，情真意切，殺氣騰騰的道，“前麵騎黃馬的便是曹操那惡賊！”
呂布聞聲讚服不已，以為同道中人，棄之而去。
曹操脫得性命，又遇上來尋找的典韋，相攜回營。
經此敗，曹操認為是田氏無義，自此疑心病更重。
他忍著傷痛巡視諸營，安撫士卒。打造攻城器具。與呂布或戰或守，相持百有餘日，仍然未分勝負。
然而曹操卻打不下去了，因為蝗蟲來了。前幾年老天爺賜給曹操的運氣似乎用完了，兗州蝗蟲過境，百姓大饑，餓殍載道。
糧食的價格每石超過了五十貫，就是50000錢。東漢一朝糧價以明章二帝時候的三十錢為最低，後來也有起伏，起的要更多一點。
到漢末天下大亂，災害不斷，糧食（粟米、小麥）大多在1000錢左右。五十萬錢可是極為昂貴的價格，食秩千石的官員往日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是5000錢。（董卓濫發貨幣，導致當時通貨膨脹）
可是現在一石糧食就要五十萬錢，實可謂民不聊生，“白骨蔽平原”，人相食。
曹操的軍糧用盡了，隻能退兵回到鄄城。這時候戲誌才計策的弊端顯現了出來，呂布軍糧已盡，但是他治下的城池還多，可以彼此周轉。
可是曹操不過一郡之地，又到哪裏周轉呢？
至此絕望之際，袁紹的使者來了。提出了一個條件，隻要曹操同意把他的家眷遷往鄴城居住，袁紹可以出兵出糧援助他。
送走了袁紹的使者，曹操緊緊攥著拳頭，內心糾結不已。他當然不想答應袁紹，可是眼下又有什麽辦法呢？
呂布不久必來相攻，那是軍糧已盡的曹操豈不是隻有束手就擒的份。今日把家眷送到鄴城，來日未必沒有重新接回來的機會？
放棄太容易了，堅持才是最難的。
這個決定隻能由曹操一個人來做，荀彧、戲誌才這些謀士隻能提建議，最後做決斷的還是曹操自己。他們能做的，隻是推舉出一個人，讓他盡量去說服曹操。
所以程昱來了，一個人來的，臉上恨恨之色讓曹操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我聽說明公想把家小送到鄴城，自此和袁紹聯合，有這件事嗎？”程昱的語氣不像一個下屬，簡直是在指責曹操。
曹操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他知道放棄的壞處，可是更知道堅持的困難。
“是。”
“糊塗啊！”程昱怒其不爭，忿然作色。
曹操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將軍一世英名，怎麽遇到事情反而被嚇壞了？否則怎麽會做出如此昏聵的決斷。
袁紹這樣的人，據有燕趙之地的廣闊，仍不知足，還有吞並天下的雄心，但他的智略不足以使他獲得成功。
將軍您掂量自己，能夠屈身於袁紹之下嗎？您能做袁紹的韓信和彭越嗎？
如今兗州雖然暫時丟失，可是仍有鄄城在內的數座城池。能征善戰之士，不下萬人。
以您的能力，再加上文若、誌才和我程昱的智謀，還怕不能夠成就王霸之業嗎？”
曹操思忖良久，搖了搖頭，“先生說的我都明白，可是如今軍中無三日之糧，為之奈何？”
程昱又道，“昔者，齊國有一世族，名叫田橫，是齊國王族。兄弟幾人接連做了齊王，擁百萬之眾，與諸侯並稱。
但是一朝高祖得天下，田橫等人憂心成了降臣。換田橫在如今的情況下，能夠保持那時候的看法嗎？”
“是啊，這對於一個大丈夫而言，實在是最大的恥辱。”
“不錯。我程昱愚鈍，不知道什麽道理。可我以為將軍您的誌向不如田橫，田橫不過是齊國一個壯士，卻羞為漢臣。
將軍您今日把家小送到鄴城，就意味著您要從此侍奉袁紹了。您才幹雖然在田橫之上，卻願意屈居袁紹之下，我程昱都替您感到羞恥。”
程昱的話很大膽，幾乎是指著曹操的鼻子罵娘，曹操卻沒有還嘴。
這就是荀彧和戲誌才讓程昱來的原因，他們倆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份圓潤自然的態度。一個處理不好，可就是激怒曹操的下場。
程昱不一樣，他整天配著一柄長劍，麵露凶色，在曹操心裏的人設很不一樣。再加上程昱年過六旬，由他開口，曹操態度上更能接受。
程昱複又開口道，“軍糧的事情，將軍不必憂心，由我來解決。您隻需要思考怎麽擊敗呂布的事，怎麽一雪袁紹之恥的事情。”
曹操陡然抬頭，他雖然不相信程昱能解決這件事情，卻願意為自己搏一搏。
“善。”
半饑半飽了好幾天的梁大聽到了一個消息，大營裏貼出告示，說軍糧馬上就能夠解決。梁大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至於其他的什麽再敢提投靠袁紹的人，一律殺無赦。
他不太懂，也不想懂，投靠誰都是混口飯吃。
有吃的就行啊。
PS：《三國誌》：太祖與呂布戰於濮陽，數不利。蝗蟲起，乃各引去。於是袁紹使人說太祖連和，欲使太祖遷家居鄴。太祖新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時昱使適還，引見，因言曰：“竊聞將軍欲遣家，與袁紹連和，誠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據燕、趙之地，有並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韓、彭之事邪？今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業可成也。原將軍更慮之！”太祖乃止。
《魏略》，昱說太祖曰：“昔田橫，齊之世族，兄弟三人更王，據千裏之（齊），擁百萬之眾，與諸侯並南麵稱孤。既而高祖得天下，而橫顧為降虜。當此之時，橫豈可為心哉！”太祖曰：“然。此誠丈夫之至辱也。”昱曰：“昱愚，不識大旨，以為將軍之誌，不如田橫。田橫，齊一壯士耳，猶羞為高祖臣。今聞將軍欲遣家往鄴，將北麵而事袁紹。夫以將軍之聰明神武，而反不羞為袁紹之下，竊為將軍恥之！”其後語與本傳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