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遮蔽天空的眼睛
“咳咳.……哈.……哈.……”
周詩酒猛然驚醒，一下子坐起身來。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那眼睛此刻正瞪得滾圓，仿佛在盯著每一個來來往往的人，當然了，也包括他。
沒錯，字麵意思，在那半空中，那是一隻巨大到無邊無際的眼睛。
也隻不過是注視了那隻眼睛片刻的時間，周詩酒忽然覺得自己頭暈目眩，他連忙抓住自己頭上的帽簷往下壓了壓，企圖遮住自己上方的視野。
“哎，你這毛病還能不能好了？”
忽然，一個沉重的聲音從周詩酒的身後傳了過來，同時，還有一杯遞過來的檸檬水。
周詩酒強忍住自己腦中的眩暈感，伸手接過檸檬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巨物恐懼症’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那個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忽然就在天上冒出來……”
他灌了幾口檸檬水，漸漸地感覺到自己神清氣爽。
“回過神來了就輪班去。媽的，你小子暈的舒服了，害的老子給你頂了大半個鍾的班。”
“知道知道，這就過去，辛苦你了。”周詩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銀盒，甩手丟給對方，“喏，這根煙送你了，沒拆過封，全新的。”
“喲，‘柴湖’雪茄，你小子夠意思啊，也不枉費了我替你值班。”
看到對方接過煙後欣喜若狂的樣子，周詩酒歎了口氣。
“老岐，醫生給你下達過最後通牒，你知道該怎麽做。”
“嗐，不用你嘮叨，趕緊去忙活你的吧。”
岐臨捧著銀盒癡醉的聞著，就像是可以隔著盒子聞到裏麵煙草的氣味。
周詩酒知道這家夥戒煙已經有好幾個年頭，現在也隻是聞聞煙草味，過個幹癮。那根煙最後的下場，估摸是進入某個小玻璃櫥櫃裏，成為收藏品。
他把手搭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走出了門。
周詩酒要去的地方，叫做“星際情勢分析局”。
這個局，一開始被人們寄予極高期望，而最終卻被人們棄之敝履。
當那隻巨大無比，甚至遮住了整片天空的眼睛出現在人們頭頂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除了驚慌失措外，就隻剩下絕望的情緒在四處遊走。
這個時候，國家機器爆發出了驚人的高度運轉。在這個星球上的所有政治體開始進緊密的聯合。他們在世界各地設立了“星際情勢分析局”，企圖弄清楚這隻眼睛來自哪個地外文明，以及這個文明的企圖。
顯而易見，全地球的人都把這個“巨眼”當成了外星人想要入侵地球的征兆——即便不是，這些可惡的外星雜碎也肯定是想要窺探地球的信息，方便日後其他圖謀。
然而情況卻似乎並非他們想的那般。
星際情勢分析局一開始為人類聯邦提供了部分關於巨眼的數據，但是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很久。在短短幾個月後，星際情勢分析局發現，關於巨眼，他們似乎已經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進行調查和研究了。而已經上報的數據，基本上全都屬於最淺層的表象而已，例如巨眼的麵積。
僅從地表來進行測量，巨眼的麵積恰好能夠覆蓋以赤道為界的半個地球球麵，這個結論由人類聯盟中的每個國家共同得出——有人提出過這樣一個假設，就像是用一張畫了眼睛圖案的保鮮膜，把半個地球給包裹住一樣。
但是這個舉例並不恰當，因為巨眼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懸在人們頭頂上的，它似乎與太陽有著一樣的行動軌跡。北半球的的人們能夠在白天見到它，而南半球的人們卻隻在黑夜裏發現它的“眸光”。
於是針對這個現象，又有人提出，或許是太陽爆發了太陽風，釋放出的巨量粒子引發了極光，在交錯之下，好巧不巧的形成了眼睛的形象。
但是通常情況下，人的肉眼無法在白天看見極光，而且各地也並沒有收到有太陽爆發了高速帶電粒子流的報告，於是這個假想在某種程度上有成立的可能，但是概率太低，暫時也並沒有被采納。
而更高級的數據，例如巨眼的物質構成、密度等，星際情勢分析局根本無從下手，因為這個“巨眼”，它根本就不是實體——至少對於此刻的地球來說，人類找不到它的實體存在。
不過星際情勢分析局歸根結底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在最先進的天文望遠鏡下，他們發現了巨眼背後的宇宙深處，存在著一個超級巨大的圓形陰影。這個陰影應該不是黑洞，因為它沒有黑洞的吞噬力，周遭的那團星雲也完好無損。
它隻是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裏，但是陰影之下是什麽東西，沒有誰知道。
“噠，噠，噠……”
周詩酒慢慢的走到了他所在城市的星際情勢分析局門口。這一路上小雨不斷，他又剛好沒帶傘，所幸為了遮住自己抬頭的視野，周詩酒的頭頂上一直戴著頂帽子。
“嘖……門前長草沒人看，抽煙喝酒當保安……”
周詩酒撥開門口重新長出來的狗尾巴草，然後找到保安亭，一頭鑽了進去。
他快速的拉低了保安亭的窗簾，然後又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朝窗外張望了一番，這才滿意的躺在座椅上，打開了一罐順路買的啤酒。
原本的他本應該和其他研究人員一同，在研究室內提出假設和構建模型，但是自從星際情勢分析局無法起到人類想要的效果後，這個局也就失去存在的必要了。
從一開始星際情勢分析局就製造了各種各樣的儀器去觀測巨眼，然而在耗費了巨額資金卻換來了慘不忍睹的數據後，人類聯盟也逐漸斷開了對星際情勢分析局的支持。其中大量的研究人員被遣散，隻剩下極少數的幾個留下來，繼續維持星際情勢分析局的基礎事務。
盡管巨眼的出現讓人類有了一陣子的恐慌，但是長久下來，巨眼似乎沒有其他的任何行動，二者竟然形成了相安無事的處境。
人們總是要生活的。當“巨眼對人類無害”成為某種思潮，開始在人群中廣泛傳播以後，人類也開始逐漸習慣了巨眼的存在。內卷嚴重的超速社會，使得人類沒有辦法把注意力始終放在一件對自己沒有影響的事物上，他們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忙碌生活。
而那巨眼，充其量隻是個常駐的海市蜃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