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刺探
容娘看著兩人不斷交鋒,也不答話,坐在一旁靜靜吃著糕點。隻是心中十分疑惑,前世爹爹分明是遲了幾天才回京的,這世怎麽提前了?還有,前世爹爹對老夫人可是很恭敬的,這世爹爹怎麽會這樣強硬呢?
容娘不知道的是前世她不願意跟柳豐回府,柳豐心中又有愧意,見她哭鬧的厲害,又怎麽好強硬。當年之事雖說人人以為是柳豐的錯,可柳豐知道,那事本就不是他的錯,對陳府之人並不看重。
老夫人看他如此強硬,估計柳豐是覺著絮絮大了,住在陳府傳出去也不好聽。心中更覺得柳豐看不上眼,如此做派,既怕名聲不好又何必將她留在京中?心中不滿,說話倒是未顯現分毫。“安國啊,府中既已安置好,要帶絮絮回去便回去吧。隻不過絮絮東西倒是不少,不若讓她收拾好再回去?”
“葉氏年年都在給絮絮做衣服,現在衣服都堆了幾個箱子了,倒是不必收拾衣物了,絮絮有什麽心愛之物,帶走便是。”
容娘聽了,心中卻是十分感動。娘親總是這樣,無論是做衣服還是選飾品,都怕自己不喜歡,都備了好些。可自己是怎麽對待這份真心的呢?衣服不穿,飾品說是不喜歡,全都不戴。可,娘親還是會為自己準備好多漂亮的衣服。自己倒是柳府中最常做衣服的。
“你的意思是今日就要帶走絮絮?”
“對啊。”柳豐並不想待在陳府,若是當年多個心眼,沒看到那檔子事,現在也不必有這麽多事。不過柳豐到底是為官的人,情緒除了見到容娘時有些波動外,其他時候倒是溫和有禮的。
“爹爹,不若明日你再來接我吧?”容娘見老夫人臉色一變再變,也不好馬上應允,“再說,我還沒同舅母表姐告別呢!”
柳豐見容娘不願,想說什麽,又怕讓女兒不樂意,就順著她的話道,既如此,“我便明日再來接你吧。”
柳豐又同容娘交待了好一會兒,才向老夫人辭別。
老夫人並未留容娘說話,隻囑咐她好生聽話。
倒是餘氏聽到了消息,喚了容娘過去。
“絮絮,一眨眼十年都快過去了,當年你還是個這麽小的娃娃,如今長這麽大了,”餘氏輕摸著容娘的頭,讓人拿了個小盒子出來,“這有一些銀票,你以後說不得會用上,好生收著吧。”
容娘往盒子裏看了一眼,這些銀票少說也有幾千兩,聽著這些話,容娘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麽感覺,隻覺得澀澀的。
“絮絮,你知道我沒什麽私房錢,隻得給你這個了。”陳林鈺從身後拿出一個檀香木的盒子,容娘接過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些銀簪和金葉子。
容娘看向陳林鈺,她最喜歡金葉子銀角子了,如今竟拿出來給了自己。她們真的很好,可前世怎麽就要害了自己的性命呢?想到前世,鼻尖一酸,生生地掉了些眼淚。
“絮絮,哭什麽呢!你走又不是不回來了,”陳林鈺眼角也紅紅的,“若是葉氏欺負你,你便回來便是!”
容娘聽到此,眼淚掉的更厲害了,這時的表姐,是真的舍不得自己吧?又想起臨死前她那番話,提醒自己不可心軟,“舅母,這我不能收。”
“傻孩子,就是舅母給的零花錢,你去了柳府,也不知月銀多少,若是葉氏不給你錢花,你什麽時候想吃那些糕點了,有些錢也好買來解解饞,”又揉了揉容娘的臉頰,“不要同舅母客氣了,收著便是。”便將盒子遞給了容娘身後站著的碩人。
容娘再愚鈍也知道兩人是在提醒她小心葉氏,隻是不知她們此時知不知道自己是葉氏親生的。若是不知道,還情有可原,若是知道,還這般,便是.……
想起前塵種種,容娘心不在焉地將兩人給的盒子都收下了。兩人隻以為她舍不得,也不曾多想。
是夜,容娘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想著舅母表姐到底在謀劃些什麽,一會又想到前世和母親哥哥相處,自己的種種任性,白日淚流多了,這會子,又覺得眼睛幹澀的厲害,隔一會兒就揉揉,眼睛被揉的生疼。
陳學覺得自己接了個麻煩。先前聖上下旨的時候還將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得了聖上重用,沒想到來了義州才知道這個鹽運使不是好當的。
義州處於內陸,鹽不若沿海多,這鹽引本歸戶部管,按說不該超發那麽多,如今聖上派了自己來這,才發現義州知府杜承是個做些渾事的。
“來,陳兄,喝!”杜承手執一白玉壺,就要給陳學倒酒,陳學連忙擺手,“杜兄,這,這不妥啊!”
“陳兄,這可是你不對了啊!”杜承眯了眯眼,至擺筵招待陳學,他已經喝了兩壺酒了,眼神微微迷離,“陳兄莫不是因為,嗝,沒有美人助興而心生不快吧?”杜承又打了個嗝,“陳兄啊,兄弟本是該多叫些人來為你洗塵的,可那啥按察使說這太過鋪張,別怪我啊!”
杜承雖說長得溫和,白日見他也是彬彬有禮,可一醉酒說起話來到似個魯漢子。
陳學想到聖上所說,調查鹽引之事,便試探道,“杜兄,你這鹽引怎麽回事?怎麽超發那麽多?”
杜承一下坐在僕墊上,“哦?鹽引這事聖上知道了?”杜承用手撚了顆花生,扔在嘴裏,“我就知道這個按察使不是個好東西!”看了眼陳學,“陳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這鹽引之事,不是我幹的,你既得了聖命,那便好生查查吧!義州,魑魅魍魎也太多了,是該整治整治了!”說罷便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後院去了,邊走還便吩咐長隨,“帶陳兄回房,”頭也不回地說道,“陳兄啊,我醉啦!先去休息啦!”
按說陳學接了聖旨才來的義州,按說是應該有府邸的。可這義州原先的鹽運使是個孤家寡人,人說了,鹽運使本就奔波,不應有府邸,總是住的驛站。陳學在義州自是沒有府邸的,一來就拜訪了杜承,本就有著客居的念頭,也不推辭什麽。
可陳學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杜承這樣的。自己吃好喝好了,反倒將客人丟在一邊。又想到他說的話,人家都坦誠了,鹽引這事和他沒關係,自己又怎麽好再問?聖上啊聖上,您可將我坑慘啦!
無奈的歎了口氣,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好隨著隨從往客房去了。想到杜承所說的按察使,恐怕得會他一會了!
“爺,這事兒,恐怕不是那麽簡單。”宮金低聲道。
陸離瞥了他一眼,平淡無波的眸子什麽也看不出來,也不說話,一個翻身就從房頂跳了下去。宮金心下一跳,就見陸離好好的站在底下。
跟著一個翻身跳了下來,站在陸離邊上,道,“爺,你可要嚇死我!“
“閉嘴!”陸離一個閃身上了園中的一顆樹,“有人來了。”
宮金跟著陸離飛身上樹,心裏對陸離越發佩服,有時他真的懷疑爺是真盲還是假盲。宮銀他們以為爺對自己好,是因為自己是爺的眼睛。哪裏知道,自己跟在爺身邊,還得靠爺的保護.……
陸離倒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引起了宮金的自我懷疑,隻思考著今日杜承這樣做的緣故。陸離自瞎了後,別的感官作用就格外明顯,更別提他還有內功,自是將陳學兩人的言行給聽了去。
這時,聽得走廊上傳來幾聲不甚明顯的聲音,“你怎的來了?若是讓陳學看見了如何是好?”這應該是杜承的聲音,隻聽他聲音清晰,說話全無方才的魯男子味,看來方才他是裝醉了。
“陳學,不足為懼。”說話的也是個男子,倒是聽不出是誰。“那事怎麽樣了?”
杜承道,“此事不易啊。”
兩人說著就轉過回廊,往另一邊去了。
陸離一把攔住了起身要追兩人的宮金,“回去。”
“爺,這.……”
陸離不理他,方才進府時宮金就已說過這院中的布置,動了動耳朵,辨別了一下方位,起身飛向另一顆樹,從樹上飛出了牆外。宮金見他走了,也隻好跟著出去了。
“爺,方才怎麽不讓我去追啊?”
“不到時間。”
宮金看了看他的神色,也不好奇什麽時間到不到的了,識趣地不再問。
陸離卻是想著那人的聲音十分耳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了。光顧著想,不慎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跤。
宮金見了,連忙扶著,“爺,沒事吧?”
“沒事。”
“爺,對不住,”
“沒事。”
“爺,”宮金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忘了傳音入密了呢!
“阿金,無妨。”
陸離站直了身子,似是習慣了,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不必如此。”說罷繼續往前走。
宮金一愣,見著爺挺直的脊梁,瘦削的身子在這夜中更顯挺拔,可為何他就覺得爺寂寥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