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坑
天景民風開放,女子是可以讀書的。不同於正梁國,天景的官家女子不僅要學規矩,連女紅,琴棋書畫都是要學的。柔華公主(陸離之母)喜歡讀書,皇上便下令在青山書院中分設了女子學院,除了教習琴棋書畫,還有教習禦射的,柔華公主的騎射功夫便是在女子學院學的。
天景有三大書院,乃是青山書院,嵩山書院,楓山書院。青山書院自太祖設,乃是天家書院,入青山者,為簪纓勳貴,皇親國戚。為官多世襲,亦或察舉。
嵩山書院,太宗設。入嵩山者皆為才藝德馨之人,寒門子弟憑自身之努力參與科舉,從而一躍龍門,擅於文章者可進國子監,乃是清貴之派。
楓山書院位於江南,有才者皆可舉。士農工商者子弟,不拘家世,不拘貧富,有才者都可進入此書院。
天景素來重視官學,青山書院的山長謝閔便由景佑帝親自任命。謝閔原是都察院的監察禦史,素來剛直不阿。先帝在世時,不結黨,不營私,得罪了不少人。致仕後本想回鄉種地,奈何聖上不許,做了這青山書院的山長。
青山書院前些年混亂不堪,究其原因是學子身份貴重。靠著家世混吃混喝者不在少數,更有甚者依仗權勢胡作非為,不時挑釁嵩山書院的清貴。謝閔一上任,自是要殺雞儆猴。
隻是謝閔非一般人可比,一上來就將鎮國公世子梁嘉致革除了學籍,震懾了書院眾人。青山原先是以家世為主,後來謝閔設置了門檻,不僅以家世還以才學,青山學習氛圍才好了些。
而女子學院不同,上至天家下至官家皆可送女子入學。可惜女子學院自柔華公主逝世後,便有些蕭落。官家要不送女子進族學,要不請了夫子在家教,因此女子學院也就隻有天家之人了。
容娘看著眼前的謝閔,這位德高望重之人年已古稀,而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顴骨突出,長須垂在長袍上,顯得有些仙風道骨。
容娘一時卻有些愣神,剛才謝先生說什麽來著?
謝閔端坐一旁,“絮絮,你覺著呢?”
容娘回過神來,自己原是不必到謝先生這來的,可謝先生直接讓人把自己迎了過來。
至於剛才,剛才謝先生不僅很隨和的喚了自己的小名,還要收自己為徒!?
“謝先生,小女素來無狀,不知緣何得了先生高看?”能得謝先生青眼,不知是怎樣造化,可為何偏偏看中了自己這樣一個小娘子?不是容娘妄自菲薄,實是太過驚訝,天景雖重視女學,可教女子的都是些女先生,男夫子為避嫌,一般是不會收女弟子的。
更何況謝閔!雖說謝閔年過古稀,自己現在又是個小孩,雖不用避嫌,可到底難以置信,謝閔為官前才名不小,成為山長後也隻收了三個弟子。如今卻說要收自己當弟子,豈不奇怪?難道,這是天上掉餡餅了麽?
謝閔輕笑,見她沒有答應反而先問原因,如小弟子說的一樣,雖是個小娘子,心性卻是甚好。看那眉間的靈動,瞧來也不似那些子閨秀無趣,正好這些時候在書院無聊,收個弟子練練手也無不可。“絮絮不可妄自菲薄。依本院看來,小娘子聰慧至極,是個好苗子。” 說著突然對容娘眨了眨眼,“況且老夫還不曾收過女弟子呢!”
容娘竟無言以對,又想著成為謝閔弟子,名聲怎麽著也不可能同前世一般吧?想通了立即俯身跪下,“ 絮絮拜見師父,待家父進京後才另擺拜師宴,師父意下如何? ”
容娘並未叫先生,喚師父擺明了是要抱上謝閔的大腿了。
謝閔笑得眼尾的皺紋都成了魚尾,看穿了容娘的意圖,不過既是自己的弟子,是個有趣的,扯著自己的大旗又有何不可?“行,依你便是。”
謝閔又笑,“你說你撿了個多大的便宜?拜老夫為師,輩分可不止高了一輩!”
容娘細細一想,可真是!論年齡師父可當自己的曾祖父了!
師父說了這話,以示親近,表明是要把自己當自己人了。且不管他為何收子己為徒,這好處可是實實在在的,當下也不故作正經,咧嘴一笑,“師父,那您朝中的門生見了我是不是得恭敬些?我可是您的關門弟子!”
天景素來尊師重道,師若父,門生算不得正經弟子,地位自是不如正經拜師的弟子。
謝閔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因那事致仕後,他便看透了很多事,本是要去山上獨住的,奈何帝王……後來總算將書院那些破事料理好了,去了山上,而不問世俗,不理朝政,誰知過著清淨日子,這文章畫藝竟上了幾個層次!被人央著收了徒弟,也不寂寞了,日子過得總算得意,可這得意之時難免有些無聊,如今過了古稀之年收了個女徒弟,這弟子雖小,可是個伶俐的,雖不知何故得了小弟子的青眼,自己也活不得幾年了,能看顧些便顧些吧,也不妨事。
“現下便去女子學院吧,可得好生學習。”
容娘看著眯眼微笑如狐狸一般的師父,這,真的是不苟言笑的謝先生?
世人所說真沒錯?
青山書院分為四個大院,女子學院在北,男子學院在南,兩院相隔甚遠,以防衝撞。而夫子們住的書香園則在東,謝閔便居於書香園的鬆上廂房。先生們住的墨香園在西,此外還有校場,馬場,規模雖小,卻勝在精良。
容娘從鬆上廂房退了出來,行經至走廊,恰巧碰見了蕭興。
蕭興一身天藍長袍,頭發未束,玉帶束腰,玉牌在下,頗有幾分瀟灑之意。
“請三皇子安。”容娘盈盈福身,如今她被封為郡主,自是不必再行跪禮。心裏卻暗道自己運氣不好,竟然這樣都能碰見蕭興,真是黴透了。又想著前世之事已過,今世為聖上義女,也算得是蕭興妹妹,自是不用嫁他,心裏又暢快了些。
“容妹妹不必如此多禮,”蕭興彎腰還禮,看著行禮的容娘,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容妹妹今日是來作伴讀的?”
容娘點點頭,誰是你容妹妹!惡心死個人了,並不想與他多談,“想必三皇子定是有事,小女便不打擾了。”匆匆福了個身,示意帶路之人,轉頭就走。
蕭興卻是興趣十足的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這個小娘子可真是有趣!那日後便查了這人,沒想到所見與所查完全不同,小小女子,隱藏至此,是個有腦子的,自己倒沒有看錯人。
本以為那日皇後那番話是說笑的,不料她竟說動父皇下了聖旨!順道還給了陳學一個鹽運使的位兒 ,偏偏還要去義州,自己的這個嫡母,心思倒不淺!
蕭興懷著心思轉身去了鬆下廂房。
帶路之人是謝閔的長隨永和,自然知道什麽該問不該問,也不多話。
容娘見他不似一般長隨,這人明顯深得師父信任,輕道,“先生可知師父喜好?”
永和抿了抿唇,“郡主千金之身,怎可喚永和為先生?喚永和便可。先生不喜喧鬧,並無特喜之物。”永和心中哀歎,絕對不能說出師父喜歡毛茸茸之物的事,絕對不能說!
“先生在師父身邊多年,喚聲先生又何妨?況且我原本也不是什麽千金,不過一個庶女,有幸承師父之德,又怎敢托大?”早先便看出來這永和甚得師父信任,自是要交好。
永和見容娘將自己身世都說了出來,再是如此未免得罪了她,又想師父既如此看重她,一個小娘子,處事如此滴水不露,同她親近些也無妨。道“既是如此,郡主便喚我大師兄吧。”
容娘心下訝然,沒想到師父的大弟子竟是這永和,自己可真是瞎貓碰見死耗子了!呸呸呸,永和師兄怎麽可能是死耗子!
福了個身,道,“竟是大師兄,絮絮先前無禮,還望師兄恕罪。”笑了笑,“既是一家人,師兄也不必叫我勞什子郡主,喚我小名絮絮便好。”
永和見容娘讓自己喚小名,就知她對自己的親近之意了,也不推辭,點頭稱是。
容娘心中卻想著,世人隻知道師父收了三個弟子,卻不知這三人是誰,自己果然好運,不僅碰上了大師兄,還有幸成為師父公之於眾的第一人,不禁有些得意。可又想到自己是存了點小心思的,這般做法到底對這三位師兄不公平,輕道,“師兄,我若是擺了拜師宴,會不會對你們.……”
容娘話沒說完,永和就明了她的意思,輕笑道“絮絮,師兄都一把年紀了,怎會在意這個?你另外兩個師兄素來閑雲野鶴,自是不在意這個了,你莫要多心了。”
一把年紀了,容娘忍了忍,終是沒忍住,“那個,師兄,您貴庚啊?”
永和無兒無女,見容娘的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竟是有些像師父前些年養的小狐狸,心下喜歡,臉上也不覺帶了笑意道“為兄的三十又二了。”
容娘心中驚訝,師兄看起來明明及冠之年,竟是而立之年了,永和見她呆愣的樣子,想起那狐狸,一時手癢,神手在容娘臉上糊了一把,容娘臉上瞬時紅了起來,自己可是活了二十年的大姑娘了!
永和倒是沒注意容娘臉上的尷尬之色,隻顧感歎這小師妹的臉雖不如狐狸毛舒服,倒是可以將就。
容娘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一個名為浮言的坑。
阿楚有話說:存稿已經沒了,現在阿楚正在果奔的路上!親們可能不知道,這區區三千多字是阿楚用了將近六小時寫的,阿楚是新手,有很多不足,可是會一直努力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雖然很少人看我這本書,可這本書卻是阿楚想了好久才動筆寫的,即便讀者很少,我也會好好寫下去的,多謝親們看我文,看阿楚這些廢話,鞠躬鞠躬,撒花!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