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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三招定生死(1)

  “不行!”反握住雪瑤手腕,若兮斬釘截鐵。


  雖然雪瑤並未在若兮麵前動武,但她的功夫有幾分,若兮早在唐桀那兒了如指掌。北翎軍隊以騎兵著稱,自然個個不同凡響,剛才殺那騎兵,完全占了對方毫無防備的便宜。尚不說多人圍攻,就算單打獨鬥,自己這個妹妹,恐怕也是死路一條。而自己,不論她承認與否,終是長姐,怎可在生死關頭獨自偷生。


  “韓郎,你和若兮姐走吧,這本就是我們族內的事,與你們無關。”另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清心抽回自己手指,明眸隱處,是重擔沉沉。


  看一眼即將迫在麵前的北翎騎兵,再拖下去誰都走不了。雪瑤不再猶豫,當即提起若兮,兩人一同坐於馬上,緊聲對清心道一句“後會有期——”拉韁繩,捶馬背,馬蹄疾奔,在北翎騎兵未反應過來時,便從村口籬笆處一躍而出。


  “姐,到了鎮上之後,找十九哥來救我們。”雪瑤環著若兮,在她耳畔低語,那聲音,脆中安然,“你是我姐,血脈相連的姐姐,永遠都是。祝福你和十九哥。”


  玲瓏玉心察覺異樣,若兮才要說話,腰上的纖淩玉指已不見了蹤影,側頸,隻看到藏藍色的俊俏身影疾飛向回路。


  “雪瑤!”若兮喊著,聲嘶力竭,卻換不來嬌身停步。


  “抓緊韁繩,別摔下來。”鳳眸挑,高聲揚,她,不回頭。


  白馬對長天嘶鳴,姐妹於高坡相別。生死顧,血脈連,孰愛孰恨,過往悲怨,已微不足道。


  輕功飛奔,籬笆樁從衣襟下蕩過,窮盡畢生之力,她,唐雪瑤,隻為早一刻,來到那清出如水的女子身畔。


  如果最初的蒲公花下,不過保命相欺;如果慕容謙麵前說的那句喜歡,隱隱帶了維護高傲尊嚴的目的;如果所有的相戲山間,無非寂寞時的消遣;那如今呢,為何明知龍潭虎穴,也不惜縱身回顧。


  這樣守護一個人的感覺,此生,第一次。


  清心正被幾人合圍。那幾人騎在馬上,繞成一周,看著握一把斧頭苦苦掙紮的清心,笑得輕蔑放肆。


  “滾!”憤怒的吼聲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兩柄飛刀。那幾人策馬前屈,紛紛躲過。


  雖然沒能傷人,但總算破開一個口子,雪瑤得以奔來清心旁側。


  “你又回來做什麽?”看著去而複返的雪瑤,清心開口,幾分驚,幾分喜,更多的,是憂。


  “我的姑娘被困在這兒,我怎能不回來。”握住清心,同時抽劍出鞘。那一瞬,她的經天緯地,她的器宇軒昂,不輸這世上任何一個英武男兒。


  “哼,還真是癡男怨女。”為首那人冷蔑地注視她們,漸漸驅馬逼近。


  將清心擋在身後,雪瑤也上前一步,卻並不動手,而是不卑不亢道,“兩國交戰不傷平民,將軍如此行事,就不怕上麵怪罪嗎?”


  掃一眼周圍那些揮著長矛大刀粗獷男兒,若單打獨鬥還可一戰,若同時圍攻,則是敗局已定。所以為今之計,拖延時間,等待十九哥救援方是上策。


  “本將軍如何,輪不到你一個黃毛小子來管。況且你殺了我們的人,已經等同逆賊,當斬不饒!”揮刀於地,那人說得凶神惡煞。


  本想威脅一句,“我與你們王爺有舊,若殺了我,就等著腦袋搬家吧!”不過,想到早已訣別,還是勿要再牽扯不清為好,於是話到嘴邊,便改成了,“那一命償一命,我死,你放了所有姑娘,如何?”氣定神閑,凜而不怒,此等風華,對方也不禁動容。


  “韓郎,不要——”緊緊抓著雪瑤臂膀,清心不住搖頭,擔憂急切,語不能言。


  思慮片刻,那人雖仍是蔑視,隱隱也藏了肅然,“好啊,既然你們情深意重,那本將就成全你們。小子,若你空手接我三掌不死,我就放了你和這姑娘,怎麽樣,敢不敢?”


  “多謝將軍成全。”拱手淺笑,那樣的高貴風姿,由內而外。說著,將手中短劍交到清心手中,略見她眼中的急切,雪瑤則擺出無牽無掛的戲謔之態,“若是我們都活著,你要怎麽謝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你——”若是平時,清心定要笑嗔“他”自不量力,可現在,她一句話也說不出,所有感情,所有不舍,一瞬間奔湧,堵塞在喉頭,凝聚在指尖…….

  輕靈巧妙地靠近一步,吻在清心碎發微揚的額前。薄涼的唇,溫熱的額,交融一刻,世界化在眉間。


  誰說女子隻相妒,誰說同性不相惜,遇到那個清如水,純似蓮的人兒,性命,可就此顛覆。


  片刻,離開清心,飛身一丈,獨自赴約,麵向死亡三掌。鳳眸高挑,她,依是那富貴雍容,冠絕天下的牡丹花。


  掌風呼嘯,內力夾攻,那人來勢洶洶,似乎一招,便要她斃於掌下。閃身,飛起,玉足抬,沒有劍,失了刀,雪瑤可用的,也隻有這絕命一腳。哪知那人動作更快,繞到她背後,照著脊背就是一拍。強勁的力道接踵而來,對方用了內力,而她,隻能任人宰割。


  “啊——”痛得驚呼,雪瑤跌落,單膝跪地,渾身散架一般,揪心搓骨之痛從脊柱蔓延開來。


  “韓郎——”驚呼響徹,清心不顧一切向雪瑤奔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飄飛藍袂,雪瑤屏氣咬唇,強撐著起身,一手扶著幾乎錯位的脊背,一手訊速擦去嘴角血絲。


  清心要過來扶“他”,雪瑤擺手,努力舒展因劇烈疼痛而緊蹙的眉梢,隻是聲音不由自主地弱下來,“我沒事。”繼而轉向對手,“還有兩招。”


  “哼,武功練成這樣還敢多管閑事,本將今天就給你點教訓。”冷哼嘲弄著,快如飛電,那人再度攜掌而來。


  這次,雪瑤不僅不閃,反而飛身迎上,本想待到兩人接近時,豁然使出剜目指,直取對方眼眸,雖然自己也得重傷,不過對方目不能視,也許第三招,自己便能躲閃開來。哪知還有寸許距離,還不待兩指成爪,對方一掌破空,未沾衣襟,便將她的身子高拋起三丈。


  這一掌,正中心口。身子在高空呈優美弧線,喉頭腥甜,鮮血噴湧,滿衣,滿地,染了玉顏。鳳眸開合,雪瑤知道地麵離自己愈發近了,勉力壓製對那一痛的忐忑,要說不怕,當然是假話。可是性命之外,總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比如尊嚴,比如一個情字……


  背朝下,結結實實躺在地上,即便做好充足準備,“啊——”她還是失聲叫了出來,同時洶湧而來的,還有鮮血,奔湧而出的鮮血,不斷溢出的鮮血。尖俏的下巴連同頸項,皆染為殷紅之色,藏藍衣衫也加重了血腥氣息。


  “韓郎,不要比了,不要再比了——”追逐雪瑤的墜落的身形,清心淚流滿麵,撕心裂肺。傾身於“他”之畔,抱起那奄奄一息的身軀,想為“他”拭去血跡,卻根本不知從何拭起。


  高空留影,哀厲永唱,懷裏的“他”,縱然單弱得不像男兒,可那份心,堅比磐石,韌逾蒲葦。


  有一種勇氣叫無畏,有一種崇高是犧牲。以己之身,憑己之魂,縱然沒有經天緯地的才幹,也足以在心裏刻骨。


  “嗬,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我還沒死呢。”咬牙抿唇,有些口齒不清,雪瑤竭力不令自己的聲音聽來顫栗孱弱。抬抬手,反是“他”為她拂去淚花。


  看到雪瑤睜了眼,清心本該喜悅,可她重複著一句,“不要再比了,不要——”


  雪瑤笑了,血潤玉顏,雲淡風輕,又認真嚴肅,“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說了空手接三招,就絕不食言。”


  西照啊西照,十萬深山,幽林密處,也許真是神奇之地,什麽時候,居然能令她唐雪瑤也說出這般信諾之言。


  “那我替你。”淚流盡,清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既然勸不得,那,分擔也好。


  “嗬嗬,我怎麽覺得,你真是太可愛了。”又是一笑,丹唇皓齒,皆為淺紅色澤,“你是打過架,還是殺過雞啊?替我?”挑眉,雪瑤眼中,不覺幾分輕視,“讓開!”說罷,掙紮著起身。


  “不,我不會讓你去的。”攔在雪瑤身前,鬼使神差地,清心道,“我還不想沒過門就守寡呢。”


  “嗬,”血色侵染的麵容上,笑意更濃了,“好姑娘,記著你的話,我才不會死。要是一會兒我睡著了,你就刺我一劍,如果我還沒醒,你就再刺我一劍,直到我醒來為止,知道嗎?”說到末尾,言辭之淒絕,語音之剛冷,就連對方將領,也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雪瑤的話音再度響起,“將軍,你我的約定算數的吧?”


  “當然。”鋼鐵般的男兒,話音裏,竟出現些微怯意。


  “那就請你的人將她架到一旁,如此,才不會影響了你我過招。”晃了晃身形,雪瑤總算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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