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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漣漪潺潺(2)

  “慕容謙!你胡說什麽,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嗎!”清脆的女高音含著怒火。


  本來她沒想把十九哥誤會的事賴到慕容謙身上,不過現在,他這麽一說,雪瑤就難以避免,理所當然地覺得如果沒有慕容謙,也許她和十九哥,不會是現在這個心生芥蒂的局麵。


  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遇事喜歡為自己找借口,寬容了自己,苛待了他人。


  “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了?”慕容謙也提高了聲音,靠近雪瑤,幽深的瞳眸中,喜怒不見。雖說同是坐在舟楫的木板上,慕容謙身材高大英武,對於嬌小俏麗的雪瑤,有一種天然的居高臨下。


  隻是,縱然有身高上的壓力,她並不懂得畏懼。否則,她就不是唐雪瑤了。


  “花紅柳綠,舞榭歌台,流連過多少風月繁華地,你自己不清楚嗎!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我有情郎啊。就算我有情郎又怎麽樣?我們本來就是政治婚姻,國泰民安,鞏固勢力,排除異己,你想要的,現在不是已經達到了嗎?你還管我做——”慷慨陳詞的一番話,還沒有說完,他波瀾不驚的麵容上,出現了慍色,夾雜著迷惘與無力,似乎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猛地一環她的腰,迎給她的,是熾烈的吻。


  她驚了,本能地想要推開她,奈何,他抱著她,是那樣的緊。


  他的霸道,他的斯文,種種男子氣息,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那個酒醉眩暈的夜。


  放棄了抵抗,她也輕輕地抱著他。兩人都沉浸在這動情的一吻中。


  華燈晚暮,玉容銷骨。月色凝光,情比天長。


  許久,他們緩緩放開彼此。方寸間的距離,兩人相視,慕容謙掛上他魅惑的笑容。雪瑤依舊不知所措,定在那裏。片刻後,清醒過來的她,狠狠瞪了慕容謙一眼,“洛河的源流是山泉,味道應該不錯呢。”說罷,不等慕容謙反應過來,來到船的那一畔,猛烈地左右搖晃起船身。


  “韓雪瑤,你瘋了嗎?咱們可是在一條船上!”隨性不羈中帶著幾分驚詫,他沒想到她反應這樣激烈。慕容謙扶好船邊橫木,穩定身體。


  “那又怎麽樣?大不了同歸於盡。”雪瑤一邊說著,一邊搖地更猛烈了。


  “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用這樣吧。”慕容謙雖然武功高明,可是浮遊的船上,絲毫沒有支持點,又怕傷了雪瑤,所以難免劣勢占盡。當然,他還是那樣一副調笑戲謔的狀態。


  “誰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送你去見河神就夠了。誰讓你欺負我的!”幹脆利落的女聲寸寸不讓。


  “是你這麽絕情的啊,那就別怪我了。”慕容謙笑了,此時的他,仿若一個大男孩一般,拿起木槳,“啪”地一聲,拍在平靜無波的水麵上,頓時水花四濺,雪瑤的衣裙濕了一片。


  雪瑤一邊拂袖去擋,一邊依舊不忘猛搖船身。慕容謙做出一個毫不畏懼,要拍水花的姿態。“停,你要是不停的話,我就真的讓船翻下去。”雪瑤首先決定要休戰了,隻是搖船的動作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咱們現在是誰不想停啊。”慕容謙揚著邪笑看她,又拍起一個大水花。


  “啊,”雪瑤想躲,卻也無處可藏,隻好任由水花濺在身上了。


  這麽下去,吃虧的隻能是自己了。她唐雪瑤又怎麽是吃虧的人呢?


  雪瑤撿起另一支木槳,直指慕容謙,“你放不放下?”


  “放下怎樣?不放下又怎樣?”慕容謙含著不羈的笑,似是在挑釁。


  “好啊,那我現在就送你去喝水。”雪瑤握著木槳,直接向慕容謙掃過去,氣勢洶洶。


  她要是一直在搖船,他確是要費一番功夫,不過現在嘛,區區一支木槳,慕容謙三根手指輕輕一握,氣運丹田,帶著內力將木槳向後一抽。


  雪瑤畢竟沒練過內力,所學武功也多是皮毛,毫無準備之下,自然順了慕容謙的力道,整個人向前倒去。


  “咚”地一聲,木槳陷入河麵,掀起圈圈漣漪。而雪瑤,卻撞上一個堅朗的懷抱。


  慕容謙抱著雪瑤,兩人一起跌仰在木板上。雪瑤跌在慕容謙身上,抬起頭,迷離的美目,顧盼生姿,微紅的麵頰,豔若桃李。慕容謙看著她,嘴角含笑,那一瞬,仿若時光流轉,他,還是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少年。而麵前的她,就是世上最美好的姑娘。


  兩人坐起來,雪瑤習慣性地和慕容謙保持距離。剛要走開,卻被一隻溫柔而不失力道的手環住腰身,她又回到他的懷裏。回過頭,她看著他,是迷惑,是擔憂,亦或,是欣喜。


  “即使隻是一場政治婚姻,你也是本王的正妃,是我慕容謙明媒正娶的女人。”他一字一句,說的認真而專注。


  邪魅的他,惑人心魄;認真的他,動人心弦。


  也許,她真的已經難以逃脫,不可避免地喜歡他了吧。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那是不是說,他也是喜歡她的呢?


  可是這句話,應該是對寧和公主說的,她真的可以坦然接受嗎?又或者,她可以永遠偽裝成寧和公主,一輩子伴君身側嗎?

  她身上的包袱太多,不知如何是好,隻輕輕倚在他的肩頭。微風襲來,撩動發梢,晚香習習,月色正好。


  當然,他們之間的寧靜安好,一向不會持續太久。


  “船槳都被你丟下去了,你看啊,怎麽回去?”雪瑤的清脆女聲,正似那不滅的漣漪,在明朗的月下泠泠而歌。


  “你可以遊回去啊,不是很想見河神嗎?”慕容謙仿佛事不關己,悠然調笑。


  雪瑤雙手叉腰,含笑亦含怒,“你怎麽不遊回去呀,我現在就可以幫你下去。”說著,過來要推慕容謙下去。


  “你又來是不是?”慕容謙一邊躲閃,一邊不忘威脅,“咱倆還不一定誰先下去呢。”


  “怕你啊。”


  “······”


  “······”


  方寸大的小舟,歡聲笑語盈滿,蕩滌著彼此的同時,羈絆牽連亦瘋狂滋長。很多年以後回想,他們之間的最美好,似乎就定格在這裏。


  而不遠處的另一隻小舟上,同樣一位窈窕女子,正密切注視著這一切。


  “哎,再離近點,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慕容蓮一麵極力張望著雪瑤和慕容謙的小舟,一麵隨意地吩咐著肖如風。


  “再近就要被王爺發現了。”肖如風低聲勸了一句。


  “發現又怎麽樣,我們是有賭約的。你看看他們,一會兒打得不可開交,一會兒又抱在一起了。”夜色中,慕容蓮的聲音悠悠傳來。


  “公主,我看您就不要操心了,王爺和王妃,好得很呢。”肖如風笑言道。


  “那不行,我可是把終身大事都壓上了。”此時的慕容蓮,也好像不服輸的孩子一般。


  “啊,公主輸了就要嫁人嗎?”肖如風似有驚訝。


  “對啊。其實也沒什麽,再要強的女人也不能一輩子守寡吧。”慕容蓮歎息一句,音調也柔緩下來。


  高傲的她,像是陽光下的嬌花,不可一世;而此時,暗夜幽蓮,陰柔婉轉,軟人心田。


  從小到大,她的一顰一笑,不知不覺間,早已刻在他的心底。不說,不代表不念。


  “那王爺可是為公主選好駙馬了嗎?”肖如風試探著發問。


  “沒有吧,九哥大概會讓我自己選。”慕容蓮難得溫柔,言語中似乎還帶著些許羞澀,意味深長。


  “嗯,”肖如風看著她,激動難抑,隻是許久之後,真正冷靜下來的他,卻是掩不住的失落,“願公主早得良配。”千言萬語,說出來的,也隻有這一句了。


  慕容蓮坐在肖如風的對麵,伸出玉手去拉他,“過來坐啊。”


  眼前的她,溫柔中滿含羞澀,儼然一個碧玉初妝的小女人,他怎麽想拒絕?

  隻是,跨在他們之間的,她是呼風喚雨的北翎長公主,她的隨便一個決定,甚至可以改變整個北翎的命運;而他呢,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士將,比士兵高一級,和真正的將軍,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平日裏跟在王爺身邊,保駕護航罷了。這樣懸殊的身份差距,怎麽不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公主坐穩就好,末將還要撐船。”這次,肖如風恭敬地回了她。


  “什麽公主,什麽末將,你很喜歡這樣的稱呼是嗎!”慕容蓮有些怒了,又是那樣悲涼無助。


  肖如風低頭默默撐船,什麽都沒再說。


  自己已然傷了她,再多的言語又能挽回什麽。


  他們之間沉默了許久,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一葉扁舟已停在了河畔。慕容蓮企足踏上蔥綠的草地,玉底錦鞋在翠色流光上吱呀作響。突然,她轉回頭,夜色朦朧,芳容難辨,隻聽見徐徐女聲,“你知道嗎?即使是眾星捧月,月朗星稀之時,留在心裏的,隻是更深切的無助與孤獨。縱使月光皎潔萬裏,也希望有一顆專屬的啟明星。不然,回家的路,我不認識。”說罷,她提著裙角,小跑而去。她沒有等他的答案,或者是不敢等。


  肖如風遙望她離去的背影,茫然無措,久久不曾遠去。


  身份與地位的懸殊,真的就無法跨越嗎?

  第一次,他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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