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妖迷宮8
破土而出的藤蔓就像一條長長的鞭子,勢如破竹地朝顧顏劈過來,眼看就要劈到他身上。
因為藤蔓鑽出引發的震動,顧顏有些站不穩,知道自己躲不開幹脆不躲了,打算在藤蔓甩過來的瞬間用手抓住。
可就在這時,“小心!”顧夕沉邊喊邊狠狠推了顧顏一把,緊接著拔槍朝藤蔓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那根疾速襲來的藤蔓應聲而斷,可飛出去的部分殘枝還是刮過顧夕沉的臉,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藤蔓從土裏鑽出來,並逐漸露出這棵樹妖的全貌。
顧顏被顧夕沉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沒穩住身子就見顧夕沉一槍崩斷了襲向他的藤蔓。
槍法那麽準還要先推開身邊的人讓自己置於危險中,這個人真是……
顧夕沉開完那一槍後並沒有停手,又朝這隻樹妖的主幹連射了三下。
“砰砰砰”三聲,三顆子彈接連沒入樹妖體內,隻見樹妖的藤蔓瘋狂抽搐了幾下後,居然無力地耷拉下來,垂在地上不再動彈。
死了?
顧顏不敢置信。
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也跟樹妖戰鬥過,知道樹妖有多結實,是完全可以站在它的枝條上移動的程度。
子彈雖然能打穿樹枝,但基本打穿之後就卸去了所有的力,如果是對著主幹射,應該是射不深的。
所以,顧夕沉隻開了四槍就把樹妖解決了讓顧顏很意外,都不知道該說是顧夕沉太強還是這隻樹妖太弱。
不過對於樹妖的死亡,顧夕沉顯然也很意外。
他先用腳踹了踹蔫在地上的樹妖觸手,發現它們不再像藤蔓一般柔韌,而變成了又幹又脆的枯樹枝。
確定樹妖不會重新蹦起來傷人後,他小心地走到樹幹前蹲下,尋找起了自己打出的那三顆彈孔。
“你在幹嘛?給樹妖驗屍?”顧顏好奇地說著,並沒有跟上他,而是遠遠地看著他的舉動。
顧夕沉蹲在地上用手摸著樹幹,頭也不回地答:“看看它是怎麽死的,下次就知道該射哪裏了。”
“可不就是驗屍?”顧顏說著,突然注意到顧夕沉的手上有血。
他受傷了?
不對,這個血……是樹妖的?
植物怎麽會有紅色的血?
因為好奇,雖然覺得危險,顧顏還是稍稍走近了一些,把這棵樹妖的主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然後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這……好像一個人形。”
雖然有著樹木的顏色和質感,但是仔細看,這個形狀真的好像一個扭曲的人。
“你看,這裏還有一個彈孔。”顧夕沉說著,指了下人形額頭的位置,“也是我打的。”
“啊?”顧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發現人形胸口處有三個流血的彈孔,這才意識到它額頭上的彈孔並不是顧夕沉剛才打的,而是在更早之前……顧顏想到了剛進入這個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那個腹部受傷奄奄一息的女人。
“你是說……怎麽可能?!”顧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以示驚訝,“在這個世界裏,人死後會變成樹妖嗎?”
“看來是了。”顧夕沉站起身,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的衣服和褲子都是黑色的,整個人在黑色的包裹下顯得有些深沉。
但因為衣領好好地翻著,紐扣也扣得整整齊齊,其實第一眼看過去會覺得他是個幹練的公司職員,而不是什麽黑|手黨。
其實顧顏覺得他領子翻起來會更帥,更符合他的氣質。
“走吧。”顧夕沉說著,轉身就想離開這裏,卻被顧顏一把攔下。
“等等。”顧顏攔下他後,向他伸出一隻手,“打火機呢?把它燒了吧,省得它再複活。”
顧夕沉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拿出打火機,將地上這棵主幹是人形的枯樹燒了,然後收了打火機轉身離開,完全無視了顧顏伸出的手。
顧顏不滿地鼓了下臉。
啊,他的打火機。
雖然原本不是他的,但他先撿到的就是他的了。
這個世界裏到處都是枯樹枝和雜草,但對他這個完全沒有任何野外生存經驗的嬌貴少爺來說,沒有打火機想生個火太難了。
“打火機還我。”顧顏決定強硬一點。
“這麽危險的東西還是我拿著吧。”顧夕沉一邊往前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匕首不危險嗎?可你把匕首給我了。”
“那你把匕首還我。”
“我可以用匕首交換打火機。”
“不行。”
“哼。”顧顏鬱悶地從口袋裏拿出顧夕沉給的匕首,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發現匕首的套子上全是細小的傷痕,突然有點好奇,“這把匕首你用多久了?”
“忘了,五六年吧,從我上……”顧夕沉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然後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在現實裏莫不是個演員?”
“你在影視作品裏看到過我嗎?”
“我不怎麽看。”
“好吧。我不是。”顧顏也不計較他剛才為什麽突然止住話題,多半是為了不暴露原世界裏的信息。
如果把這個世界視作一個遊戲,那所有進入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玩家,彼此之間除非熟悉到一定程度,否則不會希望在三次元裏有什麽交集。
不同的是,在這個世界裏死亡,或許是真的會死。
等等,剛才顧夕沉問他什麽?
他是不是演員?
自己的演技果然全被看穿了。
這個事實讓顧顏有些挫敗,自暴自棄地說:“我要是個演員,就不會給你問出這種問題的機會了。”
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挫敗,顧夕沉居然笑了一聲:“難說。還有,我會問這話不是因為發現你在演,而是,你長得挺漂亮的,真的。”
顧顏愣了一下。
因為顧夕沉一直對他很冷淡的關係,以至於他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現在看來,顧夕沉的審美還是正常的嘛。
那幹嘛一直對他這麽冷淡……
顧顏還沒來得及問出心裏的困惑,顧夕沉已收起臉上的笑意,恢複了生人勿進的表情,淡淡地開口:“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樹妖的要害在心髒,我猜是種子寄生在屍體的心髒裏,所以隻要攻擊心髒就能殺死樹妖。”
頓了頓,他放輕聲音補充了一句,比起在跟顧顏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所有的樹妖都是進入這個世界的人死後變的麽?所謂的樹妖主幹,就是利用這些屍體製作樹妖的源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隻要殺死樹妖主幹,所有的樹妖都會死。”
“想那麽多幹嘛?反正隻要找到樹妖主幹殺掉就行了吧?”
因為演技被識破,在顧夕沉麵前,顧顏已經懶得演了,一改之前柔柔弱弱的語氣,非常幹脆利落地說。
“走吧走吧,希望在我餓死之前結束一切。”他說著,本能地伸手想去拽顧夕沉的胳膊,卻被顧夕沉躲開了。
“別拉拉扯扯的。”顧夕沉躲過顧顏的手後,加快腳步往前走。
顧顏翻了個白眼後默默跟上。
為了趕回來,已經走了那麽遠的路,當然不可能原路返回。
兩人現在從這個空間的另一個出口離開,探索起了凱絲和伊凡可能已經探索過的路。
為什麽說是可能?
因為兩人剛出發沒多久,迷宮就進行了一次變形,無論凱絲和伊凡探索的時候有沒有做記號,顧顏和顧夕沉都不可能和他們走完全一樣的路了。
不過就算這樣,兩人還是在迷宮第二次變形之前找到了凱絲和伊凡中的其中一個。
顧夕沉先顧顏一步聞到血腥味,立刻加快腳步往味道傳來的方向跑去。
顧顏跟著跑了幾步才聞到,雖然不想承認,但顧夕沉的嗅覺確實比他敏銳得多。
這人上輩子是狼狗吧?
兩人繞過幾麵牆後,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這頭金色的大波浪,凱絲沃克?
“凱絲?”顧顏想也不想就朝她衝了過去,想看看她還活著不,全然沒覺察到身邊的顧夕沉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不過顧夕沉就那麽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跟著顧顏來到凱絲身邊,查看起了她的情況。
凱絲的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了,破碎的衣服下露出焦黑的皮膚,像是被火燒的。
她艱難地喘息著,顯然還活著,甚至還維持著清醒:“救……救我……”
伴隨著她虛弱的呼救,另一個方向上傳來龐然大物快速移動的聲音。
那堅韌的藤蔓與地麵和牆壁相撞發出的類似於鞭打的聲音,很明顯是樹妖。
然而,聽到這巨大的動靜,顧顏也好,顧夕沉也好,都淡定地站在原地。
顧夕沉舉起了手中的槍,顧顏拔出了顧夕沉給他的那把匕首。
凱絲:?
“你傷得很重,不清楚你的傷勢不好挪動。”顧夕沉簡單解釋了一句,然後對顧顏說,“樹妖交給我,你去看一下她的傷。”
“怎麽又是我啊?”顧顏不滿地鼓起臉,他也想戰鬥嘛。
顧夕沉再次給了他一個詫異的眼神:“你不檢查我檢查?”
顧顏:“……”
好家夥,一時鬆懈,忘了自己隱藏的可不止是身份和實力。
其實顧顏並沒有隱瞞性別的打算,別墅的女仆都知道他是男的。
可問題是,她們同時也知道他的身份和弱點——在無法傷害他的前提下。
作為一個天生對女人不感興趣,反而對同性充滿興趣的異類,如果可以,顧顏真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帥哥啊。
可惜他並沒有選擇的權力。
“好吧好吧,我檢查。”顧顏說著,鬱悶地收了手上的匕首,然後在樹妖襲來,顧夕沉花式秀槍法,又是“砰砰砰”又是樹妖尖嘯的各種嘈雜的聲音裏,悠閑地查看了一下凱絲的傷。
她的左半邊身體都像被火燒了一樣,破碎的衣服下露出焦黑的皮膚,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
左手臂和左腿疑似骨折。
嘴角有血,說明還有內傷。
右半邊身體的情況倒是比較好,隻有一些擦傷。
“你被爆炸炸飛了?”顧顏得出結論。
“是的……”凱絲艱難地回答,“伊凡他……”
“伊凡用炸|彈炸樹妖,把你一起炸了?”顧顏聽現在的她說話好累,忍不住替她把話說了出來。
凱絲愣了一下後,抿唇“嗯”了一聲。
“那伊凡人呢?”
“他死了。”
顧顏挑了下眉,嚴重懷疑伊凡是被凱絲殺掉的。
顧夕沉說凱絲身上有槍,雖然不知道依據是什麽,但顧顏覺得顧夕沉的話可信度很高。
兩人聊這幾句的功夫,另一邊,顧夕沉已經把樹妖解決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次遇到的樹妖體積比較大,他開了足足五槍才搞定。
樹妖倒地後,他用腳踹了踹它的樹枝,確定它們都變得又幹又脆了,這才放心地檢查了一下槍裏的子彈,然後收了槍回到顧顏身邊:“怎麽樣?”
顧顏把自己判斷出來的情況大致說了說。
“就是說,還有救?”顧夕沉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顧顏的錯覺,覺得他好像不是很滿意。
不過緊接著他就脫下自己身上黑色的外套丟在了顧顏身上:“會包紮嗎?把這件衣服弄成布條給她包紮一下。”
“如果我說……我不會呢?”顧顏把顧夕沉的外套拿到手裏,以跪在凱絲身邊的姿勢仰頭和站著的顧夕沉對視。
顧夕沉裏麵穿的是一件白色背心,露出手臂優美的肌肉線條。
原本感覺那麽深沉幹練的一個人,脫了衣服後突然就變得熱血並“社會”了起來。
顧顏不自覺地看呆了。
顯然,他的視線讓顧夕沉很不舒服:“看夠了?”
“沒有。”
“……你滾,我來。”顧夕沉覺得自己被顧顏視奸了,卻又沒辦法拿這個女人怎麽樣,見“她”遲遲沒有動靜,便走到凱絲的另一側蹲下,一把將自己的外套從顧顏手裏搶回來,“匕首。”
“我隻是不會包紮,切個衣服還是會的。”顧顏伸手奪回外套,然而並沒有把匕首拿出來,而是拿著衣服遲疑了一會兒後說,“真要切?切完了你穿什麽?”
“我們有別的選擇麽?”
“嗯……”顧顏看了眼手上的外套,然後看了眼自己的裙擺,掙紮了一會兒後,認命般地歎了口氣,“有。”